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其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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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一期一振，是把怕火的刀。
优雅，谦逊，温和，俊美，被成为王子的优秀青年，也曾被戏称[废婶制造机]，当然，只是之一。
从降世起就受尽恩爱的他。
被选为神明赋予人之身躯的他。
与弟弟们重逢的他。
——难道，不应该幸福…
…吗？
惨痛的嚎叫，仿若怪兽的尖啸。
狼狈地跪在土与泥混杂的地面，全身上下沾满了令人作呕的肮脏液体。畸形怪诞的骨刺从血肉之躯中生根，如同新生的芽儿一般汲取着外界的气息，拼命地伸展蜿蜒。
被誉为[王子殿下]的付丧神，凄厉地尖啸着，他睁大了灿烂夺目的金瞳，源源不断的黑色之恶自他体内散发。绝望在他眼中生根，他此刻的姿态，就像是被扼住咽喉苦苦挣扎求生的末路穷途者。
——杀了主人的刀剑会被遗弃。
——失去了主人的刀剑会堕化。
败类，垃圾，敌人，恶心，可怕，被消灭的存在…
体内支撑躯体的灵力在一点一点消散，因为执念转而填充进了其他邪恶的东西。一期一振痛苦不堪的哀嚎着，他瞳孔震颤也涣散。
亲眼目睹自己亲爱的弟弟们被焰火灼烧，他们带着或安抚或绝望或愤懑的神情，与昔日陷入癫狂的主君的俏脸重合在一起，灵体化作无数细砂，一点一点融入虚空。
无论怎样都可以。
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无论怎么折磨我羞辱我践踏我伤害我鄙弃我玩弄我都可以…
请住手，请住手…
请住手啊！！！！
联系的灵链骤然发出崩断一般的声响，黑得深不见底的雾团自一期一振头顶笼下，将消瘦军装青年整个罩入一片漆黑的牢笼。
拔枝抽芽而生的骨刺停止了伸展，转而本体被端端正正摆在付丧神手心。
握紧它。
然后，去杀了他。
原本鲜亮锋利的本体已经不能算正常，若是有其他付丧神站在这里，隔数米都能闻到那一股子儿的堕化恶臭。
这位以温和谦逊优雅为标签的青年，变回了极致的安静。
有人踏着木屐稳稳停在他面前，一期一振没有抬头，他脸上带笑，俨然崩坏。
“哦呀，这是…一期殿这是被谁刺激了呀。”冰冷刀鞘抵住青年下颚，天下五剑浅笑柔声，吐出的话语却宛若世上最为极致的极刑。“看起来，理智都没有了呢。”
雪白刀锋上，滑落艳红的液体。
“既然如此，多有得罪，还请包涵了。”
白色寒芒掠过，一期一振不闪不避，直直应下了这一击。
……
………
该用什么形容词去形容好呢？
人老了，总会忘记太多太多的事。
为刀百年，为人数日。仅仅是指那些个挣扎暗堕的小家伙罢了。
作为刀剑付丧神，三日月宗近从未被同伴所看透。这振刀永远都是含笑美丽，无论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都是乐观。他笑着，仿佛没有什么不能过去的槛。
他有很多很多的经历。
曾几时，他被选作付丧神位于八百神明末席，召唤临世，赋以维护历史的重任，遇到了他的第一任审神者。
他与审神者同坐在初夏的长廊间，浅啜着清茶，在療療雾气中侃侃而谈。
与同伴饲喂马匹，在欢声笑语中被马匹所瞪视。
三日月宗近，是振什么样的刀？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每个审神者眼中的三日月宗近都是不一样的，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稳重，超乎寻常的善解人心，懂世事。
为刀百年，为人数日。
最初的三日月宗近，不过也是一个稍稍有点小聪明，渴慕主人倾尽全力使用的，一振有些名气的刀罢了。
天下五剑，最美之刃，不过虚名。
他也可以因为做错了事而被审神者责罚，也可以受到表扬的摸头。虽然是个老爷爷，可按照人类的年岁来说，他不过是一个还未满月的婴孩罢了。
既然可以，为什么不做自己想做的？
有何不能，有何不可？
三日月宗近的第二任主人，是一个女子。
她几乎是在相见的瞬间便疯狂迷恋上三日月宗近的音容笑貌，将所有的宠爱尽数落在他的身上。天平的倾斜导致了嫉妒的生根。
沾染了人世情感的付丧神，早已被污浊，抛弃神格，不过是个卑微乞求在意之人垂怜的可怜犬科罢了。
三日月宗近觉得这很有趣。无伤大雅，并没有造成什么可怕的事情，堕化只不过是把小矛盾激化为大矛盾，顶多他的饭菜都变成他最不喜欢都菜式而已，既然把这当作一场笑料，有什么不可以忍受的呢？
[三日月会暗堕？想象不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堕化。]
他绝对不会暗堕。
这是他与他第一任主人，也是最后一任主人的承诺。
三日月宗近第三任主人，是个得志的年轻男人。
他的人生路途几乎一帆风顺，从来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挫折，想要什么总会在某个时刻被人送到他的手中。
比如说，天下五剑，三日月宗近。
因为太过得志，性格变得嚣张跋扈自大不讨喜，三日月临到本丸时，已经是怨声载道，乌烟瘴气。
已经猜到结局的三日月宗近微微一叹，看着最后陷入黑暗覆灭的本丸，只是凉薄的觉得：这就是暗堕？
为刀百年，为人百年。
察言观色，他逐渐变成了其他主人口中的一轮，孤高的弘月。
哈哈，甚好甚好，这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只不过经常会在冷漠的空气里，时时忆起过往，被抚摸着的感受，审神者手心的温度，人类脆弱的躯体。
只可惜，不会再有审神者这么做了。不止审神者不许，他自己也绝不允许。
三日月宗近，是振念主的刀。
第一任审神者实在消失的突然，在某个不知名的清晨，带着自己的刀回去便再也没有踏着晨曦回来。
也是那一刻，本丸失去了灵力供给。
若是加入溯行军修改已逝的过往，他能否知道第一任审神者消失的缘故呢？或者说，死因。
不，审神者说，他不能暗堕。
他不会，暗堕…
深蓝发间开出了灿烂的樱花，双眸潋滟，三日月宗近扫过面前这个[主人]，在窥得眼底那压抑不住的黑暗时，了然地微笑起来，温声细语开始了自我介绍。
暗堕的审神者和，一群暗堕的刀剑。
有趣极了。
他觉得有些对不起审神者。
因为他似乎，失约了。
被宠爱着的唯一一把重复使用的三日月宗近，带着他的记忆，堕入黑暗。
…
……
宽大袖摆扬起又落下，美丽如同庆宴时跳的祭神舞。那名天下五剑提着染血的刀刃，踩着木屐踏过一地血色，从容不迫仿佛优雅的平安京贵族。他眉眼含笑，每一步都像踩在了心尖上。
“鹤丸殿，你意下如何？”
鹤一般的青年侧了侧头，由发尾开始一点点蜿蜒染上黑色。
“真吓人。”鹤如此说，眼底所含的深意让人战栗，“不过，正合我意？”
试试踩踩底线，若是发狂，毁掉便是。
“会痛吗。”
“当然会，还请忍耐一下？”
“真是烦恼，若是一身红装，就不像鹤了吧。”
天下五剑伸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配上令人窒息的容颜，实在赏心悦目。
“睡一觉就好了，晚安，鹤丸殿。”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其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