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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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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馨不过是顺手为之,也没多想什么,便要离开。
这时,不知哪里来了一个道士打扮的人。
老道士衣着褴褛,拎着酒壶,走到卖梨的摊位前,指着刚刚没摔破却沾染了泥水的梨,道:“老汉,我走了半日山路,口渴难耐,你这梨都脏了,不如与我吃?”
卖梨的老汉道:“不给。”
旁边众人不满他多时,这会儿更甚。满满的一车梨,却连一个脏梨都不愿施舍给出家人,纷纷出言指责。
但老汉不为所动。
旁人也有人劝老道士,道:“那卖梨的吝啬得很,莫在此浪费光阴。”
旁边一个卖针线的小妇人指着摔成两瓣的破梨,说:“道长若当真饥渴,不如把那破梨洗洗吃了。”又瞅了一眼沾了泥水的梨,轻声道:“那一只洗洗还能卖,想来他必然是不愿赠你的。”
卖梨的老汉哼了一声,挥手驱赶:“走走走,不买梨莫耽误我生意。”
江月馨感到老道身上有灵力波动,且灵力强度与自己相当,当下警惕的退后两步,看着道士。
老肖忽然道:【那酒葫芦有阵法的痕迹,约摸是一件能盛装液体的空间法器,正好给主人酿酒,这修士不过筑基,主人且解了我的禁制,我去为主人抢来!】
江月馨:【抢你个头,别吵。】
道士忽然转头,朝江月馨呲牙笑了一下,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道:“女施主能否也化一个梨予贫道。”
江月馨道:“自然可以。不过不能白给,你的酒葫芦给我,我把这一车梨都买下送你,如何?”她与人为善,是遵从本心,随心而为。但她不是君子,不接受道德绑架。
道士笑道:“女施主待我不公,不厚道。”
江月馨看他一眼,道:“怎么,你要与我争道?”
“争道”二字就很重了。
就和凡人的“决斗”一个意思。
证道是修士头等大事,“争道”就是具有攻击性的论道。在江月馨的传承记忆中,就有着将修行感悟简化于语言之中,击溃对方道心的文雅之法,也有以自身实力斩断对方肉身以摧毁对方“道”的粗暴之法。
老道士被她的激进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有些懵了。随即摇摇头,蹲下去捡了地上摔成两半的梨,走到路中央,大声道:“出家人与人方便。我今日种一棵梨树,果子与诸位分享。”
说完朝路人借来锄头,把两瓣梨子种下,填土。
片刻之后,便有嫩芽破土而出。嫩芽逐渐长大,须臾之间变成大树,枝叶茂密。紧接着开花结果,也在转瞬之间。果实藏在绿叶丛中,密密麻麻,挂满枝头。老道一个个摘下,赠与围观众人。
一时间大半条街的人都争抢着过来吃免费的梨。
“真是梨!”
“哎呀,这梨好甜。”
“是仙人种的仙梨,能不甜么?”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好一会儿,树上的果实都分完了,就连那卖梨的人也得了一个。道长又接了屠夫的刀,三两下便砍下树干,然后扛着树干枝条,对已走至结尾、临近城南大门的江月馨喊道:“道友请留步!”
这句话让江月馨忽然想起前世某书中姓申公的修士,于是走得更快。
亏得她还没来得及学会遁地之术,否则一定更快。
身后百姓仍议论纷纷,间或响起卖梨老汉发觉一车梨和一根车把消失不见后的哭喊,以及众人畅快的哄笑。
老道士还在后面跟着,扛着树干,也不见他步伐多快,却三两步就追上了江月馨。
“道友因何步履匆匆?”
江月馨道:“道兄又为何扰了在下清修?”
老道士喝了一口酒,道:“只是好奇道友是哪门哪派的弟子。我清远观乃小禹国国君座下亲传,道友路过此处,我等招待不周,若国君知晓,定会责罚小可不懂礼数。不如道友来小可观中,让小可招待一二,坐而论道?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道友意下如何?”
江月馨脚步不停,道:“不必。道不同,何必强融!”
老道士却道:“为哪有不同?我见道友同我一般抱打不平,很是意气相投呢!”
江月馨心中冷笑:谁和你意气相投?
江月馨也是杠精心性,倔驴脾气,时常意气用事,与人舌战三百回合不成问题。只是她这几月为求苟命谨言慎行数月,养成了凡是在脑子里过一过的谨慎习惯。
于是此刻转念想道:道理越辩越明,那是在与对方三观相合、彼此投缘的基础上。遇上蠢货败类,又何必多费口舌?只是浪费光阴罢了。
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
再说了,这人如此纠缠不休,定是居心不良,江月馨哪里还会理他?
