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漫长》岛肆

18、chapter 18

　　因为赶着去看猫，两人就在宠物医院附近随便吃了一顿。

　　宠物医院里，小喵的外伤都已经做了处理，断了的腿和肋骨也上了夹板。
　　它本就瘦弱，现在更是只剩小小一团，被摆开身体放在垫了绒布垫的宠物箱里，只有腹部微弱的起伏可以看出它仅剩的一丝生气。

　　宋卉指尖抽动一瞬，但最后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宠物箱。

　　周珩缴完后续费用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瘦而高挑的女生，隔着透明玻璃，平静且沉默地注视着，精致莹白的脸上无悲无喜，但有那么一瞬间，周珩忽然感受到了一丝沉重而窒闷的悲伤。

　　蓦地，他想起了那天余泽在接走余秋寒后交代给他的话。

　　——宋卉活得不容易，你既然在城大，就拜托你替姑父照顾照顾她。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苦楚才能淬炼出宋卉这样的存在。她看上去明明那么强大，洒脱，攻不可破，却又在极少数的时候，让人心疼，难过，想要拥之入怀。

　　宋卉很快就察觉到了周珩的存在。她将视线从宠物箱里拔了出来，问：“医生怎么说，能救得回吗？”
　　周珩走近，和她并排站着，看向箱子：“不能确定，但治好的概率很高。”

　　宋卉放下了心，她下午还有门课，但好在只有两个课时，不耽误给郑西捧场，不过现在午休将过，她计算了一下从这里回城大的距离，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问道：“周教授，你能送我回一下城大吗？”
　　周珩说：“当然。”

　　宋卉道谢上车，当车子快抵达城大时，周珩的电话响了。

　　他扫了眼屏显，见是赵馨的电话，也没避着宋卉，直接选了接听，很快车载音响里就传出了赵馨的声音。

　　“儿子，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赵馨说，“我让你问小宋的事，你问了吗？”

　　听到熟悉的字眼，宋卉一愣。

　　她下意识看了眼周珩，对方回视一眼，宋卉立即领会。
　　这个“小宋”，应该就是她了。

　　果然，下一刻赵馨说：“问你呢，你去问了没有啊？你妹回夏城去了，小宋一个人肯定很无聊，她要是能来吃晚饭，我就叫你蒋姨买菜去了。”
　　周珩等她说完，说：“我现在问一下。”说完他将视线投过来，“我妈想请你去家里吃晚饭，你有空吗？”

　　宋卉微窘，电话那头，赵馨也反应了一下。

　　“是小宋吗？我是你赵姨啊，你现在跟我们周珩在一起吗？”
　　“嗯……赵姨好，我是宋卉。”
　　“周珩这个坏蛋，跟你在一起也不说。”赵馨埋怨，“晚上有空吗？来家里吃个饭，我叫阿姨买菜去。”

　　宋卉已经见识过赵馨的热情，并不觉得陌生和新鲜，只是听到她喊周珩“坏蛋”，不由地抬眼看了下周珩。

　　“谢谢赵姨，不过今晚我约了朋友，恐怕去不了了。”
　　“这样啊……”赵馨也不强求，“那下午呢？既然你和周珩在一起，叫他带你来家里喝个下午茶吧。”
　　“下午……下午我有个朋友有演出，我说好了要去给他捧场……真不好意思啊赵姨，要不改天？”宋卉提议。

　　宋卉有约，赵馨不再坚持，转而关心了几句，正要挂电话时，她忽然想到什么。

　　“你那个朋友是有什么演出啊？”
　　“嗯？”宋卉一愣，说，“他是城大戏剧社的，是在江城剧院的演出。”

　　赵馨显然知道无问剧社，说：“是不是最近那个《月上蔷薇》？我正想去看呢！不如我也去捧个场吧，正好家里做了点心，顺道给你带去。”

　　宋卉先是一愣，继而心里微暖：“谢谢赵姨，那赵姨下午见。”
　　“下午见下午见。”赵馨说。

　　电话彻底挂断，宋卉抬头，发现周珩已经把车停在了中午时来接她的地方，宋卉正要道谢，周珩说：“我母亲是不是太热情了？抱歉。”
　　宋卉顿住：“怎么会？赵姨很好。”想了想，她问，“赵姨说想看剧，你那还有票吗？没有我去要两张。”
　　周珩说：“有，我可以再拿。”
　　宋卉：“那好，那……今天谢谢你了，下次再见。”
　　周珩说：“下次见。”

　　宋卉笑笑，下车后隔着车窗冲他颔了颔首，转身进了人文学院。

　　宋卉说下次，是觉得她不会跟周珩那么快相见，毕竟余秋寒已经回到夏城，她跟周珩仅剩的交集，也就只有还在治疗的小喵和热情的赵馨。
　　小喵的话，她已经记住了医院地址，自己也可以去看。
　　至于赵馨。

