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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开窍 ...

  •   今天之前,杨亭江对郭啸林只是怀有戒心,今天之后,他对郭啸林只有敌意。
      他想起这些年来在杨鸢身边出现过的许多公子少爷,除了白玉安,哪个不是来了又去,私底下首饰玩物送得勤,却从来不敢光明正大来往,都怕被人说闲话。
      杨亭江知道,那些男人只是图他姐姐年轻貌美。天底下,男女之事不过如此,就像他家府上的下人们私相苟且,只图一时欢愉,男人丑恶,女人污秽。
      可郭啸林不一样,他风姿倜傥又身居高位,杨鸢形容憔悴,与他而言犹如村妇,他却把她带至府上照顾,毫无贪图之心,这令杨亭江横生危机感。
      他直觉感到,郭啸林同样视他为仇敌。
      杨鸢也察觉到了郭啸林那不同寻常的厌嫌,对白玉安,对杨亭江,也对自己。
      她思来想去,实在记不起得罪过这样一位人物。
      郭啸林斜眼睨过来,缓缓道:“带上你的好弟弟,从我家里滚出去。”

      她如获特赦,在杨亭江的搀扶下逃似的离开郭啸林的宅院。
      郭啸林目视他们远去,忽然道:“至于你的丈夫,我一定好好招待。”
      杨鸢脚下一软,心里痛得厉害,杨亭江扶着她双肩疾走,不让她停下脚步:“别回头!姐姐,我们先离开这儿,回头再想办法!”
      回到旅店,白二爷也回来了,见两人甚至狼狈,以为是去求人作证碰了壁,没多问什么。白二爷早就想放弃了,顶多打点狱卒让白玉安在牢中少吃点苦,是杨鸢非要去四处求人,如今狼狈而归他不便讽刺,杨亭江向来护着杨鸢,他更不敢招惹。
      白二爷问两人有什么打算,他明天是不是要继续去守陈家。
      杨鸢累了一天,倚在桌边调息,渐渐从郭啸林带来的惊惧中回神,连带神色也冰冷了下来:“麻烦二叔明天继续守着,我和亭江再去别家看看。”
      白二爷觉得这主意没用,陈家的老爷少爷既然有心躲,哪能这么容易守得到,但他还是答应了杨鸢。
      杨亭江担忧地注视杨鸢,如今看来求人作证几乎不可能了,她却说还要再去别家看看。
      杨鸢沉默着,这种沉默令他不安,明明知道她一定有别的打算,却不知道她的打算是什么。
      第二天,杨亭江紧随杨鸢出门。杨鸢一开始想支他去城东开秀坊的胡家碰碰运气,可他已经打定主意跟着,说什么都要和她一起。
      杨鸢叹了口气,知道他已经察觉,便断了支开他的念头,随他跟着。
      他们来到省城最大的戏园子,早就听闻郭嵩郭大帅爱听戏,杨亭江霎时明白了。郭啸林铁了心要为难白玉安,除了郭大帅,他们哪还有别的门路。
      杨鸢运气不错,本以为会像在监狱外等郭啸林一样等很久,这次却没费功夫,正巧遇见郭嵩从轿车上下来,在戏园老板的迎领下准备进梨园。
      郭嵩身边跟了卫戍,个个持枪凶悍,杨亭江没拉住,杨鸢就这样冲了上去,结结实实挨下卫戍的一脚。
      杨鸢被踹开,娇弱地扑在地上,顿时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杨亭江大惊,赶忙替她挡下卫戍的枪口,生怕走火伤到她。
      郭嵩本以为有人行刺,却见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又见她吃了苦头被踹得不轻,周遭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他自然要拿出气度来,问那妇人何故扰他看戏。
      杨鸢抹了把眼泪,那眼泪一半是疼的,一半是装的,连忙爬起来向郭嵩诉说冤屈。从白家只剩老母幼女,说到陈家少爷陈聪请吃酒,再到马姓皮货商下落不明无可对峙。她句句条理清晰,说着说着似乎又要哭了,向郭嵩直呼冤枉。
      杨亭江知道她这番话怕是昨天夜里早就想好了的,只等今天当着所有人,尤其是郭嵩的面柔弱无助地哭诉。
      杨亭江把心一横,也附和道:“城南药商的李家,还有城东开秀坊的胡家都与我姐夫和陈聪往来紧密,大帅英明,陈聪请吃酒,难道就单单只请我姐夫吗?”
