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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负债 ...

  •   这是程昔第一次走出城区,入眼是一片苍凉。碎石嶙峋,尘土飞扬,大地龟裂塌陷,零散的枯木荒草耷拉在烈日下,远方依稀还能看到曾经城市的废墟。

      少年回眼,在他的身后高楼林立华光璀璨,一堵墙仿佛将世界切割成两个纬度。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让程昔深刻感受到,这里已经不是他生活的地方了。

      这个地球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它像是个垂暮的老人,随时都会死去。程昔迷茫地注视着远处,在他沉睡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漂亮的星球会变成这样?

      “怎么了?”尤利西斯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程昔摇了摇头,藏起情绪,对医生他们来说,蓝星一直都是这样吧。没有经历过它的风光旖旎,自然不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

      摸着手中风筝的竹片骨架,程昔轻叹了口气,卖风筝的事,还是等他能找到替换的金属材料再说吧。这里已经不是竹子遍地,随便砍一点也没关系的时代了。

      “走吧,带你们放风筝去。”不过这两个做都做了,就当是补偿克莱德和答谢尤利西斯医生。

      尤利西斯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放风筝并不是什么技巧很难的事情,程昔简单教了一下,连克莱德都学会了。

      煤球对和自己一样造型的风筝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挥舞着小翅膀跟在风筝后面转悠。

      “那个是乌雀吧。”尤利西斯指了指克莱德手上的风筝。

      “嗯,照着煤球做的。”大约是克莱德的笑容感染了程昔,少年心情好了不少。

      “那,我的呢?”医生又指了指自己的。

      “燕子啊,就是‘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那个燕子。”程昔脱口而出,说完顿时就后悔了,这里的人不认识燕子,说明它们很可能已经灭绝了,自己如此回答,会不会引起怀疑。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尤利西斯喃喃重复了一遍:“真是优美的说法,就是觉得念起来有些伤感。”

      “我也是以前听谁说过,就记住了。”程昔的掩饰自己都觉得欲盖弥彰。

      尤利西斯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开口再次确认道:“这个,真的要送给我吗?”

      “嗯。”程昔点点头,坦诚道:“原本我是打算多做一些风筝卖些星际点,找医生也是为了做个宣传,不过现在看来不行了。”

      “这个主意不错啊,小孩子应该会很喜欢,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在我找到能代替竹片做骨架的东西前,”程昔挠了挠头:“谁知道竹子居然也是稀罕物了。”

      男人的动作顿时一僵:“那,你之前做风筝的竹片是哪里来的?”

      “在后面山坡上那片竹林砍的。”少年如实回答道:“怎么了?”

      “唔。”尤利西斯颇为同情的看了程昔一眼:“城区里所有绿植都严禁踩踏破坏的,被抓到要罚款的。”

      现在宁可被拘留都不想听到罚款的程昔一下就懵了:“要罚很多钱吗?”

      “很多,大概你要工作七八年不吃不喝才能赔得起吧。”

      程昔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我是不是拿错剧本了?现在死回去还来得及吗?

      尤利西斯看着几乎要晕过去的少年,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安慰道:“我和这个城区的管理员有点交情,你先不要慌。”

      话是这么说了,回去的时候程昔整个人都蔫了。克莱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开心的小脸蛋一点点低落下来,程昔赶紧强打起精神,哄着小孩。

      尤利西斯走在两人身后,抬手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三人还没走到家门口,程昔远远就看见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门前,心里立刻升起一股拔腿就跑的冲动。

      活这么些年,他碰到过抄袭他的,诬陷他的,偷窃他成果的,就是没遇到过关于钱的问题。

      小时候有师父养着,长大了有充足的奖金经费,他本来也没啥不良嗜好,过日子完全没问题,属于那种一个月吃两个猫山王都不会心疼的有钱人啊。

      尤利西斯安抚地拍了拍程昔的肩膀:“没事,这两个人我认识,交给我吧。”

      程昔看向男人的目光都开始闪烁星光,逗得男人笑了出来。

      尤利西斯走到执行员面前,客气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尤利西斯,算是这家两个孩子的监护人。”

      执行员从终端调出一段程昔砍竹子的录像:“尤利西斯先生,根据《星际法》蓝星章第237条…………”

