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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嫡庶有别 ...

  •   风过刃口之声宛若绷紧的琴弦被轻轻弹拨的那一下,刘满冷汗倏然而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怕就是这种感觉!

      刘满心脏狂跳,冷汗向蜈蚣一样顺着后背乱爬,他浑身僵直着,感觉每块肌肉都绷得像要断裂了一般。

      思维在这危机中明显的迟滞,向来容易跑偏的脑子里头开始上演一百种死法,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死在这偏门别院里头,几时才能叫人发现。

      刘满他哀嚎自己还是好个处男,好歹也要和个韩信那样的帅哥上过床再死,人生才能算圆满,但现在……

      不行,棺材板还没盖上,他自己可不能给那钉子定上!

      此处在咸阳宫犄角旮旯里,定然不会严防死守,这时若是反击杀人逃命,胜算有多少?

      那武将的声音陡然响起:“大妹子,真找不到,明明先前那谁说是搁在这双耳瓶里的。”

      女人被这声音一惊,匕首“哐当”落地。

      刘满一口气吊着,这下总算出来了,冷汗顿时湿透了身下的床褥。

      他心说幸好刚才未轻举妄动,差点忘了那武将也在这儿,以他的武力值,说不得就是找死。

      “要是韩信在这就好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刘满自己就想扇自己两嘴巴,暗恨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什么时候都想着要抱大腿。

      “大妹子……你这是要做什么?”武将上前来,面色难看的望着女人:“当初说好了的,就那么一次,若是那毒药没给这小子毒死了,往后的事情就听天意的。”

      女人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匕首,半天叹息一声:“罢了,走吧。”

      那武将不依不饶,愤愤道:“大妹子,这回你过来找那离阳入阴散是假,要杀这小子才是真吧?”

      女人捡起匕首,岔开话题,道:“走了,找不到就算了,也许是什么伺候丫头不注意给扔了也不一定。”

      待得两人脚步声离去,刘满才发觉自己身体仍在不由自主的发颤。

      刚听那两人说话,刘满隐约猜出来,那女人应当是吕雉不错,武将,说不定就是和吕雉交好的夏侯婴。

      这儿是真不能呆了,吕雉这回因为夏侯婴的缘故未动手,不一定什么时候再来下一次,天天提心吊胆的日子是过不得。

      刘满就算是个一直被嫌弃、被踢皮球的宠物,但也没遇见过这般当真危及性命的事。

      这一天过得实在太刺激,都超过他心理承受范围了,一时间他心脏负荷就承受不了,带着四肢都抽疯似的哆嗦。

      “吱呀——”

      门再度被推开一道缝。

      刘满皮子猛的一绷,背后毛都“呼啦啦”的炸开了。

      自己好歹一伤员,还睡不得好觉了!这沛公军中的一个个的,还能不能勉强装成个好人样了,死囚临死前还有个饱饭呢,他这是等着被刺杀,连个觉都睡不成了?

      刘满眼珠子一转,当即就想化身成原型遁逃,这时候却听见韩信的声音。

      “是我。”

      刘满放松下来,韩信已到刘满床边,悄声道:“没事吧?”

      刘满抹了把冷汗,摇头,长长嘘了口气,又想起黑暗一片韩信瞧不见,便轻声开口:“无事。”末了又忍不住好奇:“大哥你怎么来了?”

      韩信在被子外头合衣躺下,转头看身侧的少年郎隐约的轮廓:“你睡吧,我守着。”

      刘满心中顿时一暖,手从被子中犹豫的摸出来,却正巧搭在了韩信温暖宽大的手掌上:“大哥……其实你不必如此。”说着,手指头犹豫的勾了勾韩信的。

      韩信顿了下,旋即回握住刘满的手,修长的五指将刘满的手笼在掌心,用自己的温度暖着,开口却依旧是原本的那句话:“你睡,我守着。”

      刘满哪里肯睡,但他眼皮子却已经撑不住了,本来的不安感在韩信到来后就被消除了,于是没一会儿就去会周公了。

      黎明时分,天色尚且暗着,刘满却突然醒过来。他的手被放置在了被子里,那原本捏着自己的手不见了。

      刘满屏着呼吸,就像是被什么激起了不安,就连睡眠都难以维系,他惶急而艰难的将发沉的脑袋扭过去,却只瞧见身侧的被子上头留下一个略微凹下的痕迹。

      韩信不见了。

      刘满抿了抿唇,心下难免有些失落,自我安慰着或许人只是起夜……但半天后还是不见韩信,他知道,这人是离开了。

      不知道韩信往后还会不会来这儿。刘满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明白韩信也不会是没事的人,和自己更也谈不上什么交情,自己也不能因为人家几句关心就黏上去。

