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三五 绿衣 ...

  •   秦无伤一路急驰,途中每日运气化散药力,第三天,便赶到长安。入城之时,夕阳斜照,天空中半边瑟红半边苍茫,已是黄昏时分了。

      他连赶了一整天的路,没顾得上吃饭,腹中饿得咕咕直叫,如群蛙齐鸣,一进东门,抬头便瞧见了前方一幢八角楼的一方大匾上写着:“大碗楼”三个大字。他一看名字,便知是座酒楼,心想这“大碗楼”地段占得好,名字也取得妙,不知酒却怎么样。想到这里,不由得酒瘾馋虫一齐来犯了。

      进了那“大碗楼”,只见一楼食客攘攘,竟是坐得全满,只得上了二楼,见临窗的角落里还余下一张空桌,便在桌旁坐下,叫了一碗回锅肉,一碟酱牛肉,一坛酒。不多时,伙计拿了一坛酒过来,道:“客官稍候,您要的菜稍时便到。”
      秦无伤倒下一碗酒,尝了一口,只觉入口醇绵爽脆,不刺口不激喉舌,落肚也不烧肠胃,酒性醇而不劲,爽而不辣,便拍桌叫道:“端的是好酒,果然须得大碗来喝,方才过瘾”。

      正待大碗痛饮,忽听得邻桌有一人道:“昨天让那小妖女逃脱了,她精于易容,若是改扮模样,只怕再要寻她不易啊,一来寻不到解药,二来也不好向薛掌门交待”。

      秦无伤一听“薛掌门”三个字,心中一动,侧过头去瞟了一眼,认出邻桌的坐的那三人便是“天山四枭”中的老大张厉、老二张害和老三张劲,老四张猛却不在。这三人成名已久,都是□□中的厉害人物。

      秦无伤心中奇怪:“薛青云是名门大派的掌门,怎地会跟他们这号人有来往?似乎薛青云托他们对付什么‘小妖女’,不知那‘小妖女’又是什么角色”。

      又听到老大张厉低声道:“老二,你灌黄汤灌多了么?在这种地方胡说些什么?”三人便不再提起旧话,只说些无关的闲话。秦无伤见他三人按住话头不提,心中更疑:“薛青云托他们定然是干不了好事。嘿嘿,只怕这位薛大掌门是大大地不简单”。

      秦无伤正埋头喝酒,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声音尖声叫道:“哎呀,你没长眼么?大白天地走路也能撞到我。”他抬头一看,见一个跑堂伙计手中端着托盘,点头哈腰地向一个绿衣女子赔不是,那女子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会。那伙计走近他坐的那张桌子,口中小声喃喃地道:“他奶奶地当真是蛮不讲理,自已朝着我撞过来,还怪到我头上。”从左手托盘上拿起一碗菜,放在桌上,说道:“客官,您要的回锅肉。”又骂骂咧咧地去了。

      秦无伤拾起竹筷正待要吃,却发现那碗菜竟是水煮肉片,却不是他要的回锅肉,想来定是那伙计撞了人后挨了顿骂,心中烦恼,便把菜放错了桌子。

      他素来对饭菜是马马虎虎,也懒得再喊伙计重新换过,正要夹菜,忽听到身畔有人道:“喂,我坐这里不打紧罢?这里都没空桌了”。

      抬头一看,却是方才撞到那跑堂伙计的绿衣女子。那女子模样甚是丑陋,脸如漆炭,鼻子像是长了疗子一般,又肥又圆。她不待秦无伤答话,手便已将着椅子拖后了尺余,人也已坐了半边身子上去。

      秦无伤心想:“你到是一点不客气。”微微一笑,说道:“这个自然不打紧,姑娘请坐。”

      那绿衣女子刚一坐好,又道:“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饿得发慌,你这碗菜让我先吃了罢。”说着右手掌便拦在了那碗水煮肉片旁,挡住了秦无伤的正要夹菜的筷子。

      秦无伤一怔,心道:“看你身上的衣着饰物,怎么也不像是没钱便来吃白食的,你要吃便吃好了。笑了笑,说道:“那你先吃罢,我还不饿。”

      那绿衣女子拖过菜碗,一筷接一筷地吃了起来,直吃得汤汁淋漓。
      忽听到邻桌的张厉拍桌叫道:“伙计,我们要的水煮肉片怎地还没到?你他奶奶的开的是什么店啊。”

