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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银灯青琐裁缝歇 ...

  •   其实锦夜并不像他的老板一般国色天香的漂亮,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男人,见了他都挪不动脚步。或许是由于他的漠然,他的剽悍,他的不在乎,他的难以取悦。
      那些倚门卖笑的衣香鬓影里,只有锦夜,是不笑的。他也没有苦大仇深满脸凝重,也没有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他只是每一晚,把自己梳洗干净,坐在待价而沽的一众伶人中间,表情飘忽茫然,永远像是在另个世界。眼睛像是在看谁,又像谁都没有看。然后,等出价最高的人带他走,一夜尽欢。
      似乎从没有人抱怨过他的技术不好,不过也没有人称赞。可是那些人,尽管他们的文采风流和金银珠宝都不曾让锦夜动容过,可是,从名士到乡绅,还是一个个冒着被锦夜看不顺眼一脚踹下床的危险前赴后继。惹得美丽的老板一边数银票,一边掩着嘴唇对锦夜说:“这人啊,就是贱,越得不到的,越难罢手。”
      锦夜可有可无的答应一声,仍旧处于习惯性的神游状态。
      老板也不勉强他,只随他使性子,高兴了纵酒高歌,不高兴了砸掉半个院子。反正那些客人犯贱,他何乐不为。
      当年的靖王爷后来的德宗皇帝有一次问锦夜:“你这一辈子,最高兴的时候是几岁?”
      锦夜答:“十八岁,在扬州的时候。”
      那时候他没有责任,没有义务,没有感情,没有心,没有自我。
      靖王爷其实是个聪明人,只是天意弄人,叫他遇见锦夜,于是他再当不成圣君令主。
      他并非皇室嫡系,只是不知第多少房的旁枝子孙。当年还是翩翩少年的时候似乎也的确在边关横戈跃马了一阵子,也的确杀了不少敌将,可是冠礼一过,他爹去世,他继承了靖王的名号后,似乎一夜之间开了窍,懂得韬光养晦的真谛,把王府从江宁迁到扬州,开始了他眠花宿柳斗鸡走狗的青年时代。扬州,江南,乃至京城,都知道靖王爷是个不成器的皇室成员,半辈子除了跟男男女女传绯闻没有过别的建树。渐渐的,连皇帝都淡忘了这个表弟似乎曾经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伟大事迹,只顾着每年从宫里拨几名美女权作新年礼物赏赐到扬州。
      而这一年,已经把吃喝嫖赌修炼到了化境的靖王爷彻底厌倦了府里那些皇帝赐下来的规矩的小姑娘,决心深入民间,为自己家里带回来点新鲜血液。
      或者,换个说法,是他从一干酒肉朋友处听闻锦夜的名字许久,对这个以恶劣态度在一年间征服了扬州欢场的少年大感兴趣,苦思冥想终于找到一个送上门去自虐的理由。
      靖王爷再不济,也是个王爷,有钱有权有名声。所以当他坐到锦园的中庭要求见那个据说很奇怪的头牌的时候,老板顺手就轰走了当晚其他想见锦夜的人。
      于是锦夜拖拖拉拉的走到中庭,只见一英俊中年箕踞而坐,面前水果四盘,身后护卫若干,更有三名政府官员陪坐。他以一贯漫不经心的语调问老板:“这又是哪位朝廷要员?”
      老板说那就是风月场里鼎鼎大名的靖王爷。
      锦夜看看他,又看看护卫,说:“我不认识你,我没带凶器。”
      靖王爷刚才还在慨叹这孩子长得也不怎么样啊,现在却突然来了兴趣。说:“本王也没有意愿要搜你的身。”
      锦夜哦了一声,突然问:“我可以坐下不?”