      少年垫着脚张望,他们的距离有些远听不到在说什么,见执行员拍了拍医生的肩膀,心想原来他们真是熟人。

      尤利西斯露出无奈的表情,从终端里转了一笔巨额星际点:“非常抱歉,是我没有和孩子们讲清楚,麻烦你们了。”

      尤利西斯的配合节省了执行员很多时间,他们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执行员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同情道:“我理解,我家那个熊孩子,前两天扯了朵荒地荆棘,幸好不是古蓝星物种,否则我这些年可就白干了。”

      被称作熊孩子但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冤枉的程昔见执行员离开后,立刻跑到了尤利西斯身旁,焦急又担心问道:“怎么样?”

      “虽然竹子是古蓝星植物,现存的株数还算可观,你砍得数量少又是初犯,所以象征性收一些罚款。”尤利西斯摸了摸下巴:“我先给你垫付,等我诊所开张后,你周末过来帮忙,我按天结算。”

      “让你长个教训,做事前多考虑一下。”男人抬手弹了一下少年的脑袋。

      “太、太感谢了!”程昔发誓,他再也不手贱了,以后就算是墙上趴了只蚊子也要当成祖宗供着。

      克莱德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晚饭吃得都比平时少了一半,把剩下的都盛到了程昔碗里。程昔只觉得心疼一暖,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他抱着小孩,一人一口喝掉了剩下的米粥。

      待到克莱德睡下后,程昔走到院子里用冷水冲了把脸。

      他之前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在奥斯蒙家学了点东西,就以为自己能够无往不利。他忘记了生存的首要条件是要熟悉环境,熟悉规则。

      用风筝赚钱并不是什么馊主意,馊的是他的无知和自以为是,他还没有从以前的思维方式中走出来。

      如果这次没有医生在,他简直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结果。他可能要背上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会被列为重点监控人员,或许房子会被抵押,他和克莱德居无定所,一日三餐都是问题,更别提什么制造机甲,成为机甲驾驶员。

      少年打开终端,从网络上下载了一整本的《星际法》,他不必要懂得所有《星际法》,但是一定要了解自己也许会碰到的法律,绝对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了。

      这里不是曾经的地球,他也不是那个可以任性的天才,没有对他格外包容的领导,更没有毫无怨言替他收拾烂摊子的师父和师母。

      就在他阅读《星际法》的时候,屏幕上跳出了一条推送内容:全息机甲网游《破星辰》头盔将于三日后正式发售,有预售号码牌的买家可以前往任意销售点领取头盔。

      程昔怔了怔,立刻搜索起《破星辰》的游戏介绍。游戏的主要玩法就是机甲对战和生存,操作的主盘百分之九十模拟真实机甲。

      游戏开始时,需要做一些基础任务,领取初级机甲,在生存任务里获得材料强化机甲,然后就是在斗技场,和同等级的玩家进行切磋。切磋的模式有1V1,2V2和多人混战,切磋胜利的玩家会获得金币奖励,并且金币可以按照一定比例兑换成星际点。

      最后一条映入眼帘时,程昔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然而他的兴奋劲很快就降了下去,他的号码牌是路德维希赠送给夕城的,自己若是用了,会不会惹来麻烦?

      而且这个游戏的设置怎么看都有些奇怪,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真实模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游戏里的高手有着很高的机甲操作天赋,意味着他们出来可以很快适应机甲的操作,简直是大范围筛选人才,不仅不耗时耗物,还让人倒贴钱的好办法。

      联想到头盔预售的数量和路德维希轻而易举就能弄到号码牌,简直让程昔忍不住怀疑,这个游戏的开发者会不会就是军部?

      想到这里,少年又揉了揉太阳穴,自己不能再犯想当然的错误了,没有实质的证据前,还是不要考虑乱七八糟地可能性了。

      他现在需要确认的只有一点,如果他用这个号码牌领取头盔,会不会引来麻烦?

      思索着如何确认这件事情的程昔,慢慢走回屋里,视线落在枕头旁边睡得正香的煤球身上,半晌默默捂上了眼睛。

      首先,他要想办法让煤球心甘情愿的把号码牌取下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负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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