      郭嵩眉头一皱,颇为无奈:“我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冤,就这点小事。行了,这事我知道,那马逢年不过是个土匪,老夫没放在心上,更不至于逮着姓马的就要咬一口,我只不过让人去查那皮货商,底下的人当然要从他接触过的人查起,审问完了你丈夫自然就会放他回去。你且归家去,不要大惊小怪!”
      郭大帅金口玉言,杨鸢吃了定心丸,接连谢了又谢。
      郭嵩不想耽搁了好戏,摆摆手步进了梨园。
      杨鸢松了口气,她这一把赌赢了,郭啸林说的事情可大可小原来是这个意思,郭嵩只是吩咐查那批货商,并没有针对白玉安。如今她哭闹一番给郭嵩提了个醒,郭啸林就再难做手脚了。
      杨亭江见她如释重负的模样,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杨鸢缓过了劲儿,这才开始后怕。若郭嵩对此事态度严苛,决心不放过任何有关的人,那么她今天一闹只会火上浇油,或者说卫戍阻拦时直接用枪,后果不堪设想。她按住咚咚的心跳,庆幸自己这把是赌赢了。
      白玉安算是脱险了,哪怕在牢里吃点苦,可总归性命无虞。至于郭啸林......一想到郭啸林,杨鸢愁容难展,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只愿他不要再找他们麻烦就好。
      回到旅店后,杨鸢坐立难安,夜里也睡不着,所幸第二天白玉安就出狱了,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郭啸林亲自送白玉安出来,看着杨鸢蔑笑:“你倒是有胆量,竟拿大帅压我一头。”
      杨鸢连忙道歉:“郭处长见谅,这事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那天我在街上冲撞了郭大帅的军仪队,还挨了打,就忍不住哭诉了几句,并不是有意的。”
      郭啸林似笑非笑,杨鸢又道:“郭处长可以去问当天的卫戍,我怎敢说您半句不是!我只是关心则乱,冲撞了大帅。”
      “好,这事儿就算过去了。”郭啸林冷哼,转身坐上自己的车:“带着你丈夫回去吧,还有这位杨家小少爷,我们有缘再会。”
      杨鸢搀扶着白玉安,低眉顺眼地谢过,目送他先走。
      杨亭江不言语,杨鸢教过他大丈夫能屈能伸,却原来她自己也这样能屈伸,她那低下的语气,即使在娘家时也不曾有过,来了省城却变了,忽而泼辣忽而娇弱又忽而卑微,一切都是为了白玉安。
      白玉安不知自己入狱以来发生的事情,只觉得杨鸢似乎得罪了郭啸林,想到杨鸢定是为了救自己,心中似潮涌般的心疼。
      目光一转,白玉安见杨亭江也憔悴了,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
      杨亭江冲他宽慰地笑了,继而垂下眼眸,笑容渐渐苦涩。
      白玉安一出狱,杨鸢全副心思都在他身上,二人形影不离,回家的路上双手握一起就不愿松开。
      到了白府,白老夫人早就候在门外,安排白玉安跨火盆,拜祖宗,一时间老泪纵横。
      得知是杨鸢豁出去救了白玉安,也不管她抛头露面了,握着她的手感激不已。
      杨鸢从徐妈手里接过女儿,抱给白玉安看,白玉安欢喜得很,夫妻二人拥在一起,为这场祸事终于过去而谢天谢地。
      杨亭江静静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最终还是别开视线。徐妈唤他回神,关心他辛苦了。
      他摇头说不辛苦,那边,杨鸢忽然叫他。他走上前,有些茫然。
      杨鸢对白玉安道:“玉安,为了我们一家团圆亭江出了不少力,还有满满的小名,都是他这舅舅取的!”
      白玉安抱着女儿亲了一口,笑说:“娘亲舅大,以后满满一定会好好孝顺舅舅!”