      “什么?”靖王爷从未意识到问题也可以这样问。
      那边锦夜顾自解释:“昨天和别人做太久,站着累得慌。”
      这一回,靖王爷和一众随从终于憋不住狂笑,某无聊得英俊中年一边笑一边拍身边的凳子:“来来,你坐你坐。”
      “好,谢谢。”锦夜还表现得很有礼貌。
      坐下,拿起桃子:“可以吃不?我还没吃早饭。”
      拜托,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你吃好了。”靖王爷的心情分外舒畅,甚至动手帮他剥桃子。
      锦夜忽然想起来,当年都是他剥好桃子,去喂林倚桐和探雨大小两个懒虫。于是他接过靖王手里的桃子,剥好,问:“你吃不吃?”
      见对方不回答,又加了一句:“我手上没毒药。”
      靖王爷极度无奈:我不是被害妄想狂…….接过那个汁水淋漓的桃子吃掉。
      那天,锦夜同靖王爷,就在这种完全非正常的交流方式下居然都很愉快的过了一个一点都不情色的夜晚。
      靖王爷突然决定,以后要多来捧场。不到半个月,靖王爷迷上了坏脾气美人的消息就沸沸扬扬的传遍了整个扬州城。
      锦夜问那个坐在床上看书的男人:“你连着来了五天,都不碰我,难道不觉得亏本?”
      “只同你说说话,有什么不好。”
      “没有物尽其用阿。我的工作不是陪你聊天。”
      “就当放你假,让你歇着也不好?”
      “哦,有钱就是好,还能普度众生。”
      “锦夜,你这样说话,早晚招来祸患。”
      “活着死了,对我也没多大区别。”其实锦夜并没有想自叹身世的意思,他只是简单的,想说句什么噎对方半死而已。
      靖王爷突然不吭声,良久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没兴趣说,想听卖身葬父的故事出门右转下楼,戏台正在唱琵琶记。”
      “你不说,我自然有别的办法知道。”
      “随便你。”
      于是第二天,靖王爷召来锦夜美丽的老板,如此这般地威逼利诱了一下,那本来就没什么操守的美人就一五一十的招了。不过,相应的美化了一下他是怎么让锦夜从不合作到合作的过程。
      靖王爷拿这个版本去问锦夜,那少年也只是应一句:“差不多,就那样吧。”
      “你不想走?”
      “去哪儿?还嫌犯小人犯的不够多?”
      “锦夜,你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你要是还没兴趣做运动,我先睡了,困。”
      “你怎么就睡不够呢?”
      “体力活太多。”
      “看来我真该物尽其用一下。”
      靖王爷一下子来了兴致,翻身压住已经昏昏欲睡的锦夜。他注意到,那个少年,在他身下,一直都睁着眼睛,凝视虚空里遥远的一点。不过,他也看得到茫然深处那一点伤痛。就是那一点点伤,就是他睡着了眼角无意识地挂了一滴眼泪,让靖王爷突然开始想保护他。
      第二天,美丽的老板接到靖王爷的通知,他要包下锦夜,不准他再见别人。不管你以前有过多少个男人,一旦你是我的,就只能属于我。靖王爷骨子里的特权意识还是很浓重的。
      锦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闲人一个,于是想了想,倒头接着睡,直到月上柳梢头,靖王爷跑过来看他。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一个月之后。
      那天靖王爷半真半假的感叹:“我对你这样好,你也不知足,还是成天不冷不热的。”
      “我若是成天缠着你胡说八道,你又去哪躲清静去。”
      这一句话,不知道触动了靖王哪根情肠,总之,第二天早上,锦园的老板就收到了一张给锦夜赎身的巨额银票。即使他一百个不愿意,可是毕竟强权大过真理。还是乖乖把锦夜打包给王府的下人们带走。
      锦夜蜷缩在他的新床铺上,仍旧是昏昏欲睡的表情。
      靖王爷手里拿着一本孙子兵法,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我救你出苦海,也不知道谢谢我。”
      “嗯,谢谢你。”
      锦夜裹紧被子,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银灯青琐裁缝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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