　　赵馨对她那么热情，即便确是真心无虞，但大概率来源于她意外救了周珩一事，她看得清，也懂得衡量，不会真的频繁上门讨人厌烦。

　　然而她是这么想的，赵馨却不是。

　　下午两点五十分，宋卉掐着点赶到了剧院门口。

　　手机里，郑西发来短信：演出马上开始了，你来了没啊？
　　宋卉回复：进场中，你管好自己吧。
　　信息刚发出去，她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她下意识抬起头，就见赵馨拎着只包装精美的小纸袋站在入场处，而她身边站着的，是分开不到两小时的周珩。

　　宋卉：“……”
　　这个下次，好像下得有点快。

　　宋卉的票是郑西给的，是贵宾席位，就坐于前排。赵馨的票是周珩临时问学院拿的，是内部票，也在前排，所以三人明明没有约好，但在赵馨的一通换票之举后，三人并排坐在了一起。
　　赵馨在中间，她和周珩分列两边。

　　赵馨显然是知道了余秋寒的事，也知道她受了伤。见面后，她很是心疼地拉着宋卉，一会儿问她伤口还痛不痛，需不需要她陪去医院再复查一下，一会儿略带责备地说她不该那么冲动。宋卉觉得暖心之余又有些小小的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在话剧很快开始了。

　　这出剧是无问剧社自己买的剧本，作品背景有点像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一男一女两人结识于战火之中，但人物不同，其中有许多曲折虐心的桥段。
　　宋卉对爱情剧有点儿敬谢不敏的味道，看下来只觉得郑西演的确实不错，赵馨却屡次眼泛泪珠，宋卉给她递了好几次纸。

　　下午五点过五分，剧场落幕。

　　在场观众起身鼓掌，赵馨鼓得尤为真诚，站在她身侧的宋卉和周珩见状不由觉得好笑，边鼓边弯了下嘴角，却在同一时刻撞进了对方眼里。
　　两人一愣，接着收回视线，望着台上专心鼓掌。

　　热烈的掌声中，数十位演员们出场谢幕，郑西作为男主角，站在正中间的位置，借着向观众挥手示意的机会，冲宋卉飞了个吻。

　　他眉眼英挺，身量高拔，一做飞吻动作，剧院里立即响起一小片欢叫声。
　　宋卉简直无奈，这时赵馨忽然杵了一下她。

　　“你的朋友，是他吗？”

　　宋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赵馨应该是看到了那个飞吻了。
　　她有些尴尬，说：“是的赵姨。”

　　赵馨立即促狭地看了她一眼：“你晚上要一起吃饭的也是他吗？”
　　宋卉渐窘，低声回答：“是……”
　　赵馨顿时笑了，出声调侃：“所以……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宋卉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站在赵馨另一侧的周珩忽然提醒似的喊了她一声——

　　“妈。”

　　这声“妈”其实叫得极为平淡，但凭着多年的母子情分，赵馨几乎瞬间就听出来了暗藏在其中的不满和冷然。

　　她不由地抬眼看了下自己的儿子。

　　周珩还跟其他观众一样站着，只是没再鼓掌。
　　他双手插兜站在已经开了灯的剧院里，头顶暖黄射灯将他的五官切割得异常立体，虽然神色一如往常，但赵馨就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儿子此刻有点儿不高兴。

　　可是，为什么呢？

　　赵馨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

　　从他们起身致敬到周珩出声，这中间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但这一分钟里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真要说，那就是她出声调侃了一下宋卉。所以，她儿子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赵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窥知了什么秘密。

　　想了想，她对宋卉说：“小宋，你能不能帮阿姨问问那位小帅哥，要是他不介意的话，晚上能不能一起吃个饭？阿姨请客。”
　　宋卉闻言一愣，周珩也愣了一下，皱眉提醒：“赵女士。”
　　赵馨立即暗睇了周珩一眼：“我跟小宋说话呢，你别插嘴！”

　　周珩不知道赵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打算，但宋卉在场，他不好对赵馨表示什么，只能向宋卉投去歉意的一眼。

　　宋卉倒是不在意，说：“那我先问问他吧。”
　　赵馨立即道：“那就麻烦你啦！”

　　宋卉说了声“不麻烦”，向台上的郑西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去后台找他，而后向赵馨和周珩颔了颔首，混在陆续退场的观众里溜进了后台。

　　宋卉走后，周珩看向重新坐回椅子上的赵馨：“赵女士，你今天怎么回事？”
　　赵馨说：“我喜欢宋卉，想找个借口跟她一起吃饭，不行吗？”
　　周珩皱眉，似乎很不赞同，但也没再说什么。

　　赵馨看了他一眼，心里暗叹一声。

　　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沉稳孤僻，眼看就到而立之年，感情生活方面还是一潭死水，今天好不容易被她窥见一丝波澜，她可不能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