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漫长》岛肆

17、chapter 17

　　车子再次驶上西门外环线，但这次不是绕到去正门，而是去周珩位于市中心那处公寓附近的宠物医院。

　　周珩嘴唇紧抿，眼睛不时看向副驾座上白着一张脸的宋卉。
　　宋卉抱着软似无骨、呼吸微弱的猫，视线紧盯着前窗外混着尘埃的汽车灯柱，感觉到周珩的目光，她说：“周教授您好好开车就行，我没事。”

　　她的声音冷静而克制，完全不见方才的茫然与慌乱。
　　但越是这样，周珩越是担心。

　　他将目光放回车前，问：“跟我说说这只小猫的事吧。你见过它？”

　　“你说它啊，”宋卉顿了一下。
　　“它就是只野猫，以前常在西门外转来转去，可能因为长得小，身体弱，所以总被欺负……”

　　周珩沉默一会儿：“然后呢？”

　　然后？
　　然后有一天她就把它抱到了丽景。

　　她还记得那天小喵又给人欺负了，有人给她出主意，让她带回去养着，但她住在学校宿舍，不方便养。更何况，养不是单纯的供给吃喝，养是责任。
　　她没有把握自己能对这个小生命负责。
　　正好她要去丽景给周珩送餐，于是想着不如把它放到丽景去吧，毕竟在丽景住着的，不是城大的教授讲师，就是附近工作的编内人员，这些人应该不会像住在城大周边那些熊孩子一样折腾一只小猫。

　　可她不知道小喵怎么会再次出现在西门外环线这边。
　　更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黑色轿跑在夜色中渐渐加速，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就在宠物医院外停了下来。

　　已经快十一点了，但好在医院还没关门。
　　宋卉抱着小猫快跑进去，前台接待的小姐姐正想招呼他们，视线触及她怀里浑身是血的小猫，赶紧叫来还没下班的医生，给猫拍了片子做了生化。

　　“这猫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医生看着单子，眉头紧蹙。
　　“它怎么了？”宋卉的脸上是少有的茫然。
　　“被刀划，被烟烫，身上还有多处骨折……”医生皱眉，“你们哪儿捡的？这猫伤得可不轻。”

　　宋卉沉默，拳头暗暗收紧。
　　周珩见状，上前一步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宋卉心神稍稳，说：“求您帮个忙，多少钱我们都治。”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医生说。
　　宋卉闻言，面色微白，周珩及时开口：“总之请您务必尽力。”

　　医生这才注意到宋卉的脸色，忙说：“那是一定。”
　　周珩说：“谢谢。哪里缴费？”
　　这时接待他们的前台女生说：“我这里，先来签个字吧。”

　　周珩再次握了宋卉的手，无声安抚后，转身去前台缴费。

　　从医院出来已近午夜。

　　周珩说：“这是附近最好的宠物医院，今天就先这样，你也累了，晚上不如先在我那休息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坏事接连发生的缘故，宋卉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无力地点了下头：“那就麻烦你了。”

　　周珩说：“不麻烦。”
　　说完，倾身替她系好安全带，缓缓驶向公寓。

　　公寓里。

　　前一晚她和余秋寒睡过的被褥还没有收拾掉。
　　宋卉冲了个澡，问周珩借用了一下他的洗烘机，自己则钻进了被窝里。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洗烘机在低声运转，而后是“滴”的一声，接着阳台的灯开了，一道几不可察的脚步声穿过阳台，最后停在了她的门前。

　　次日清晨，宋卉才刚推门，就看见了叠放在门边小几上的衣服，她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把这衣服和昨晚的脚步声联系在一起。

　　宋卉心里一暖，拿过衣服回屋换上。
　　再出来时，周珩正好回来了。

　　周珩一身宽大的休闲装，额发微汗，像是去哪里运动过。

　　他把买来的早点放在桌上，说：“刚刚去了一趟医院，医生还没上班，但打电话来说小喵目前状况良好，叫我们不用担心。”

　　宋卉昨晚睡得很不安稳，几乎做了一晚上毫无逻辑的梦，现在听到周珩这么说，莫名松了口气。

　　她在餐桌边坐下，问：“昨晚没来得及问你，小喵医药费是多少？”
　　周珩在另一边坐下：“缴了八千多，一人一半吧。”
　　“那怎么行？我来……”
　　“小猫无主，见者有份，要么一人一半，要么我全权负责。”周珩说。

　　宋卉一愣，良久她说：“谢谢。”
　　周珩说：“吃饭吧，吃完送你回学校。”

