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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目标 ...

  •   路德维希回到公寓,立刻把领带扯下,外套随手一丢,扎在裤子里的下摆也拉了出来,因着动作太随意,衣摆还有一小截卡在皮带里。

      男人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仰头就灌了一口,随后往沙发上一躺,盯着天花板发呆。

      家政机器人闪着红灯滚过来,将领带外套收起。

      路德维希打开手上的终端,调出程昔当时的检验单,靠着照片上眉目清秀的男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时通话请求的提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的姓名接了起来。

      “有事?”路德维希毫不在意自己这幅模样被通话的人看到。

      温德尔的影像浮现在空中,根据他身后的布置判断,对方应该也是在家里。不过和路德维希相反,温德尔就算穿着家居服也都是板板正正的模样。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可能心情不好,随便聊聊。”温德尔没有对路德维希的衣着提出任何疑义。

      “我看是怕我一时冲动,去找某些人的麻烦,特意来做思想工作的吧。”路德维希说着又喝了一口啤酒。

      温德尔笑了笑没有否认,他的确很担心。

      路德维希是平民出身,偶遇帝国军事学院的学院长,被其赏识,破格邀请去了学院上学。

      不得不说学院长的眼光很好,路德维希以极其优异的成绩毕业,进入军部。那段时间恰逢虫族肆虐,他靠着出生入死的战场拼杀,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所以路德维希身上仍然带有很多被贵族诟病的习惯,同样作为武将的路德维希同样也看不惯贵族之前的勾心斗角。只是两方都不是什么孩子,很清楚对方存在的必须性,一直以来还算相安无事。

      他们之间裂痕的扩大,是因为一年前发生的劫持事件。

      路德维希在军校时有个关系很好的兄弟,叫做马歇尔。对方是个没落贵族的长子,为了振兴家族考进了学院。毕业后路德维希上了战场,马歇尔则是进了后勤。

      路德维希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带领部队远赴六区讨伐虫族时,马歇尔拍着胸口笑道:“你放手去打,我不会让兄弟们饿一顿饭,少一件装备。”

      马歇尔的确做到了,那场奠定了路德维希地位的战役,有一半的功劳是马歇尔让他毫无后顾之忧的后勤保障。

      然而在肥差上的马歇尔,因为过份耿直和强硬断了不少人的油水利益,被一些贵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年前马歇尔休假,恰好路德维希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身上有任务走不开,便拜托马歇尔帮忙把弟弟接到帝都。

      谁知两人返回的时候遭遇星盗,一星舰的人死伤过半,马歇尔和他弟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路德维希一怒之下,带人在那里守了两个月,剿了那窝星盗。

      审讯的结果几乎烧断了他的理智,这窝星盗居然和某个贵族关系密切,他们会攻击客舰根本不是偶然,而是早有计划要杀了马歇尔。

      路德维希直接闯进了贵族的家里,如果不是温德尔赶到,那个贵族就要被活活打死了。最后这个贵族靠利益相关的人员运作,只是被剥夺了爵位,为了维护贵族的形象,劫持的真相也永远被掩藏了起来。

      路德维希能够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队伍没有牵扯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关系网,只要你有能力有实力,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他根本不会管你什么出生。

      温德尔会在这时联系路德维希,是因为他曾经好几次提到夕城,招揽之心显而易见,而这次夕城的死亡明显和王位之争脱不了关系。这种为了自身利益折损人才的做法,路德维希很难不联想到马歇尔的事情。

      温德尔这么做并非是维护贵族,恰恰相反,他想要保护的人是路德维希。之前虫族的大溃败,让帝国安稳了许多年,但是同时军队的声望也随着和平在群众的心里慢慢降了下来。

      就像每逢大灾大难,那些守护者冲到了前方,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歌颂他们的事迹,可当灾难被时间抚平,当守护者们退到了后方,这些感恩和赞扬也渐渐被遗忘。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古时亦有养敌以自保之事,说来可笑,细细想来却又是多少无奈。

      路德维希不会养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虫族带来的灾难是怎样的可怕,所以在这种和平的时期,他若是和贵族硬碰硬,难保不会变成第二个马歇尔。

      “我心里有数。”路德维希苦笑道:“谢了。”