      那绿衣女子侧头瞟了张厉一眼,轻轻冷哼了一声。

      秦无伤心想:“原来这道水煮肉片本是给他们上的,却送到了我这里。”又见她吃相甚是难看,心道:“我也是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到没似你这般饿法。”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说道:“喝杯水再吃,别噎着了”。

      绿衣女子微微一怔,抬起来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微有些惊讶之意,又有些感激之色,说道:“多谢你啦。”

      秦无伤这才发觉,她面貌虽是丑陋,一双眼睛却水灵灵地,生得甚是活泼,身后一头黑亮亮的长发直到腰间,头上插了一个形状极是别致的碧玉发簪。凝目细看,原来那发簪顶端上雕着一个蝎子,看起来颇有些诡异。

      忽然,天山四枭中的老三张劲叫道:“就是她,决计错不了,她上次也是戴的这枚雕着蝎子的发簪。”话音刚落,三人已围住了桌子,三人手按刀柄。那绿衣女子身子微微一颤,随即若无其事似的接着吃菜。

      张劲冷笑道:“小妖女,你的易容功夫着实不错,胆子也着实不小,还敢在大爷我的眼前晃悠。若不是你那枚发簪的样子太稀罕,到还真让你瞒过了。这便跟我们走罢,你若替老四治好毒伤,我们饶你不杀。”

      那绿衣女子停箸不吃,微微抬了抬头,仍是不吭一声,看也不看那三人一眼。
      秦无伤心道:“原来你是易容改扮的,怪不得面貌虽丑,一双眼睛却这般好看。”当下也不理会张厉兄弟三人,只是自顾自地喝酒,眼角瞟了瞟那绿衣女子,见她一双眼珠骨碌碌地直转,似是在盘算如何脱身。

      张厉笑道:“嘿嘿。小美人,你勾搭的这位小白脸可不济事的,你就别指望他能搭救你了。等你治好了老四,我来陪你便是,保你受用无穷。嘿嘿。”他见秦无伤和那绿衣女子同桌共座,便以为他二人是一起的同伴。秦无伤认得他们三人,他们三人却不识得他。

      秦无伤虽然对这三人甚是厌恶,但一来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二来自已又有要事在身,本打算暂且作壁上观,现下见张厉把自已也扯了进去,又说得甚是污秽,心中大怒,笑着道:“ 你说我是小白脸不济事,你的脸是要黑一些,那便济得事了?照这么说,野猪生得更黑,那你不是又比不上野猪了么?”

      那绿衣女子扑哧一笑,笑声清脆娇嫩,听声音不过是十七八岁年纪。
      张厉大怒,叫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先料理了你。”拨刀在手,向秦无伤扑将过来。
      那绿衣女子右手擎出一把短刀作势欲刺,左手却忽然抄起桌上那碗水煮肉片,掷向张厉。张厉一刀劈碎了菜碗,汤汁四下飞溅。张厉的脸颊上溅到了少许汤汁,顿觉火辣辣地痛,大叫道:“不好,有毒!”倒退数步,左手捂住脸颊,直疼得嘶牙咧嘴。

      秦无伤心想:“她什么时候往碗里放的毒?我怎么没发觉?”

      张害见大哥中了暗算,便拨刀向那绿衣女子砍去。张劲也拨刀扑向秦无伤。秦无伤一直端坐不动,右手握住剑柄,左手却仍是端起酒碗喝酒,见张劲扑到,正欲拨剑格挡,却见那绿衣女子身子一闪,手中短刀死力将张劲逼退了数步,替他挡住了张劲,却无余力顾得上张害,左背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后背鲜血淋漓,幸而创口并不深阔。
      那绿衣女子后退数步,挡在秦无伤身前,叫道:“且慢。”右手从怀里摸出一瓶子来,到出一些药膏来,用手掌在后背一抹,那药膏糊住了伤口,伤口便不再渗血。
      张厉痛楚稍定,向张害和张劲摆了摆手,示意他二人停手,恨恨地道:“怎么?小妖女,挨了一刀,便肯跟我们走了罢?”
      那绿衣女子道:“不干这位公子的事,我和他并不相识。你们先让他走,我再跟你们走”。
      张厉道:“到是有情有义得紧啊。好,那便让他先走,他就是搬了救兵来,我们也不怕你飞上天去”。
      秦无伤把酒碗往桌上一磕,笑道:“你们说不让我走,我便不能走么?说让我走,我便一定得走么?可有谁问过我想不想走?”他见那绿衣女子替自已挡住张害,左背着了一刀,心中十分感激她的好意,已决意助她脱险。心中盘算:自已若是独斗一人,那是绰绰有余,若是对付两人,多半要输。那女子的武功只怕对付一人都很为难,算来二人合在一起也斗不过张家兄弟三人,想来只有乘其不备,使巧计脱身了。