      杨亭江逗了逗孩子,遇上杨鸢幸福四溢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白老夫人得知这次在省城杨亭江也出了力,说要留他招待几天,谁知第二天杨家传话的小厮急急忙忙跑来,焦急地让杨亭江赶快回家去。
      杨亭江问出了什么事,小厮喘息道:“少爷您快回去吧,老爷病得厉害,一直惦记着您呢!”
      原来是杨老爷病重,杨亭江正想去告诉杨鸢,却又有些犹豫。
      她刚出月子就跑去了省城,一直奔波劳累,又是受惊又是中暑还挨了打,回来白府终于放下紧张,当晚就病倒了。更何况她这些年来与家中不和,杨亭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去。
      想了想还是亲自告诉了她,杨鸢正在喝药,端着药碗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满满已经满月了,我也该带她回去看看了。”
      白玉安担心她吃不消,劝她再养养身体,又和杨亭江商量了一下,决定杨亭江先回,杨鸢再休养一天晚点回去。
      杨亭江风风火火赶回家中,杨老爷已病得不省人事了,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都说只剩个把月光景。
      杨夫人顿时哭天喊地,杨亭江守在病床前,不明白怎么自己才走了不足半月,病情就恶化得如此严重。最近没有变天,气候温和适宜,杨老爷没有受凉,没道理他走时还精神着,回来就不省人事。
      杨亭江询问杨老夫人,最近杨老爷的饮食和药膳是不是有改动,是否大夫换了方子才致使病情恶化。
      杨夫人泣不成声,哭道:“他吃的喝的就这些,哪有什么改动!不过是呕你姐姐生了个丫头片子,这些天越想越气,你又不懂事,不知道床前尽孝宽慰着些,他心里不舒坦,病也就加重了!”
      杨亭江一时无言,杨夫人抽噎道:“你看看杨鸢那白眼儿狼,她爹病成这样了,自个儿还窝在白家吃好喝好,不孝,大不孝啊!”
      杨亭江一听杨夫人提杨鸢就烦躁,解释说:“姐姐也病了,正在调养,明天就带孩子回来。”
      “孩子?那赔钱的东西带回来也是气你爸的!”杨夫人端起了数落人的姿态,忽见杨亭江脸色难看极了,只好服软,“行,我不说了,你就看她回来怎么气死老爷子吧!”

      杨亭江正色道:“妈,姐姐的孩子是我的外甥女,小名满满也是我取的。”
      杨夫人嘿呦一声,好像已将丈夫病重的事抛诸脑后,笑着劝说:“亭江,我的好儿子,既然你这么喜欢孩子,那就赶快成亲,给妈生个大胖孙子!”
      杨亭江见与她说不到一块,心情更加烦躁,便去屋外透气。
      杨亭江一走,杨夫人擦干眼泪不哭了,狠狠拧了一把昏迷中的杨老爷,低声啐道:“老不死的!”
      她还想再劝杨亭江娶妻生子,一出门却不见了人影,王婆子说他去花园了。
      杨夫人唉声叹气,感叹想抱孙子怎么这么难。
      王婆子从旁安慰说,“少爷还年轻,兴许没开窍,等开了窍就好。”
      杨夫人一听觉得真是,杨亭江这些年在外一定只顾学业去了,怕是和女同学少有接触,还不知道女人的好。
      “你这一说倒真提醒了我,如今我就是要让他窍,让他知道女人的好。”杨夫人心中有了主意,“王婆子,我儿院子里可有聪明伶俐的丫鬟?”