      这种做法不是不行,但他要是在这么干了,肯定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现在这局面下,他实在是心中难安,想到韩信说的“总归一众文臣压着,不会由着一妇人乱来”,就觉得韩信八成是受了哪一个文臣的嘱托,这才有了半夜那会子过来守着的事儿。

      “但是往后呢?”刘满自己问自己。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又自问自答,眉眼耷拉着,一副生无可恋的可怜模样。

      刘满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瞪着两眼望床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归应该就是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忧着。

      无奈,他身无所长,连个自保的能力都欠缺,在这牛人横行的时代里,他简直就是个战五渣。刘满欲哭无泪,开始后悔没和姜子牙那老头子学点本事了。

      外头的天色渐渐亮起来,刘满还在发呆,眼下两个黑眼圈浓重,将眼角都拖着耷拉了下去,像个悲伤的熊猫。

      “睡醒了?”韩信的声音陡然响起。

      刘满走神之际没听见开门声,这突然响起的说话声给他惊的一跳,背后的伤口在被子上擦过去,顿时疼了他两眼含泪。

      “慢些。”韩信皱眉,单手就将疼的就想窜起来的刘满按回床上,旋即将被子揭开一些,检查刘满的伤口。

      刘满乍一见韩信内心满满都是惊喜,但无奈,那一下蹭的,实在是给疼的龇牙咧嘴,面上表现不出来内心的欢呼雀跃,又现在被韩信一手按着后脖颈摁在床上,大脸朝下,就算是有表情人韩信也瞧不见。

      薄薄的衣裳被掀起来,亵裤又被往下褪了褪,刘满一愣,顿时满脸通红,讷讷的往被子里一闷,连疼都感觉不出来了,只觉得韩信手指滑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像要给他整个儿烧起来了似得。

      少年的躯体未曾被这般小心翼翼的触碰过,刘满有点尴尬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气息都在逐渐变热。

      一会儿,韩信松了口气:“幸好未裂开。”说着松开了按住刘满的手。

      刘满含糊的“嗯”了一声,只觉得那离开了自己脖子的手也是烫的。

      “怎么了?”韩信问,关切的摸摸趴着不动的少年的头发,接着将手又伸进被子里,替他整理衣裳。

      刘满刚平复下去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这热气喷在被子上,滚烫得差点将他自己蒸熟了。

      韩信的手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往下去,将少年的裤子往上提了提:“莫一直趴着,憋坏了。”

      刘满欲哭无泪,胡乱应了,却就是不动弹,这实在是因为他□□发烫,只能趴着,不敢起来。

      等那股子邪火下去了,刘满才把脑袋重新探出来。哪里知道韩信未退开,刘满这一下冒出来,两人瞬间鼻尖对着鼻尖,一时间都说不出话。

      刘满耳根子的热度还没退下来,生怕被韩信瞧出自己的异样来,只得调整面上表情,做出一副被疼的泪眼汪汪的模样,颇为哀怨的望韩信,半天憋出来一句:“大哥……你这是属猫的?走路都不带音儿的。”

      韩信干咳了一声,将刘满扶起来靠着,认真道:“习武之人气息内敛,自然不会有声音。”

      刘满胡乱点头,心说自己的重点明明是前半句,这人怎么就这么认真呢。

      他不大敢和韩信对视,两眼珠子到处晃悠,一下瞄到床头上搁着的碗,那里头正往外冒着热气,适时的,他肚子就“咕咕”的叫起来了。

      刘满探着脑袋往碗里头看,就见里头装着清汤寡水的粥,顿时眼角抽抽了:“早饭?”

      韩信点头,将碗端起来喂刘满,一面劝道:“你伤未好,饮食需清淡些。”

      刘满欲哭无泪,但看在是韩信喂的份上,好歹是将那淡出鸟来的粥吃了。

      韩信收拾了碗筷,就要起身,刘满不自觉的就探出手来扯住那衣角。

      “晚上再来瞧你。”韩信脚步停顿了一下。

      刘满摸摸榻上那那被韩信坐得凹下去的印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有这么个人能不计较自己现在的处境,在这陪着,好像日子都会好过了不少。

      几天下来,刘满光窝着孵蛋,除了韩信,他就没再见着其他人,有时候有心想去瞧瞧那些萧何张良之类的人,但最后还是作罢。

      一来,那些史书上能被记上一笔的,都是自己那便宜老爹身边的红人,自己要见怕是不容易,人家见你是情分,不见是本分,上杆子奔过去,倒是像有心巴结一般,那就不好看了。

      二来,刘满是忌惮那便宜老子身边的那个吕雉的,女人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好七想八想的,保不准他这满足自己好奇心的一通拜访过去,就成了吕雉嘴里的一句结党营私了,这都是好的,狠点的就是直接怀疑你妄图夺权,少不得殃及性命。