      众人见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都是一愣。

      张厉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你有种!”。
      张害道:“大哥,别跟他废话,砍下他的双腿,叫他想走也走不成”。

      那绿衣女子转过身来,见秦无伤还坐着喝酒,急得跺脚道:“喂,你犯什么浑啊?这三个人极不好惹,这事跟你又不相干,你快走罢”。

      秦无伤向她使了个眼色,手指轻轻磕了磕桌子,那绿衣女子往桌上一看,见桌上写着九个水迹大字:“走楼梯口窗户,我接应”。那绿衣女子向他眨了眨眼,示意明白了。那六个字是蘸酒写成,字迹清淡,张氏兄弟三人站得较远,便看不见。

      秦无伤右手一晃,抹去桌上的字迹,站起身来,说道:“我现下酒喝得够了,想走了。”又向张家三兄弟拱了拱手,说了声“后会有期。”
      张厉冷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快快地滚罢。”心想:“这小子起先牛皮哄哄的,原来却是个孬种”。

      秦无伤微微一笑,抓起剑便走,下到一楼,找来一个伙计,摸出一锭银子塞在他手中,道:“你快上楼去,把楼梯口的那扇窗户打开,记住,切不可惹旁人注意。”那伙计一愣,便屁巅屁巅地小跑着开窗去了。

      秦无伤牵过马来,仰头看着那扇窗户。过得片刻,一条绿影从那打开的窗户中斜射而出。秦无伤不待她落地,便纵跃而起,右手揽住她的腰身,左手在屋檐上一拍,借力斜飘,落在马背上。秦无伤狠狠地拍了一下马臀,那马扬蹄疾冲,待到张厉从窗口跃出落到地上,二人已在数十丈外了。

      秦无伤策马出了东门,担心他们三人骑马追来,便径直向东急驰。
      他前倾着身子提勒缰绳,那绿衣女子乖巧地缩着身子坐在前面,身后的长发在他的面庞和脖颈上一摆一荡地拂来拂去。

      秦无伤心中一动:“不知她的真面目是什么模样?”。
      夜色已落,郊野旷寂,天空中唯有寒星数点。秦无伤在夜色中纵马奔驰,爽朗的夜风挟着缕缕淡香,钻进鼻孔,沁入肺腑,感觉甚是舒畅,直奔了二十余里方才勒马停下,见她仍坐在马背上不动,说道:“喂,马背上坐着很舒服么?还不下来?”

      那绿衣女子皱着眉头道:“你是在叫谁呢?我没名字的么?”
      秦无伤笑道:“你能这样叫我,我就不能这样叫你么?你说你有名字,那你的名字叫作什么?该不会是叫作‘小妖女’罢?”

      那绿衣女子哼了一声道:“若不是看你今日救了我一次,就凭你这句“小妖女”,我便要毒哑了你。”。
      秦无伤笑道:“张家兄弟三人可不止叫了一句两句,应该被你毒得哑了再哑才对,那便用不着我多事了”。

      那绿衣女子怒道:“你取笑我没本事是么?你救我一次很了不起么?你还像个男儿么?怎地出言如此尖酸小气?”
      秦无伤见玩笑开得过了火,伤了她的颜面,微感歉疚,说道:“姑娘,是我胡说八道,请你见谅”。

      那绿衣女子道:“嗯。肯认错就好。”又格格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在寂静的旷野中听着甚是清脆动人。
      秦无伤等她笑完,说道:“我还有要紧事。我先走了,你自已保重”。

      那绿衣女子道:“喂,我身上还有伤呢,你便要扔下我先走么?”。
      秦无伤想起她肩头的伤是为自已受的,自已可不能不管她,便道:“你要去哪里?我护送你罢。”这句话说出口来便即后悔:“她若是让我送她到一个极偏远的所在,那岂不是大大的糟糕?”

      那绿衣女子道:“先找个地方休息下罢,我的肩膀疼得很”。秦无伤想起方才曾经过一座庙宇,离此不过三四里远,便调转马头,到了那庙宇前。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