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黛）此已非常身》小九千

5、 圣诞（上）

　　“一年级的魔药学还真是简单啊。”里德尔坐在公共休息室沙发的扶手上，俯下身看着黛玉放在膝上的那本魔药学课本。斯莱特林休息室幽绿的灯光下，五年级级长的笑容显得狡黠深邃。
　　“但很是有趣，”黛玉没有在意他嘲笑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继续读着，发出简短的抱怨：“你挡到光了。”
　　里德尔撇撇嘴，没有理会她的抱怨，继续俯身向黛玉靠过去，看着灯光和黛玉都被自己严严实实地挡住，里德尔心情很好，第一次感觉到在休息室里聊天这么美妙。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黛玉随意挽着的发髻说：“你就和拉文克劳一样奇怪，”他故意放低声音，“要不要级长教教你什么是斯莱特林？禁书区才是斯莱特林们的图书馆。”
　　“级长可要说话算数。”
　　黛玉仍旧没有抬眼，向沙发的另一头蹭了蹭，继续一行一行地扫过各种药剂的介绍与作用。
　　这一句话说得里德尔来了精神，他倏地站起来，黛玉一惊，望向里德尔，看着他抱着手臂，手指轻微摩挲着，眼里充满鬼主意的神色，不由得怔住了。
　　“星期五晚上去图书馆总归不大畅快。不如带你去厨房，弄点吃的。”里德尔笑着，拉起了黛玉的手。

　　他牵着她的手，经过胖夫人的画像，穿行在霍格沃茨的楼梯间，从门厅处左拐，在一幅幅的巨型画像前稍微驻足，在宽敞的石廊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停在一幅画满了水果的画前面。
　　黛玉细细瞧着这幅画，向里德尔投来疑惑的神色，看着里德尔以一个她够不着的高度，用手指轻抚画面，画面中的那只梨子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黛玉也不禁莞尔。
　　门开了，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们看着那个熟悉的细高身影和他身边拿着书的女孩——他们还是先去了图书馆，“顺”了点东西出来。

　　“他们似乎很是怕你。”黛玉坐在长桌前，对里德尔说。她看着一只小精灵用大大的眼睛目光躲闪地望着她，手里举着一盘南瓜馅饼，像是要送给黛玉的样子。黛玉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小东西，她有点心惊，但更好奇，看着他们胆小的样子，尤其是在里德尔面前，又觉得可笑。她笑着接过盘子，没想到却引来了一群小精灵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凑到她面前。她意识到这大概是一群忠仆，以讨好主人作为快乐的依凭，便突然觉得有些厌烦。
　　在不远处的料理台忙活的里德尔注意到了这群小东西的吵闹，投来了一个锐利的眼神，一群家养小精灵又吓得迅速地从视野里消失了。
　　“它们怕我是正常的，这是它们的本能。”里德尔说，语气里透着森森的寒意，笑容也罩上了那层蹩脚的伪装：“我可是邪恶的斯莱特林。”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魔杖指挥着往一个大杯子里倒着什么。
　　黛玉看着里德尔，心里厌恶又难过，她回想起那个清晨，这个男孩举起魔杖要杀死自己，那种带着邪恶的杀意，她确实感受到了，回想起来仍带着阵阵寒意。魂器，黑魔法，杀人，黛玉知道了他的计划，这让她回想起她的母亲，还有她的弟弟……她知道这是条恐怖的不归路。
　　她厌恶这样执著于生死的人。她厌恶这条对死亡俯首称臣，毫无尊严的道路。
　　里德尔这样的人，居然会允许她知道，但是关于这个话题，也再没对她多说一句，这让黛玉无从开口。
　　她继续回想着，里德尔放下魔杖时泫然欲泣的表情，他说想守护自己，又想杀死自己，她不禁非常非常难过，黛玉一直认为，自从自己失去曾经的那个男孩子以后，世上再也没什么能比落花流水，残荷听雨更让她难过了。但是一想到这个才认识没有多久的黑袍少年，修长，削瘦，虚伪，恶毒，却让她难过得又要落泪了。她抚摸着长桌上的纹路，像是要抚平什么一样。
　　“林！尝尝这个。”里德尔不远处的呼喊让她回过神来，空中摇摇晃晃地飘来一大杯黄灿灿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可疑。
　　“这叫黄油啤酒，我可是用心做的，”里德尔走向她，轻触了她的手，很凉。他柔声道：“离圣诞节不远了，天气这么冷，喝点暖和的。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饮料，小时候……我总是特别期待的。”他声音停顿了一下，仍然难以接受同别人谈论儿时这件事。
　　黛玉两手握住杯子，怀疑地送到嘴边，慢慢地喝了一口，是没尝过的味道，不过香醇又温暖，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里德尔看到的却是她嘴上留下的月牙形白色泡沫，让这娇俏的面孔有些滑稽，他放肆地大笑起来，把躲起来的小精灵吓了一跳。他想自己大概就是为了看这一幕才带她来厨房的吧。
　　于是免不了又是一番赌气与嘲讽。
　　不过那杯子却空了。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他回想起黛玉念着的诗句，感觉这韵律很好听，还有她所说起的姑苏，她家乡的传统饮料，与这里是有多么的不同。
　　只是他不知道，那首诗的名字，叫苦昼短。

　　圣诞节快来了，黛玉在图书馆里看着窗外走神。这节日于她而言，只是两周的休息时间。家族离她太远，也不可能收到什么礼物。她又不禁想到里德尔，他与院长去法国访学多日，圣诞节也该回来了罢。她想到这儿，突然面上飞红，生起气来，为什么又想到这人？
　　但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黛玉确实想了很多，关于黑魔法、魂器，她想那人也许会再次举起魔杖，但是一定要谈谈这件事，不然心中再不能平静。
　　再次遇到里德尔是一个午后，圣诞假期已经开始，她一个人在休息室里，想着今日没得什么佳句，黑袍少年就这样风尘仆仆地闯入了她的视野。
　　他手里拿着一个大盒子，说是给她的圣诞礼物。“法国人虽然不怎么样，不过东西倒是比这里多很多。”他带着一贯的嘲讽的口吻，脱下旅行用的外套，在火炉边整理着衬衫的衣领，“那边有些东方人居住的地方，卖一些你们那儿的食物。我拜托老板做些甜品，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我的发音。不过他倒是满口答应，很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一边整里袖口，一边走过来，帮黛玉捧着盒子，看着她打开，黛玉花了好久才完好地解开包装用的线绳，又被里德尔嘲笑一番。黛玉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多事，抱怨着打开了盒子。她惊呆了。
　　这是真实的，她们那里的点心，各式酥皮还都很完好，一时间，苏州，扬州，金陵，她红楼一梦的地方，她害怕却也爱着的地方，像是全都回来了。她指着各式花色不同的糕点，对着里德尔一一介绍，说这是春天吃的，这是夏天的，吃的日子很有讲究，有些是迎来送往，有些是祈福祭拜，又说这些都是俗礼，并不该的，又说这人做的如此好，大抵与自己是同乡……
　　里德尔看着她这样的话多，眼里也闪过一抹稚气，觉得时间就这样过去也很好。
　　“我平时不太能吃这些吃食，但是家里的人大多都爱这些，也还为这些做诗做赋的……”黛玉说着说着，已经止不住地流下泪来，这是她的梦，是她的美好的见证，她想着这个人大抵是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厨房她说自家吃食的事，真是太狡猾了。真是太狡猾了。
　　她牵过里德尔的手，刚结束旅行还有些冰凉的手，她像抱着宝物一样紧紧的握着，很久也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