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looya

3、贵人赐名姓

　　吼——
　　赤色大物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大汉猛地一吼，吓得扛着槃若气势汹汹的大汉七魂丢了六魄，腿一软双膝跪地，肩上扛着的槃若也被颠簸得近乎晕眩。
　　“弗殇，做得好。”墨衣女子从赤色大物身上一跃而下，轻的如一片羽毛，足可见来人轻功造诣之深。
　　“敢问姑娘，此庞然大物可是鬼谷子饲养的飞天赤狮？”一老叟走上前来，仔细端详着生平第一次遇到的奇兽，难抑心中的激动。
　　“金翁好眼力，此庞然大物正是贵人赠予我家公子的飞天赤狮，名曰弗殇。”
　　“姑娘谬赞了，老朽年事已高，老眼昏花，有幸猜对罢了。没想到老朽这一生能亲眼目睹飞天赤狮，以后命归虚无，也算死而无憾了！”
　　大汉趁乱强打精神，察觉来人并非善类，便想要扛着槃若趁乱离开。
　　“站住！乐无荒岂是尔等莽夫可以随来随走之地！”殷初霁，雪瞳公子的贴身侍女，拔出宝剑，直指大汉咽喉，精准到再动一分都不得。
　　“乌赫，见到雪瞳公子还不行礼叩拜？好大的胆子！”
　　一言惊四座！此白衣男子竟是八奇之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雪瞳公子！
　　传闻雪瞳公子天生一双白色眼珠，知天命，懂玄理，聪明绝顶，身有驭百兽之异能，行踪难觅，是个谪仙一样的人物。如今得见真人，果真名不虚传。
　　“我等拜见雪瞳公子！”一时间，众人匍匐在地，虔诚跪拜行礼。
　　“各位有礼了，只不过我家公子素不喜繁文缛节，还请各位快快起身就座。至于你，自断一臂，我饶你不死！”
　　乌赫是八奇之地乌获的儿子，因为和父亲一样天生神力，很小的时候被送去麒麟山修习过一年，在那里有幸见过雪瞳公子一面，如今还记忆尤新。方才一眼，白瞳冷面，便确定正是雪瞳公子无疑。
　　“你这小丫头好大的口气，仰仗雪瞳公子的威名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还不知好歹，还不受我一拳！”
　　“壮士且慢，小心你的性命啊！”金翁挡在殷初霁面前，乌赫见是一老叟，及时收力，可猛烈的拳风还是将金翁掀翻在地，口吐鲜血。
　　“你这老叟，活得不耐烦了吧！”
　　“壮士，并非金翁找死，而是你在送命。你可知道这位姑娘手中的剑名曰蛟龙，是十大名剑之首吗？”一位剑士模样的人从人群中踱步走到金翁面前，自怀中拿出一粒止血丹给他服下。
　　“名剑又如何？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中还不是废铁一块。”乌赫自恃力大无穷，并不服气。
　　“此言差矣。名剑认主，能御住此等宝剑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在下听闻过一个江湖传说，说是十年前东华山御剑冢隐度门主与夫人铸就一奇剑，削铁如泥，以血养之，剑锋更甚。若遇非主，剑柄便炽热无比，难以把持，烫伤了无数名剑士之手。直到有一天，隐门主年纪最小的女儿贪玩无意闯入剑阁，拿起蛟龙剑追逐耍玩，毫发无伤，蛟龙剑从此便有了主人。在下冒失，敢问姑娘可是姓隐？”
　　“一把剑罢了，十年已过，故人也不必再提。小女子如今得公子赐名殷初霁，与隐度再无半点关联，叫我初霁就好。”
　　剑士见殷初霁不愿提及往事，便不再询问。
　　“乌赫，你一介莽夫不在家好好和父亲修习武艺，到乐无荒撒野是为哪般啊？”
　　“今日是昙花夜，自然是来求娶花娘，我一大早就来了这乐无荒，等到这个时候告诉我没有待嫁花娘了，岂不是耍着我玩呢嘛？”
　　“竹湘，怎么回事儿？”殷初霁看向竹湘。
