《紫渊》辛垣辞

5、肆

　　虽然知道紫渊非仙即妖，但第一次见他使用法术，还是不免一阵小激动。凭那道一闪而逝的紫光，清陌就坐实了她之前的想法——他的法力必定不弱！

　　正当她感慨修炼如此之久灵力还如此低微的时候，天际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如此晴朗的夜空若不是电母没事玩闪电，那便是……仙翁寻来了！

　　清陌心中大喜，捏了个诀化作一道白光朝天际飞去。

　　只是，到了天际才发现除了祈然仙翁、夕芜及几个蓬壶弟子外，竟还有数百名天兵天将！抓个弟子回岛而已，老翁需要如此大阵仗吗？

　　不等清陌一脸讨好的笑容准备迎上去，一道红光自祈然仙翁手中射出，落在清陌身上，化作圆形屏障，将她困在里面。

　　面对清陌一脸不知所以的神情，夕芜静静别过脸。祈然仙翁冷哼一声，广袖一挥，鎏金大字浮在虚空，有如实质，竟是一道昭旨。

　　——蓬壶弟子清陌，私闯禁地，误放妖龙，判囚锁仙塔万年，静思己过。

　　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清陌整个人瘫倒下去，静静望着虚空中的大字消散。原来……囚在后山禁地的大魔头便是五万年前差点毁了三界的妖龙。

　　私放妖龙……如此大的罪名仅仅囚禁锁仙塔万年，怕是又是天后求了情吧……

　　一名天兵将领幻化出银索，衔起圆形屏障，领着数百天兵尾随祈然仙翁朝天宫方向而去。

　　天门外，天帝负手而立，神情严肃，身旁站着的数万年不曾露面的天后以及身后众仙君皆是如此神情。

　　归来的祈然仙翁一行神情微鄂，行至天帝面前拱手行礼。

　　万里晴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五爪巨龙从下界直上云霄，飞跃的龙身在虚空中划出紫色的虚影。一声低沉的龙啸声传出，巨龙化作人形，背对众仙，负手立于云端，一袭银边紫袍，一头银白长发，淡雅飘渺，出尘绝世。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轻轻扫了天帝天后一眼，目光落在祈然仙翁身上，淡淡道：
　　“仙翁好本事，小龙施法隐去我二人踪迹，还是被你找到了。不过……五万年不见，你胆量见长啊？居然敢趁我离开把人带走。”

　　话语平静无波，却带着危险的意未，无尽威压自上首传来，祈然仙翁低低垂首不敢看向说话之人。此时只有沉默才是良策，毕竟……他是那人的师尊。

　　“沉渊！”被忽视在一旁的天帝声音里夹着愤怒，一双眼死死瞪着他。“五万年，你终归是回来了，却已不是五万年前的沉渊。”

　　清陌的手自那巨龙化成人形起就一直握得死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倨傲得不将天帝及众仙放在眼里的人。

　　那样的身形，那样的面孔，她不久前才看见，或者更久前。

　　“你是……沉渊？那为何告诉我你叫紫渊？”清陌艰难地问出口。

　　“因为一直在我心中的那个人，叫紫夙！”他的眼，变得温柔。

　　紫夙……对，他提过，要找名叫紫夙的螭龙，只是那以后他甚少提起，她以为紫夙对他虽然重要，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无缘，将其放下。

　　却不想，原来，紫夙早已在他心里占据了永恒的地位。

　　只是，为什么内心深处好像触动了什么，涩涩的甜味蔓延开来？

　　沉渊静静垂眼，再睁开时，墨黑的眼眸变为了紫色，额上隐隐浮现出紫色印记，紫光将他柔柔笼罩在内，泛出的灵力摄得众仙瑟瑟发抖。

　　如此强大的灵力，难怪连天帝天后都亲自驾临天门。

　　“在人界休养一月，我的法力已经恢复。”沉渊淡淡开口，看了清陌一眼，道：“不过今日我不太想陪你们消遣，把清陌及紫夙的记忆还给我，你就能保仙界再安宁一段时日。”

　　“清陌不是你的，何来归还？紫夙五万年前与你一同坠入雾泽血池，被戾气所伤，形神俱灭，自此不存。”天帝不疾不徐开口，不怒自威。

　　“形神俱灭？”沉渊兀自大笑，而后沉着脸看向天帝，道：“你以为把我镇压起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若不在了，那清陌是谁？”

　　被提名的清陌愣了愣，看向天帝。对于自己的身份，她从未想过，如今看来，倒似还有内情。

　　“你不说，那看看我说得可对。”沉渊袖袍一挥，解去了祈然仙翁施下的法术，将清陌放到了云上。

　　“清陌，八万年前螭龙一族被囚锁仙塔不假，母后用本源之力助你出壳也不假，只是，你的仙基不弱，只是他们将你的灵力封住了而已。你并非三万五千年前破壳，你在五万年前就已破壳；你的惩罚亦未撤去，而是在锦鸢宫当我的贴身仙娥。”

　　仙界无岁月，两人处久了渐渐有了感情，却因了螭龙族的事以及现在二人身份的悬殊，天帝天后一直未应允他们，即使沉渊几次携紫夙逃离天界，也无果。

　　直至五万年前，沉睡在沉渊体内的魔魂清醒，致使沉渊魔性大发，妄图毁了三界再重辟新天地，万世为王永居高位，与紫夙永世厮守。只是到最后，清陌帮了仙界一把将他镇入雾泽血池，自已也灰飞烟灭。

　　不知是出于自身愧疚，还是为了沉渊冲破封印后好有羁绊的东西，天帝花了一万五千年重新集回了紫夙的魂魄，封住灵力，消去记忆，让她以清陌的身份存于三界。

　　只可惜，天帝算错了一步。两万年前沉渊捣毁了雾泽血池，禁至蓬壶岛后山的幽冥禁地，天帝却忘了让清陌离开，这才致使一月前清陌触了结界让他逃出。

　　“整个天界都骗了你三万五千年，我并未陨落，那是他们的谎言，待我夺回你的记忆你就一切都明白了。清陌，你便是五万年前的紫夙！时隔五万年，沉渊回来了！”

　　清陌苍白着脸一言不发，在一团柔和的紫光下渐渐昏睡，耳畔回想着他刚才的那句话——

　　清陌，你便是五万年前的紫夙。时隔五万年，沉渊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