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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枭雄刘邦 ...

  •   脚步踏过烂雪的声音由远及近。

      寒鸦啼鸣,从屋顶乌压压的散开,抖散一层薄雪,堪堪洒在水蓝衣裳人的肩上,护送的侍卫赶紧躬身替水蓝色衣裳的人拍打散雪,生怕这军中的宝贝爷着了风寒。

      要知道,这位的身子骨可是一向不咋的,三天两头的生病,外界均说此人是因泄露了太多天际,这才遭到了上天的惩罚。

      那人抬手阻了侍卫的拍打,掩嘴咳嗽半晌,这才撩起袍子抬腿跨过院门,一边不忘和身后人交代:“赤霄剑的事儿先放放。”

      身后陪着张良来的正是刘邦的同乡好友曹参,曹参闻言,立马道:“这个,沛公可是想早日得到……”

      张良停下步子,并不回头,只是打断道:“曹大人,现在已经知道了赤霄剑大概在何处,眼下不是花时间在这上头的时候,还望禀报沛公一声,孰轻孰重沛公自然知道。”语罢继续向内走来。

      登时一溜灯笼透过窗纸将这外间照的通明,影影绰绰映出一众带刀侍卫的影子。

      三九寒冬,刘满额头骤然滑下一滴冷汗,心说此时有人前来,定没好事,遂战战兢兢冲外问道:“来的可是姓张?”

      外头侍卫一愣,回复:“正是张军师。”

      刘满白眼一翻,心说吾命休矣,最早要留着自己性命的就是怕这张良,现在前来怕是要自己还这条命了。

      张良在外将刘满同侍卫的对话听得清楚,脚步停下,苍白的面上滑过一丝疑虑,心说那窝囊废难道会这么问?这显然是在猜测来人意图。

      里头传出颤颤巍巍的一声“请”,张良这才移步入内,转进了内间,便看见刘满顶着猪头似的一张脸正襟危坐。

      刘满见这身水蓝衣袍就知道这正是刚来那时候制止侍卫继续棒打自己的人。

      刚下界那会儿刘满并未猜错,此人当真就是张良。

      但刘满未猜到的是张良面容如此年轻清俊,端的是一羽扇纶巾的翩翩佳公子,只是看上去略显病态,且透着股森森的寒气。

      “小三儿,你这般看我作何?”张良见刘满目光呆滞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开口就唤刘满的小名儿。

      刘满尚且还处在对张良样貌震惊之中,听得此言满脸难以置信:“什,什么?小三儿!?”

      张良端坐案前,悠哉悠哉将灯点上,视线在刘满错愕的脸上划过:“怎么?本军师还叫不得你小名儿了?”

      刘满磕磕绊绊:“小,小名儿?小三儿!?”

      张良眯起眼睛,修长同竹节的手指交叉抵住下颚:“主公疼你,把自己名儿给你当小名儿叫了,你刚回来那会儿不是还欢喜的很?”

      刘满心里一颤,这才反应过来张良是早就对自己身份起了疑心,寥寥两句话具是对自己身份的试探,顿时背后湿透,只得支支吾吾想要糊弄过去。

      张良一声冷笑,刚要开口质问却被刘满打断。

      刘满心思急转,压住张良话头,故作镇静道:“我知道军师来为何而来。”

      张良笑:“哦?说来听听?”

      刘满心里没底,看一眼外头带刀侍卫投在窗纸上的剪影,只觉得闪闪寒光已经近在眼前。

      张良搓着拇指上白玉扳指,不露声色的打量刘满,只觉面前这人和先前有些不同。虽然韩信同自己说过,但他也为在意,直到今天一见才觉出。

      只是这不同是因为去了趟偏头关,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刘满勉强定了定神,心中盘算着时间应该差不离,惴惴道:“军师前来,可是为长安候兵马破函谷关围咸阳之事?”

      张良略一点头:“此事,你也听说了?”

      刘满心中略定,试探道:“军师可是刚会见了长安侯叔父项伯?”

      张良眯起眼睛,手指在案几上一敲,静候下文。

      刘满知道这是有戏,当即打起精神:“项伯的意思很清楚,西楚军是必定要进咸阳秦宫的,现在长安侯项羽准备发兵打进来,是也不是?”

      张良肃容:“确实如此,何人说与你听的?韩信还是萧何?”

      刘满赶忙道:“无人,我猜的。”

      张良一哂,自然不信:“定然是韩信。”不等刘满否认就接着往下说:“那你可知我是如何打算的?”

      刘满嘿嘿一笑,神情狡黠:“带上礼物去和项羽吃一顿酒,和解。不能说是赔罪,不然就是认了罪,唯一能做的就是叙旧。长安侯念旧,毕竟是一起干过仗的么。”

      张良垂眼摆弄着手指,不冷不热问:“那谁去?”

      刘满顿时一僵。

      是了,他那便宜老子被他那从天而降的一砸砸成了生活不能自理,就此赖在床上装高位截瘫,现在谁去参加那项羽相邀的鸿门宴?

      原来自己这条命,这个长子的名头,留着就是这般用的!

      刘满赶紧装傻充愣:“听闻军中有一大将纪信,和我老子长得颇像?”

      张良摇头道:“你也说了长安侯是同沛公一道打过仗的。”

      刘满欲哭无泪:“但是长安侯不一定真会请去吃饭吧?”

      这意思便是项羽可能不等见面就吩咐将人砍了。

      张良却突然换了话题:“你知道主母是作何想法?”

