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架空]夜千灯》棠城

3、第三章 小心翼翼

　　在杨家，杨鸢最恨的要属二房，尤其是有了杨亭江后，更是肆无忌惮地欺压她们母女。她同样痛恨纵容二房的父亲，可那是她的父亲，就像杨李氏是她的母亲，无从选择。
　　就像杨亭云的到来又离开，就像她的女孩身份，都不是她自己所能选择。
　　下人们卯足劲儿巴结二房，更在二房默许下一而再再而三地缩减杨鸢母女的吃穿用度。杨李氏换子一事败露后，娘家人觉得面上无光不再管她，只说全交由杨家处置。
　　杨亭江的百日宴上宾客满座，杨李氏被娘家撇下，被丈夫冷落，眼见二房趾高气昂她却受旁人鄙夷，最后于当晚投水自尽。
　　杨鸢起夜时正撞见她跃下鱼池。
　　惊慌失措中，杨鸢高只得大声呼喊，喊来了下人，杨老爷听说杨李氏寻死，懒得出房门便叫二姨奶奶来处置。
　　没有人救杨李氏，所有人像看热闹似的围在池边，杨鸢哭着求着，下人们见二姨奶奶始终不发话，没人敢救。
　　直到杨鸢给二房磕头磕到头都破了，她才勉为其难让人下水。
　　二房故意拖着，最后下人带上来的，是杨李氏的尸体。
　　杨鸢哭到背过气去，她的母亲就这样弃她而去，没有一丝留恋，甚至不曾考虑自己还有女儿要抚养。
　　这个家里没有人在乎她，哪怕是她的亲生父母。
　　那一晚，是杨鸢最后一次哭，哭到晕厥。
　　杨老爷对正妻的死没有任何伤怀，但碍于杨李氏的娘家，好歹办了场像样的丧事。
　　杨鸢自那晚过后就一直不说话，众人都以为她哑巴了，杨老爷想到以后兴许还能用这女儿攀姻亲，便叫了大夫来诊治。
　　大夫对此束手无策，敷衍地开了几服药就作罢。
　　所有人以为她会就此哑下去，二姨奶奶更当着杨老爷的面说养她是浪费米粮，却没想到两个月后她又自己开口了。
　　最令二姨奶奶没有想到的是，暖阳高照的午后，杨鸢出现在杨亭江午睡的房间，奶娘发现时，她正唱歌哄着刚睡醒的杨亭江。
　　二姨奶奶认定了她是想使坏，当即扇了她一耳刮子。
　　脸上立马显出掌印，她解释道： “弟弟醒了，在哭。”
　　像为了证明她没有说谎一般，她刚被拉离，杨亭江果然咿咿哇哇地又哭了，奶娘怎么哄都哄不好。
　　二姨奶奶狠瞪一眼奶娘，抱过儿子轻摇，可哭闹依旧。
　　大人们都没辙了，杨鸢仰起红肿的脸颊乖巧道：“二姨娘，让我抱抱弟弟吧，他喜欢听我唱歌。”
　　见没人信她，又诚恳极了地说：“弟弟这么可爱，我想唱歌给他听。”
　　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若不是有个招人嫌恶的母亲，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倒的确惹怜爱。
　　二姨奶奶被杨亭江哭得焦心，想她一个小姑娘当着自己的面左右干不了什么，恐吓道：“要是哄不好，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杨鸢小心翼翼地接过杨亭江，小女孩抱着小婴儿，学大人轻摇轻拍，一边低声歌唱，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渐渐地，杨亭江真的不哭了，露出一排可爱的牙肉，朝杨鸢笑得很是开心。
　　经验丰富的奶娘都傻了眼，感叹道：“到底，是姐弟啊……”
　　二姨奶奶表情一拧，甚是不屑地哼了声：“我看呐，是她常这么哄那个不知哪儿抱来的冒牌货！”
　　二姨奶奶没说错，杨鸢以前常给杨亭云唱歌哼曲，但她不会知道儿子为什么哭闹，更不会知道为什么只有杨鸢能安抚。
　　杨鸢仿佛没听见她的嘲讽，专注地轻唱，不时逗一逗杨亭江，温馨的场面不受丝毫打扰。
　　抱着杨亭江的小手中，藏着一粒悄悄从他小褂中取出的苍耳子，正是他哭闹不止的真正原因。
　　苍耳子细小的倒刺扎在杨鸢手心，微微刺痛，她逗了逗怀中可爱的小人儿，灿然一笑：“弟弟乖，姐姐唱歌好不好听呀？”
　　杨亭江咯咯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