      路德维希没有说,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在他的心里从蠢蠢欲动到已然萌芽

      程昔跟着维托进了工厂,一路上他碰到的工人几乎都是beta,在这个国家仿佛每个人应该做的事情,是由出生时的性别来决定的,鲜有人质疑,也少有人愿意拼搏。

      他们抱怨着自己的薪水,艳羡着富人贵族的生活,却又甘于平庸,把一切归咎于“自己是个beta”。认为没有生在高处,觉得自己努力的终点可能只是别人的起点,那干嘛还要去吃那份苦呢。

      程昔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自然而然的形成还是某些统治阶层有意的引导,只是休息时他没有再加入到工友的闲聊中。

      程昔还记得上辈子他的同事里不乏阴阳怪气的人,说什么“天才就是好,年纪轻轻随随便便就当了主任,像他们累死累活,熬了大半辈子还是个小员工”。每每有人惊讶于他的职位,得到的回答也都是“因为程主任是个天才啊”,好像他走到那个位置,靠的就是“天赋”。

      他不会去质疑别人的生活方式,也不会仅凭这么一点就否认这些人。他们或许难以成功,或许不会伟大,但他们可能是个慈祥的父母,是个热心的邻居,在平凡中有着温柔的闪光点。

      不过他也有选择志同道合朋友的权利,他不能忍受自己将生命过得庸庸碌碌。

      程昔的师父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他的成就足以记入史册,让后人敬仰,然而这份荣耀的获得,用艰辛都不足以形容。

      他们曾经隐姓埋名二十年,不能告诉家人,不能联系朋友,躲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每天面对着枯燥无味的数据,最终他们带来的成果确保了国家的和平和地位。

      师父走的时候刚结婚没多久,两人连孩子都没有,所以二十年后他们收养程昔。程昔从小就对师父充满了憧憬,他渴望成为师父那样站在某个领域巅峰的人,他也享受自己每一次进步带来的无可比拟的成就感,所以他能够二十年如一日的呆在一堆零件和图纸中。

      然而,生在和平年代的程昔终究差了一些东西。再大一点的时候,他知道了爱情,知道了家庭,他便忍不住问师母,“你恨师父抛下你二十年吗?”

      “恨。”他师母笑着回答:“但是我理解他。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是你们体会不到的时代。那时候我们讲大义,讲奉献,没有他们的付出,哪里有你们现在说的什么小确幸。”

      “这个世界上能埋怨你师父对不起家庭、对不起妻子的只有我,其他人都没有资格攻击你师父,包括你。”一直温柔的师母难得强硬了一次。

      程昔的确体会不到,也因此第一次产生了动摇,像他这样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人,是不是根本不配当师父的徒弟。

      他沮丧了许久,被师父问起时,期期艾艾地说出来,换来师父一阵大笑。

      师父说:“如果可以,没有谁希望用那样的方式去建设国家,当初的许多决定放到现在,不是被批判惨无人道就是被骂声淹没。时代不同了,既然能两全其美,何必在意初衷。”

      随便用营养剂填饱肚子,程昔便回到了工作台。他捡起身边不合格的零件,认真研究起它们的构造,猜测这样的结构是用来做什么的。光是想到这些零件是打造机甲的,就让程昔兴奋不已,这些都是他走向梦想的铺路石。

      终有一天,他会掌握制造机甲的技术,终有一天,他会成为那些机甲驾驶员中的一员。从头到尾,程昔就没有作为beta的自觉,他对自己的认知是:我是一个人类,我要站到自己所能创造的成就的巅峰。

      原来的泽维尔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程昔独来独往的行为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倒是一个少了右小腿的男人走了过来。让程昔意外的是,这个男人居然是个alpha。

      “还没有到上工的时间。”男人拄着拐杖道。

      “我也不是在工作。”程昔把玩着手里的零件问道:“你是谁?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男人找了个板凳坐下来:“从今天开始,你们的部门由我负责。”

      哦,顶头上司。程昔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心里是有些奇怪的,照现在的医疗水平,对方完全可以安装一个假肢代替,为什么非要拄着拐杖,没钱吗?

      “你多大了?他们怎么会雇佣你?”男人道明了来意。

      “已经成年了。”程昔打开终端调出自己的出生资料。

      “十六了,那长得有点矮。”男人摸了摸下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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