      王婆子精明得很,当即明白过来,“有个叫小鱼的聪明伶俐,长得也乖巧,我这就去领来让夫人瞧瞧。”
      仅一刻钟后,小鱼就颤巍巍地跪在了杨夫人跟前。
      其他下人远远地瞧着,心想她一定是犯了大错,都吓哭了。
      杨亭江晚饭没吃多少,在病床前静静守了两个小时,杨夫人推着让他回房休息,守在这里也没用。
      杨亭江回到自己房中,想到明天杨鸢就回来了,便想去让下人先收拾干净厢房。
      刚一开门,小鱼端着一碗莲子羹正要敲门。
      “少爷,夫人见你晚饭没胃口怕你饿着,特意让厨房做了莲子羹。”
      杨亭江哦了声,让她放屋里,说完便想走,却被小鱼叫住。
      “少爷,夫人担心你,说......说让我一定要看着您吃下,再回话......”说着说着她像要哭了,好像他不喝她就得受罚一样。
      杨亭江一想,这的确像是他的母亲作风。
      他接过瓷碗,仰头三两下喝完了莲子羹。小鱼没想到他喝这么快,愣愣地接过空碗,见他准备出门,顿时慌了神,一路追着他问他去哪儿。
      杨亭江深感不悦,没有回答,见远处走过几个下人,便让他们去把杨鸢和徐妈以前住的屋子收拾一下,明天他们回来好住的舒心。
      安排完了准备回房,小鱼还跟着,他觉得今天有些古怪,在他印象中,小鱼是家里他唯一看得还算顺眼的丫鬟,因为杨鸢说她是徐妈老家介绍来的人,平时话不多,不像其他些丫鬟不时对他撩拨勾引,他自然觉得没那么讨厌,可今天这样总跟着就真的烦人了。
      杨亭江回到房间,不想看到她那张烦人的脸。怎料小鱼一直跪在门外不走,说是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求他责罚。
      杨亭江斥责了几句,忽然有些头晕。小鱼连忙扶他去塌上休息,他走了几步更觉得神丝飘忽,只能更倚靠过去。
      坐到床边,那股晕乎劲儿过去了,他却还觉得不清醒似的,屋内的灯光笼上一层薄纱,面前晃动的面孔泛着柔和的光亮,周身馨香沁人心脾。
      小鱼替他擦拭薄汗,柔声问:“少爷,您没事吧?”
      他摇摇头,直勾勾盯着她,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的脖颈,顺着白皙纤细的脖子,滑进她半敞的衣襟。
      小鱼坐到他身边,颤巍巍地解扣子,哽咽道:“少爷,对不起,是夫人逼我的。”
      他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不由自主将手伸去,顺着半敞的衣襟往下摸。
      小鱼已经泪流满面,喃喃道:“小鱼是真的喜欢少爷,少爷......”
      杨亭江滑过锁骨渐渐往下,触碰到那处柔软细腻的肌肤,忽然触电般抽回手,错愕地看着小鱼。
      小鱼用力抱住杨亭江,却被用力推开,撞上床沿,顿时磕得头破血流。杨亭江夺门而出,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只能抱肩坐着,低声啜泣。
      杨亭江冲到院子里,心中狂躁折磨得他发疯。入夜,人们都早早睡了,他一路奔跑,心中那折磨人的念头始终纠缠着他。
      他觉得自己满身污秽,恶心极了,见眼前就是鱼池,便一步步朝水中走去。
      冰凉的池水压制了躁动,尽管他怕水,但至少没那么恶心了。
      他在水里待了许久,直到浑身冰凉也不愿从水里出来,为自己有那肮脏的念头而恐惧。
      渐渐的,他冻得有些神智不清了,眼前恍惚浮现噩梦般的场景,是一对激烈厮/磨的男女,酣畅淋漓的两人,正是他的母亲与奸夫。
      他觉得冷极了,有人把他捞出了水,身边好像有不少人来回走动,可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眼角的泪水也是凉的。有人给他披上毯子,他渐渐回暖了些,感觉好像回到小时候,姐姐的怀抱温暖而踏实。
      “姐姐,姐姐......”他呢喃着,陷入梦境。
      梦中,他的姐姐和以前一样,只对他一人温柔地笑。他嗅到一股淡淡的体香,只属于她的气味,他着迷地呼吸,看到她胸前若隐若现的风光,情难自禁地埋首其间。
      杨鸢扬起修长的脖子,抱着胸前他的脑袋,轻轻咿了一声。他抬起头,凝望她动情的模样,用力吻了上去。
      蚀骨的缠绵被一声声呼唤打断,不停有人在叫他。
      朦胧中缓缓睁眼,杨亭江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杨鸢刚回娘家就得知他昨夜落水,此时关切地守在床前,问他感觉好些了没有。
      杨亭江摇摇头,背过身去,攥着被子将身体蜷起。杨鸢想替他掖好被角,他混身僵硬,更将被子攥紧了些,死死捂在腹前。
      杨鸢俯身摸摸他的额头,庆幸没有发烧。
      他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香味,不由微微一怔。
      原来,梦中的体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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