老道见江月馨不为所动,忽然伸手一招,袖中飞出一只掌心大小的小巧宝瓶,朝江月馨头上罩落下去。
却不想江月馨原本对他行事便十分反感,又这般被他诡异随行,早就警惕,一路上展开神识。此刻,他的小动作立刻就暴露在江月馨的眼中。
江月馨不知这瓷瓶是怎么作用的法宝,但想来被罩住定是不好的,心念一动,肩膀上隐形的琉芯灯便现了形,凰火苗的光芒带着幽幽蓝光,只有火焰顶端带着一点点难以察觉的赤色。
或许是因这一簇凰火分魂也懂得主人的羸弱,于是宝物自晦,藏起了耀眼的荣光。在危机来临之际,却与主人心灵相通,以器灵之身,自发显形,护主安危。
那瓷瓶开口向下,一头撞在琉芯灯的威能上,发出的声音不是金属器皿的撞击,却是刺耳的尖啸,犹如诡异的活物嘶叫夹杂着指甲刮玻璃的声音。
江月馨哪怕胆子比常人大得多,听见这声音也觉头皮发麻,五腹六脏都难受。
这清远观的修士眼前一亮,道:“原来还有宗门异宝傍身。”
收回瓷瓶,一看上头瓶口裂了一条口子,满脸心疼,道:“我的五宝瓶!”
看了一眼江月馨肩山的琉芯灯,道:“也好,你们这些宗门弟子一向阔绰,个个身怀异宝、灵石灵药,今儿也能补上老道的损失。”
江月馨蹙眉道:“你怎知我是宗门弟子?”
老道士哈哈笑道:“你们这些宗门弟子,个个清高,犹如那白羊羔掉入了黑狼群,一眼望去,如那夜中明灯,哪还需要分辨?”
江月馨闻言也回过味儿来了。
老道这回说得对,自己这“修二代”的气息确实很明显。
她在这修真界,哪怕前三个月在地火洞被别有用心的关着,却也是被老山魈锦衣玉食的冠以“关门弟子、少洞主”的身份养着,后又被凝阳仙君收为隔世弟子,被元清若护着,衣□□致,出行安全,修行法门更是当今鸿蒙顶尖,举止言行皆比照紫府中的凝阳仙君残识和身边的元清若,再加上有现代记忆,行事做派更是与众不同,在这一片千江流之地的本地人眼中,想必一眼就被看出了不同。
想来别的宗门弟子,也是这样被认出来的。
此刻既然人家已经明目张胆的打劫了,她岂有不拼尽全力的道理?
这几日入定修习“定魂术”之余,因怀疑自己资质,一向居安思危的她琢磨了几招筑基期能用的法术,戏耍一般尝试着运转了灵力。但还未真实的验证过术法的效果。更不知这么快便要排上用场。
别人学道法,都是千般尝试、万般小心,或许出手之时早已胸有成竹、如臂使指。江月馨却要在第一次使用术法之时便与人生死相搏。
关乎性命,与人斗法,不敢留有余地,她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灵气在丹田中奔腾,传至指尖。
同时,紫府中原本安安静静的一支玉尺忽然活了过来,从眉心如利箭射出,朝老道当头斩下。
老道惊呼一声:“灵剑?”
紧接着便被忽然爆发的赤红色剑光笼罩。
这一小片天地忽然变得炙热无比,像是金乌降临、熔岩崩腾。老道如同被投进了熊熊大火之中,毛发之间、皮肉之上,瞬间弥漫着蒸腾的白烟,就像蒸笼揭开的一瞬间冒出的炙热蒸汽。
老道满眼惊恐:“丹火诀?你,你是哪派嫡传?”
炼丹费药材,散修很少有丹修,因为养不起。
一般小门小派之中,唯有宗门嫡系才能这么奢侈,且还需要特级的火灵根,加上强大得修行法诀,才能使出这样精纯的丹火诀。
嫡系,就意味着背景深厚、防身法宝众多,就算杀了,宗门也很有可能耗费灵石追寻凶手,不如一般宗门修士那般容易善后。
不过老道这会儿显然不需要忧虑善后的问题。他只觉全身都要燃起来了,毛孔被迫打开,浑身灵气如烟蒸腾,生机流逝。
他祭出手中的酒葫芦,手中捏着法诀打在酒葫芦上,酒葫芦吸收了灵力,凭空生出一股吸力,想要把如火焰般的赤红剑光收入葫芦。
江月馨手指一勾,玉尺便跟着动,在老道头顶上转了半圈儿,尺头朝葫芦就是一尺子拍过去。
酒葫芦顿时被拍得摇摇晃晃,不但没能再吸剑光,还把肚里的酒喷了出来。
这酒带着似有若无的灵气,刚喷出来,便被剑光点燃,酒助火势,更是旺盛,老道没来得及再拿出第三件宝物救命,已在赤色剑光中化作飞灰,又被剑风席卷,堆作一团,落在安然无恙的衣物上。
转瞬之间,一切都结束了。
便是出招的江月馨也觉得自己这道法和灵器的阵仗有点骇人了。
江月馨看着破旧道袍之中的那一堆灰烬,咽了咽唾沫,楠楠道:“我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