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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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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繁华如常如梦如幻,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往此处钻,其实来了又如何,长安不会因为你刚来就对你柔情,就如世界不会因为你弱小就对你公平。
曾有一位侠客那般向往长安,他扬言要喝长安的烈酒娶长安的姑娘,可是最后呢……唉!轻叹一声,洛白牵住一直躲在他身后的洛璃,收回紫眸中说不出的淡淡感伤。
“怎么了?”往回走的景墨恰好望见洛白眸中还未完全收回的感伤,心中莫名的失落。长安快要拿下他的愿望快要实现可他并不开心,相反,他居然期望着可以玩些拿下长安。
“没什么!要起风了!”洛白远眺皇城的方向,那边的天空黑压压一片低沉异常,好似随时会爆发一场狂风暴雨。
“将会是很大的风沙!”
街上的商人百姓依旧你来我往,熙熙攘攘,各自讨价还价各自欢声笑语。就像不管皇城那边刮起多大的风沙都不会吹到这边,也确实如此。他们只是安静自顾自生存着,皇城刮起的风沙也好降落的雨露也罢,都与他们无关。明日的长安还是长安,皇城依旧是那一个,只不过换了个主人罢了,只不过朝代换了个称号而已,生活还得继续,还得为了生存四处奔波。
“走吧!”景墨伸手扣住洛白手腕,另一手伸过去想牵住洛璃,洛璃侧身躲过他伸过来的手缩在洛白另一只手下边,怯生生地望着景墨。
“看来他还是很怕你!”洛白甩开景墨的手侧身双手抱起洛璃,大笑着走开。
勾住洛白颈脖的洛璃朝景墨做了个鬼脸,在洛白发现之前迅速恢复乖巧的样子蹭了蹭洛白脸颊。景墨看着差点直接将洛璃拽了下来,他都没这么蹭过洛白,那家伙绝逼是故意的。
翌日,五更的梆子刚刚敲过,长安的风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开来,还是灰暗的天空掩盖着玄武门兵变的腥风血雨。
皇城外的铁骑与厮杀声惊破宫中皇帝千秋万代的美梦,那些个后宫丽人们的哭喊声成了这个清晨的旋律。穿着黄服睡袍的皇帝从床上滚了下来高声喊着护驾护驾,可笑的是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声音,那些个日日陪在身旁出谋划策的宦官早不知逃往了何方。
“皇帝……”景墨看着滚下床的皇帝,嘴角露骨的嘲笑与讽刺,“啧啧啧,你也真是狼狈!”
“别杀我!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金银给你,皇位给你!别杀我!别杀我!”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屈膝在景墨跟前,脑袋一阵一阵点在大理石做成的冰凉地面,模样可笑又可怜。
“不杀你?再让你听信谗言冤枉他人?”景墨冷笑,顺手抽出鞘中剑一剑刺入皇帝心脏,快准狠没有一点犹豫,喷了满脸的殷红鲜血配着唇边的那个笑比之冥府修罗更甚几分。
洛白错开脸牵起洛璃转身退出了寝宫,望着皇城内遍地比彼岸还红艳的鲜血,洛璃抬起头,一双狐眸中萦着水雾充满了不解:“哥,凡人杀凡人很好玩吗?为何他们每个人都是笑着的,看起来很开心啊!”
“洛璃,你呀!我也不知道呵!”洛白拉过洛璃护在身前抬手挡住他眼睛,不远处一阵寒光闪过手起刀落,太监的人头齐颈砍断,脸上的惊讶与恐惧还凝固着。
一路跟随景墨的钟侩将军停下手中剑伫立尸体旁边,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洛白走近他身旁听得分明他在自语喃喃:“这样的虐杀和那皇帝又有何分别?”
“分别?若是不除去旧臣如何巩固势力,钟将军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洛白放声笑了出来,伸手挡住一个士兵砍过来的剑,利剑划破红衣鲜血蔓延。
他丝毫不在意伸手拉起跌坐在地上的一位小宫女,微笑着在她手心不知画了一些什么符号,轻声说:“从西边宫门离开,能不能走出这里要看你的运气了!”
“谢……谢谢……”那宫女连忙道谢提起裙角匆忙从往西边走去。
这一场战乱足足持续了几个时辰,大风起兮云飞扬,黑云压城风沙弥漫,终是结束停了下来。哀嚎的哭声逐渐减弱,阳光推开乌云洒向人间,温暖和煦又柔绵。
洛白看眼高殿之上龙椅旁的景墨后又错开视线,龙椅上的是前朝皇帝遗留下来的幼君。说到底景墨只是自封为相,呵,携天子令诸侯,真是个好计谋!