　　竹湘上前如实禀告殷初霁，初霁眉头微皱，拨弄蛟龙剑轻轻一挑，乌赫的左胳膊完完整整地落在地上，而后血才开始涌出，初霁使剑速度之快，让众人来不及反应就已然结束了。
　　断臂之痛难以忍受，乌赫疼得满地打滚，一时间乐无荒内哀嚎声不止。
　　“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闹事的人给我扔出去！”
　　“是。初霁姑娘。”
　　槃若在乌赫疼的发狂的时候被抛了出去，但是并没有预想到的疼痛，反而感到身下松软无比。睁开眼睛一看，红通通的一片，原是正巧落在飞天赤狮的背上。槃若慌乱摸索，一只手触碰到一条缎带，轻轻一扯，白色缎带解落。槃若抬起头，面前白衣公子双目微蹙，抬眼回望这个从天而降，砸在眼前扯掉自己蒙眼缎带的小娘子。
　　槃若撑起快要摔得散架的身体，没想到此时飞天赤狮不耐烦地抖动全身红灿灿的茸毛，槃若惊得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与小憩初醒的男子四目相对一瞬间，如见天人。白色的瞳孔静如沉潭，深若无底，让人沉醉其中，无法移开视线。眉色偏淡，不食一点人间烟火气，睫羽轻颤，宛如羽扇，巧夺天工的鼻，薄凉微润的唇，白皙如玉的脸庞，槃若从未见过如此俊逸的人，俊俏得像画上的仙。
　　“槃若拜见神仙大人。我，我——”
　　雪瞳公子看向这个叫自己神仙的小丫头，黑亮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一头受惊的林中小鹿。小脸圆嘟嘟的，白白嫩嫩，倒是可爱的很。可下一刻，雪瞳眼中闪过这个小姑娘的人生画面，冲天的火光，冰冷的寒气，鲜红腥臭的血，一眼望不到头的灰暗。好坎坷的命运，好可怜的生命，在十二岁戛然而止。
　　“芳龄几何？”仙人淡淡出声，如清泉落崖，触石底之玉，灵，澈，雅。
　　“十二岁。”槃若乖乖地回答道。
　　“你可有名字？”仙人再问。
　　槃若从没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宛如暖春的风拂面，又像玉石落清泉，激起圈圈圆圆的微波。
　　“槃若，我叫溯槃若。”
　　“拗口。从今以后，就唤溯洄可好？”
　　“为何要换名字呢？”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望你长命百岁，顺遂安康之意。”仙人耐心地回答道。
　　“好，那我以后便是溯洄。”
　　“公子，不可！”殷初霁闻声立即出声阻止，可还是晚了一步。眼见看公子的脸色，泛起红潮，那是烈火灼心的惩罚。雪瞳公子，生而知命。改人名姓，变其命轮。然而道法自然，天地平衡。每改一次命轮，雪瞳公子身上的诅咒便会重上一分，每次发作，伤寿催命。姬氏一族，生而有占卜之能，普通族人外貌与常人无异，可每一千年，会诞生一奇才。奇才天生雪眸，无需占卜，只对视一瞬，即可看到眼前人的余生之景，偏姬雪魂就是这千年奇才。阿母姬云见到他天生雪眸的那一刻，立即命人织造蒙眼缎带，命仆人给他牢牢遮住双眼。若非如此，姬雪魂活不到如今，因为他不光天生雪眸，更具备一颗悲悯之心。二十年来，他救下数十人，折损自己多年的寿数，受了几十次的烈火灼心，殷初霁，就是数十人中的一人，她得知此事后，立下永生追随的誓言。
　　只是只一次，她只图一时畅快，竟又让公子改人命数，自损性命，受非人之苦，一时间懊悔不已。
　　“无妨。淳于笑遇在吗？我有事寻他。”姬雪魂淡雅地问道。
　　“主人外出游历，还未归来，不过前日收了书信，说是这几天就回了。”月部月凝听闻雪瞳公子大驾光临，前来侍奉听传。
　　“我知晓了，劳烦姑娘带路，我有些乏了。”
　　“是，请随我来。”
　　姬雪魂压制住即将溢出嘴角的鲜血，强撑着说道，他现在需要静养一下。殷初霁尾随其后，狠狠瞪了一眼还在弗殇背上望着公子发呆的溯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