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脚趾头抠鼻屎

5、第三片羽

　　这一次,雪后没有为她求情.
　　因为雪后也不知道这只美丽的凤鸟为何惨死在笼中,但她毕竟在这中宫管辖多年,这样的事,绝不会那么简单.
　　大殿上的人皆屏息凝神,突然,门外的宫人急急来报道:"君王到!"铜鼓顷刻间被敲响,发出震耳欲聋的"咚咚"声,孔雀的脑子一瞬间空白一片,她分明看见,韵贵妃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所有人又慌忙跪下,此起彼伏的"参见皇上"从各个娘娘、小主们的嘴里吐出。
　　孔雀听见脚步声，杂乱无章的，有很多人。
　　随即，她看见一双明黄的靴子，绕到她跟前，她看着那鞋尖上的玉石发懵。
　　孔雀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离她很近，好似连地板都随之振动了。那个声音说：“都平身吧。”
　　孔雀仍旧一动也不敢动,那双靴子也纹丝未动.直到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托了起来.
　　孔雀看见那个人的脸,霸气十足的五官,英挺的轮廓与薄薄的、紧抿着的唇，让人很难相信，也让人很难适应——这是她的父亲！
　　君王盯着她好久，忽然笑了：“一点也没有九蕊当初羞涩的样子，郁儿，别老拿你的牛眼瞪孤。”他一把抱起她，走向最上方的龙椅，她挣扎着，可他偏不让她下去。
　　雪后回过了神，温柔的笑着说：“君王让你坐，你就坐吧。”孔雀这才不敢动了，可是浑身不自在。好半晌，君王看见了那装在笼子里的已死去的凤鸟，不悦的皱起眉头：“哪来的死物，还不快拿走！”几个下人面如土色地出来，刚要拿走，却被韵贵妃给挡了下去：“君王，事出有因，还望您听臣妾一言。”
　　君王点点头，眉毛已纠结在一起。
　　“适才臣妾让绯郁公主献上寿礼，却没想到是九谷稀有的九色朝天凤，臣妾正喜不自胜，却见它已毙于笼中，却不知是什么小人，用这样的手段来......”韵贵妃刚声情并茂的说到这儿，就被君王打断了，他注视着我，转而对着大殿上的人说道：“照顾这只九色朝天凤的人是谁？”
　　一个小丫头低着头，缓缓走出来：“回君王，是奴婢。”
　　孔雀一听那孱弱的声音，心下顿时凉透了，是嫣然！她听见韵贵妃一阵冷漠的笑声。她的脑袋“嗡”的大了，这一只死凤，摆明了是指韵贵妃无权掌控后宫的意图，而且还在贵妃的寿辰，这样一来，嫣然必难逃死罪了！“
　　只见殿上的嫣然抬起那双藏不住任何东西的眸子，她惊恐地跪在地上，向前匍匐着前进，嘴里还一边颤抖的说：“君王，您一定要相信，奴婢什么也没做，奴婢是被冤枉的，奴婢是...奴婢是被陷害的！”嫣然的最后一句话一下刺中了韵贵妃，君王嫌恶的看着她，他刚抬起了右手，孔雀便央求着说：“父王，儿臣相信嫣然什么也没有做，她不是那种人啊。”君王略有些震惊的看着她，显然是讶异于她会插手，韵贵妃的两手死死抓着椅把，生气的瞪着她，而雪后则是镇静地坐于椅中，不变的恬淡重又回到她的脸上。
　　但这深宫中是没有“相信”这个词的，只有铁的证据。
　　君王怜爱地抚摩着孔雀的头，用一种只有她才能听清楚的响度抱歉的说：“郁儿，孤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个人，但这个人，是非死不可了。”孔雀也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这次放了嫣然，那么韵贵妃在这宫中的位置还能稳当吗？连一个下人她都无权处死，她将颜面何存呢？
　　孔雀只用凄楚的眼光默默的看着嫣然，仿佛在悄悄的与她道别。
　　然而，嫣然绝不是傻子，她明白自己大难临头了，却挺胸抬头地站起身来，眸光如炬，那仇恨的目光直射过来，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嫣然缓缓举起手指着韵贵妃，边回忆边说着：“你这个卑鄙小人，背地里使了什么狠毒的手段，你害死了九蕊夫人还不够吗？你还要害死她的孩子是不是，你说话啊.......“她说到这，雪后脸色苍白的看着孔雀,韵贵妃似是忍无可忍地向她走去，看到嫣然毫无畏惧的迎上她的目光，她怒目圆睁，扬起了手，“啪”地一声重重地打在了嫣然的脸上：“贱人！”她手上那尖利的指套划过嫣然白玉般的面颊,清晰的"嘶拉"一声在孔雀的耳边回响.
　　嫣然倔强的抬起头,左颊已是鲜血淋漓,她仍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贵妃.
　　韵贵妃生气的大叫起来:"放肆,来人啊,拖下去给我斩了!"君王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目光涣散,视线仿佛穿透了大殿,看到了那个明眸浅笑的女子——孟九蕊。
　　嫣然被两名护卫拖了下去，一直在疯狂的大笑着，可孔雀分明看见，她的眼睛里、泛着些晶莹的泪珠。行至门槛，嫣然再次用怨恨的目光看着韵贵妃：“你会有报应的！”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她用最后一口气，张口咬了下去，鲜血顿时如一条红蛇一般从她的嘴中流出，将她洁白的贝齿染成了血红色，将她洁白的衣衫染成了血红色，孔雀将永远记得，嫣然至死还张着那双明眸善眯的眼，朝天看着，像在哭诉着她的逝去。
　　韵贵妃已吓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双手不断抚着胸口，面色铁青。那两名护卫上前探了探嫣然的鼻息，朝韵贵妃抱拳一揖：“回娘娘，已咬舌自尽了。”韵贵妃赶紧摆摆手：“给我拿下去，拿下去......”
　　嫣然的尸体被拖走了，但孔雀仿佛还沉溺在她的笑脸中。好半天，才恍然醒悟。
　　——嫣然，死了。
　　孔雀亲眼看到转瞬间一个年青的生命离她而去，是震惊，跟是彻骨的寒冷，她无理由的相信嫣然，所以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设的计——僖韵贵妃。
　　贼喊捉贼是吗？等着吧，这样的雕虫小技迟早会不功自破，她朝着韵贵妃挑衅的一笑。
　　她那玫瑰色的唇瓣微微张开，这是狂风暴雨前的征兆......