　　这两天她都有课，但昨天为了陪余秋寒，宋卉一堂课都没去，今天不能再不去了。

　　周珩把宋卉送到了学院楼下，约好中午去看猫。
　　宋卉道了谢，合上车门往学院里走，才走没两步，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接着一只胳膊霸道地圈过她的脖颈，把她锁进了怀里。
　　宋卉头也没回，说：“放开我，郑西。”

　　“啧，没趣！”

　　郑西松开手，绕到宋卉身前，见她戴着墨镜口罩，“哟”了一声伸手摘下。下一秒，他顿住了。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宋卉白了他一眼，拿回墨镜重新戴上，继续往里走。
　　郑西立在原地，双眉拧起，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声音冷得可怕。

　　“我问是谁打的！”
　　“别在我这里发神经！”宋卉说。
　　“你不说，”郑西说，“我就找余秋寒去问，找你室友问。”
　　宋卉默了默，而后转转手腕：“我要上课了，你先放开我，我慢慢跟你说。”

　　几分钟后，宋卉和郑西一起坐到了教室后排。

　　宋卉先行发问：“你们这几天不是都有演出吗，怎么跑这来了？”
　　郑西神色还有些不虞，闻言冷声道：“我怕你又放我鸽子，所以亲自赶来给你送票。”
　　宋卉听了，心里一暖，又不由觉得好笑。

　　“那天我是真有事，今天一定去捧场。还是晚上的场次吗？”
　　“今天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你根本不关心我。”
　　“对不起，”宋卉安抚，“下午我一定去。”
　　“去不去再说，你先跟我解释一下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吧。”

　　宋卉没想到郑西这么坚持。
　　不过她也不意外。

　　她和郑西是当初在校辩论队时认识的，后来她嫌队里比赛太多，而郑西则是在辩论队和戏剧社之间选择了戏剧社，两人就一起从队里退了出来。
　　她学中文，郑西学音乐，照理来说退队之后本不该再有交集，但郑西不知怎么的，时不时就会出现在她身边嘘寒问暖，即便被拒绝了也不在意，但也从未强迫自己接受他的心意。
　　可以说，除余秋寒外，郑西是她为数不多的愿意真心结交的朋友。

　　但宋卉想了半晌，只能说：“这事不太好解释，你只要知道打伤我的人已经被带走了。而且我这点伤也不是很严重，擦点药马上就能好。”
　　郑西看着宋卉，见她确实不想多说，也就不再追问，冷哼一声道：“那他得感谢自己被带走了，否则我一定让他进一次医院。”
　　宋卉失笑，提醒他安静点，别影响自己上课。

　　一个多小时后，上课的教授放他们中场休息，郑西也不得不先赶去剧院，离开前他再三叮嘱：“我警告你啊，这次你别再放我鸽子了！”
　　宋卉连连点头，目送他出了学院大楼。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
　　宋卉收拾了东西，刚下楼，就看见了周珩的车。

　　这是一辆墨黑色GLC，大约是他买来通勤用的，车子还很新，车窗上也没贴防窥膜。早上送她来时，因往来学生少，没发生什么，而此刻不少下了课的学生从大楼里结伴而出，人潮涌动间，有几个女生认出了车窗后的周珩，顿时激动起来。

　　宋卉没想到会遇到这个情况，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
　　犹豫间，她见GLC的右转向灯亮了亮，下一刻，墨黑车身缓缓启动，驶离了人文学院门口。

　　“那是政法学院的周教授吧？他是路过还是等人啊？”
　　“应该是等人吧，不然他停下干什么？”
　　“不会吧，难道他有女朋友了？不要啊！我的校园男神榜才刚更新就惨遭失恋，这也太惨了吧！”
　　“别做梦了你，还失恋……”
　　“就是，那些给他塞了情书的都还没说自己失恋呢……”

　　不小心听到了两个女孩子的对话，宋卉有点尴尬，然而尴尬之余，她又升出一股莫名的赧然。

　　她自我掩饰般低咳了一声，即便知道没人会注意她，她还是四下确认了一番才转身折返学院大楼，往侧门走去。
　　果然，她刚走出侧门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宋卉推门上车，还没说话，就听周珩说：“不好意思，好像给你添了一点麻烦？”
　　宋卉说：“应该是我给你添了一点麻烦吧？”
　　周珩：“什么意思？”
　　宋卉道：“你现在已经成了城大的大众男神，听说还有人给你塞了情书，你的车被认出来，不应该是你比较麻烦吗？”

　　周珩沉默了一瞬，宋卉忽然反应过来。

　　周珩毕竟算半个长辈，又是学校聘请来的老师，她那近似调侃的说辞确实有些不合适。

　　宋卉眉心一蹙，心底闪过一丝懊丧。

　　“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但是，”周珩突然说，“我并没收到过什么情书。”
　　“嗯？”
　　“走吧，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