      刘满不解这话头如何转得这般快,讷讷摇头。

      张良便接着道:“那红缨穗不只是你娘亲给留的遗物,也是你娘弥留之际托主母转交给沛公的信物,主母心中有怨一直留着,未交与沛公,却也心知自己是欠了你娘的,前几日又交与了你,你可知为何?”

      张良说完等了一会儿,不见刘满反应,便摇头起身往门口走,口中边道:“本听说近日你开窍点了,如今一看,依旧是蠢如犬豕!”

      刘满被骂的一愣,电光火石间明白过来。

      吕雉将这信物交给自己是要同他生母曹氏两清,勉强算是给他留了条路。

      这路便是远离丰沛集团政治中心,去那长安侯的鸿门宴上赌一场生死局。

      若是依旧要留在这儿,那就怪不得她为了自己儿子的地位将他除去。

      刘满心说这吕雉当真好手段,估计集团中心的几个大人物联手为了近在眼前的大军压阵一事对她施压,才叫吕雉稍稍退了一步。

      吕雉不与这帮男人硬碰硬,退开一步亦是这场政治斗争中的赢家。

      她借此机会了却了一直压在自己的心头的事儿——毕竟这时候的人还是讲究死者为大,那信物在她手中搁着到底叫她寝食不安,同时这番退让仍旧没有违背她的本意——将刘满弄出权利中心。

      想到这儿,刘满连忙狂奔出去寻张良。

      张良转头,挑眉道:“怎么?”

      刘满气喘如牛,不及歇会儿便深深作揖,诚恳道:“谢军师不杀之恩。”

      这么一队持刀侍卫跟随张良而来,显然原本打算刘满一拒绝前去赴宴,便要将他就地格杀。

      张良想必网开一面,准备先去回禀了刘邦再做打算,这才给了刘满分析一通的时间。

      张良望着刘满,一会儿笑道:“沛公要见你,同我走吧。”

      依旧是那玄黑的天梁殿西北的奇华殿,正门口一绫罗满身的清纯美人正从内间退出来。

      美人见了刘满等人便停下步子挡在面前,笑问张良:“军师,这么晚了,沛公都准备歇息了。”

      张良笑的温雅,出口的话却不客气:“戚夫人还是莫问军中之事来的好,夫人毕竟不比明媒正娶的正房,管得太宽可有失身份。”

      戚夫人闻言面色顿时变了几变,勉强保住面上的笑,略过这茬:“军师带来的又是何人?”

      张良面色骤变,刘满心说不好,往后退开一步,眼珠从侧旁侍卫的长刀上掠过,算计着要是一会儿张良突然发难自己夺刀挟持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张良视线从刘满那张青青紫紫的面皮上转过,倏然对戚夫人笑道:“这不就是小三儿,这脸上青青紫紫的,难怪戚夫人你没认出来。”

      刘满起疑,心说这张良原本是唯一一个对自己身份是存有怀疑的,怎么现在却又咬死了他就是身份就是庶长子不放?就只因为鸿门宴?

      戚夫人闻言先是一惊,再细细打量过去,那面貌却是那庶长子不假,只不过打眼看上去却又不像。

      但是张良既如此说了,自己也只得点头:“是了,这脸肿的差点认不出来。”

      张良笑了笑,带着刘满接着往内间去。

      “何人来了?”一声拖着的长腔从榻上传来。

      刘邦正衣衫不整的靠在榻上打盹,刘满一见便知道这便宜老子刚才做什么了,又看他头上尚且缠着绷带,心中不由失笑,这就去不了项羽的鸿门宴的样子?

      张良面色有点尴尬:“沛公!”

      毕竟是他出的主意叫刘满代为出场去鸿门宴,理由就是他把他爹砸伤了,现在他爹去不了了,那你这个为人子的当然就要代替老子去了。

      “参见沛公。”张良补救的问安。

      刘满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他边随着张良挨着床榻跪下,边心说原来还是张良计高一着。

      吕雉到底只是算计了宫廷政治,却未如同张良一般算计到军中、外交上去。

      鸿门宴一遭便是顺道要将他这沛公庶长子送去给项羽那儿做质子,“庶”字一去,那就是诚意十足,表示沛公臣服之心,以便打消项羽顾虑。

      刘满终于清楚为何张良对他身份起疑却又为他打掩护了——不论他是谁,他现在都只能是沛公的庶长子了。

      张良早就打算好了的,反正送去项羽那儿当质子,生是为沛公省了口粮、死时多了讨伐项羽的借口,这才有了开始阻止吕雉借口棒杀的一幕。

      刘满扭头,视线和张良相对,电光火石之间张良看出来,这小子心里头全都知道了。

      刘邦正回味着戚夫人鲜嫩柔软的身躯,被张良一声“沛公”打搅了兴致,正欲发怒,睁眼却看见地下跪着的刘满,当即明白过来张良、吕雉之前提起的事儿应该是成了。

      “小三儿。”刘邦起身披衣,眯着眼睛对跪在榻下的刘满招招手,一边又道:“子房起来罢。”

      “在。”刘满回应,往前两步,复又挨着床榻单膝跪下,抬眼看向刘邦。

      刘满尚且是第一次细细打量自己这一直被认为成老流氓的便宜老子,只见这半百之人面目沧桑却威仪十足,双眼精光毕现,鹰钩鼻下一双坚毅的嘴唇掩藏在一蓬钢丝般坚硬的胡须之中。

      刘满终于知道为何这刘邦为人如此之差,却仍不妨碍文臣武将前来投奔了——这人面相正是乱世枭雄活生生的写照,乱世之中有的是不怕死的赌徒想来赌一把。

      从龙之功,事成那就是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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