      这天天亮,刘满在床上运气半天,勉强将自己从榻上撕下来,总归一直躺着也不是事儿,要换成是个受宠的也就算了,还能傲娇两天等着人端茶送水来瞧,顺便坑蒙拐骗一大堆玩意儿,他,那还是算了,总归也就三人来了他这儿,两个还是图谋不轨的。

      秋雨连绵,整个咸阳都带着一股晒不透的霉味。

      刘满拖着半残的身子一瘸一拐的推门出去,临宣殿的天井里头铺着层烂叶子,合着泥泞,脏污不堪。

      刘满龇牙咧嘴的顺着鹅软石小路走,好容易被韩信消除了的惶然再度侵袭上来。

      “乱世,争雄,嫡庶……”刘满脑子中被重重交错的矛盾淹没,只觉得自己如处危楼之顶,无立锥之地。

      厚重的云层笼住了朝阳,天色灰蒙蒙的一成不变,这几日来一直这般天气,少不得叫人心中更是抑郁几分。

      “哥。”一个怯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是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黄不拉几的头发勉强在脑袋上头梳起了个髻,要不是面色白净点,倒是和外头那些混在流民中的小孩没甚区别。

      看来自己这便宜老子在进咸阳之前也是穷的厉害。怎么能不穷呢?文臣武将加上谋士门客,林林总总也有个万把人要养。

      这么一想,刘满倒觉得刘邦也不容易。

      刘满知道这就是刘盈,吕雉所为虽和这小孩无关,但他心中却难释怀,于是冷着脸:“做什么?”

      刘盈不管刘满如何,亲昵的上来拽刘满衣角,道:“哥,娘说你病了,叫我来瞧瞧你。对了,我之前听有人说一个都尉去了你房里,然后你就病了,莫不是被人下毒了?”

      刘满心说自己这落魄的,除了韩信还有哪个都尉傻不拉几的来找自己?但说韩信给自己下毒?还真当自己那晚上真睡着了不成?那下毒的分明就是吕雉!真不知道这女人又想做什么。

      “知道了,你好回去了。”刘满不耐,将衣角从刘盈胖嘟嘟的小手里抽出来。

      刘盈望刘满,一双大眼睛突然就蓄满眼泪:“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刘满哼了一声,转身回房:“我伤还没好,让你娘安心些时候,不用这么着急赶尽杀绝。”

      门口的小孩怯生生的又等了一会儿,不见刘满再度出来,终于松了口气往外头跑去,他姐姐叫他说的他可是都说了,只是不明白为何要告诉大哥这些话。

      两日后夜晚,刘满在床上窝着养伤,等着来陪着自己过夜的韩信。

      灯芯将残,韩信人影却依旧不见,床头靠着的少年眼眸低垂下来,昏昏欲睡。

      砰!

      门被猛的撞开,刘满蓦然惊醒,直挺挺坐起来,两眼凸着往门口望。

      不安的呼吸声传进来。

      “谁?”刘满曲膝跪起。

      浓雾自外头涌进屋内,湿气浸透了棉纱芯,烛光跳动两下,扑进灯油中,“滋”一声熄灭了。

      浓雾中依稀可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急急迈步进来。是这两天夜晚必到的韩信,刘满松了口气。

      “大哥?”

      韩信眉头紧锁,眼神中竟透出惶急之色。

      “怎么了?”刘满下床,脚心贴着冰凉的地面,两腿微微发颤,不知是因为冻的还是因为心头突起的不好预感。

      “北方异变,咸阳不保,你…”韩信急促道,视线在刘满房中胡乱扫着,没找到能藏人的地方,于是两步上前便想将刘满往门外推。

      “你且找地方躲着,今夜就要发兵,找不到你也就……”

      然而韩信话未说完,外头便响起纷沓而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刘满顿时手脚冰凉。

      “传沛公令——”宦官刺耳的声音捅穿浓雾,在夜晚的宫殿内来回撞击,形成交叠重复的一声声“沛公令”,冲门廊而来。

      刘满狠狠一个哆嗦,和韩信二人僵立在寝宫门口。

      声音近了。

      刘满仰头求助似得抬头望向韩信,但韩信却叹息一声,抬手在刘满肩上重重一拍,继而闪身撤出门翻上墙头离去。

      下一秒,传令官踏入寝宫,冷笑着看一眼衣衫不整鼻青脸肿的刘满,眼神就同在看一个死人。

      “沛公有令,命长子刘肥上阵领军,周勃将军领大将军职,樊哙,曹参,纪信,灌婴领将军职,取偏关,灭秦军余部,即刻出发!”

      刘满艰难的咽下口水,竭力保持镇定,两手藏在袖子里头紧紧攥成拳。

      “儿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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