大殿之上景墨望着殿下红衣人错开视线后牵起身旁人离开大殿,他想追上去,但是他不敢,只能堪堪停住脚步看着那个红衣背影离去,一刻也不曾犹豫停留。
不论过了多少朝代皇城都是冷冰冰,里面的人想方设法要出去外面的人想法设法要进来。景墨拿起酒壶满上眼前的夜光杯,推一杯给相对而坐的洛白:“来,喝一杯!”
“我不会喝酒!您请便!”洛白顺手将酒杯推回,望向床上熟睡的洛璃弯起了嘴角,不嘲讽不冷漠很是好看。
“白……”景墨张了张嘴,千言万语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千思万绪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你与我。
“去城外看看,刚好洛璃睡了!”
“好!”
长安终归是长安,繁华如常如梦如幻,夜里的灯海与烟花是别处见不着的盛宴。三千繁华万丈红尘下,你我不过是天地间渺小的一个,如何奢望能逃脱这场轮回的罪过。
“有一位侠客很是向往长安,他曾扬言要喝长安的烈酒娶长安的姑娘……”洛白将手中河灯轻轻放入江中,就那样看着它随水波逐流。
“后来呢?”
“后来他喝了长安的烈酒娶了长安的姑娘,也葬在长安城墙角下!”
“他也是我?”
“嗯!”
那是哪一世呢,不记得了!那一世的你单纯简单与我签约的愿望也很简单,不过是想去看长安繁华。你想去我便陪你去,两个人去长安。你说你恋长安繁华,其实只恋长安人。那姑娘与你青梅竹马后来分散最后相遇,她真的很美尤其双眼温柔似水。无妨无妨,你要喝长安烈酒我陪你喝,你要娶长安姑娘我看你娶。
梦境与现实最大的差别就在于生活,只是个侠士的你为了那姑娘为了生存做起了杀手,从开始只杀恶人到无论善恶只要价钱能打动你就行。无妨无妨,你要纹银,偷抢杀人我来做,你和你的姑娘只要花前月下便好。
是谁说过人的欲望有如高山滚石般越滚越大,最终会吞噬自己。这话说得还真对,你最终还是看上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位置,欲望在你心里发芽膨胀。
你说:“去魅惑皇上!”
我答:“好!”
你成了千夫所指的奸相,我成了又一个魅颜惑主的苏妲己。其实,苏妲己很是可怜,那个王朝的覆灭与她又有几分关系,她不过是爱了那个王而已!
“那你呢?你所为何?”
“我所为的,不就是你啊!”洛白笑了出来,引得同放河灯的人侧首凝望,“其实,那一世你对我很好,每一世都对我很好,不过也只是开始罢了!”
“我不会被欲望吞噬的,不会让你成为一个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恶人!”景墨正视洛白双眸,极其认真地说。
“其实无所谓善恶,你想要我便做,如此而已!你忘了,我不能违背主人的言灵!”洛白错开眼,低眸望着泛着涟漪的水面再放下一盏河灯。画着精致花纹的河灯上什么也没有写,就那样随水波逐流,也不知要漂往何方。
善也好恶也好,其实无所谓,无善又何来恶。突然想起一位老前辈说的“初之本善”,其实初生何来善恶之分,有的不过欲望。这世间又有谁能真正无欲无求孑然一身,又有谁能真正堪破这所谓红尘。其实你很好,只是我的欲望恰好是你罢了!
“回去吧!洛璃该醒了!”洛白抬起头,手指拨弄水面,勾起一个又一个涟漪。
“走吧!”景墨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回去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回宫后洛璃并没有醒,那张与洛白数分相似的脸睡得香甜,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柔和与稚气。
一阵沉默到尴尬后,景墨从椅子上腾一声站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我不会放你走的,不会让你离开!”
“我知道!”洛白笑了笑,没有嘲弄没有妩媚,毫无表情的笑,“你未夺得江山,不能放我自由!”
从你自命丞相的那刻起我便知道,你只是携天子令诸侯而已,不做皇帝江山不在手中就算不得霸业完成,那时你说的放我自由便不算数。
“就算你得了江山也不见得会放我自由,我陪了你这么多世见惯了你的笑里藏刀,也都习惯了!”洛白指尖轻抚自己身上的红衣,眼神婆娑,说出一句话莫名其妙,“你送我的第一件衣服便是红衣!”
“故事还没讲完,主角怎么可以离开?”景墨上前将洛白拥入怀中,温柔得好似要流出水来,“等你的故事讲完,若你还想离开,我便解除契约,去留任你自由!”
“留下来,留下来,就当是为我……为我讲故事。”景墨吻上他的唇狠狠噬咬,直到腥甜的血充满了整个口腔才想起要放开,低头看见他的唇角渗出的鲜血,满是慌乱歉意,“对……对不起……我……留下来,好吗?”
“好啊!”嘴角弯起,好似三月的风吹过万年湖面泛起好看的涟漪,绝色无双。弯成新月的紫眸深深隐藏着哀伤与自嘲,在那看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