　　那天的寿宴自然是不欢而散，但孔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府上的下人整整走了一半，只留下泗水，看竹的阿长，端茶的合欢，扫庭院的丁香。孔雀从不会挽留什么，人心可不是只言片语就能打动的。
　　孔雀的审视着自己的卧房，发现这个八岁孩子的童年过的可真是悲惨。
　　一排排的书柜有序的摆在了床旁，粗略的扫去，发现这个时代的文字结构毫无头绪，她自然是一个也不懂。这让孔雀有些沮丧，有时间，一顶得好好请教请教，不然怎么拿资本去和后宫阴狠毒辣的嫔妃们拼呢？想到这，她的心空空的，已经失掉了一个嫣然，还会不会再失掉其他人呢？她望着屋外忙碌着的下人们，知道自己的人不多了。
　　孔雀揉着太阳穴，也不脱下厚重的袍子，和衣便躺在了床上。是正午，这会儿就是她犯困的时候，她头枕着昏沉沉的脑袋，一闭上眼，就进入了梦乡。

　　嫣然来了，穿着一袭白衣,带着浅浅的笑和两颊小小的梨窝儿,盘着如云团般的鬓发,迈着碎碎的步子,对着孔雀娇嗔道:"公主,别再捉弄奴婢拉!"
　　孔雀也在笑,可是心却宛如刀割.嫣然转过身想走,她不能让她走,不能让她离自己而去!于是猛冲上去想抱住她,可却扑了个空.
　　——她从嫣然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茫然的望着那一丛丛青翠的竹子，又像意识到什么一般，转过身去，嫣然满身是血，正惊恐的挣扎着，她身上充满了大大小小的孔，鲜血从里面涌出来，竟好似朵朵雪梅。她滚圆的眼珠子迅速凸了出来，充盈着血丝。汹涌如流的血喷了出来，溅了孔雀满身满脸，她惊叫一声：“嫣然！”却只得到嫣然的咿呀乱语，那一张一合的嘴里黑洞洞的，竟没有舌头！
　　孔雀满脸是泪，不停的叫着，想唤醒嫣然，却只是徒劳。
　　“嫣然，嫣然........”孔雀怪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环顾四周，见泗水端着一口瓷碗站在床边，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孔雀的袍子已被汗水湿透了，风一吹来，凉飕飕的，可她丝毫未感觉到，应为心已经冻住了，还会有比这更冷的吗？她知道自己的失态，对着泗水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
　　好半晌，泗水将碗递了过来，她看着孔雀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叹了一声，拿着汤匙准备喂她：“公主，节哀顺便吧，我们.....我们是救不了她的.....”说到最后，泗水的眼眶红了，哽咽着低下了头，孔雀又一次抱住了不停颤抖的泗水，如同一个慈爱的母亲似的安慰她：“还有我呢，泗水，你还有我呢。”说着，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鼻翼滑下，泗水再也无所顾忌，失声痛哭起来。
　　孔雀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抚着泗水的脊背，感到右肩一大片的濡湿，她便更加温柔了，慢慢哼唱起《洛丽塔》
　　和我跳舞吧洛丽塔 白色的海边的沙
　　爱情还是要继续吧十七岁漫长夏
　　还没过一天，这首歌竟唱给了两个人听，而第一个人，却已香消玉损。孔雀的视线越过泗水，看着那瓷碗中的液体——莲子银耳汤，明晃晃的银耳在水中沉沉浮浮，就如同我们，在后宫的争斗中沉沉浮浮，此起彼落，你死我活。

作者有话说

　　完成，大家尽情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