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得起放得下》简梨

6、我控制不住自己啊

　　新房装修很快就完成了，家的设想在柳萍的脑子里反复演练三十年，属于自己的家中，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她都烂熟于心。

　　新房装修妥当，柳萍邀请顾平来参观。

　　门口有顾平专属的拖鞋，鞋面上绣着篆体的平字。顾平直愣愣的看着那双拖鞋，柳萍忐忑强笑，道：“是不是很奇怪，我自己绣的，老手艺了，可能不符合你们年轻人的审美。把名字绣在鞋面上犯忌讳是不是，嗯嗯，我一时没想到……”

　　“不是。”顾平温和打断，微微一下，温暖如阳，“很少见，我很喜欢。”

　　柳萍这才绽放出大大的笑颜，“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上楼吧，看看你的卧室。”

　　柳萍前面带路，顾平再次低头看自己的专属拖鞋，专属，这个词真好！

　　顾平的卧室运用大量的暖色调，还放置了一张大书桌，方便他在这儿短住的时候办公。顾平走到窗边，窗台上放着一盆紫蓝色的鸢尾，开得正好。

　　顾平摩挲着鸢尾扁平细长的叶子，笑道：“花儿开得挺好。”

　　“我在小区后面的花市买的，你从小最喜欢鸢尾了，那时候不是说如果要在家里种花的话，就种鸢尾。”

　　“那时候我们叫它‘扁竹叶’。”顾平微笑，那是鸢尾在小地方的土名字，很土，除了当地人，没人知道扁竹叶指的是什么。

　　“嗯。”柳萍心中酸楚，强忍着没说话。

　　“妈，这房子挺大的，我参观参观。”擅长察言观色的顾平岂能没看到，笑着转移话题。

　　“好，先带你看二楼，一楼你也看见了，是大厅和厨房，你以后想和朋友聚会，开party正好，嗯，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但适当放松也挺好的。”柳萍前面带路，“二楼就是卧室和工作间，还有一个小阁楼，我布置成榻榻米了，屋顶是透明的，晚上可以看星星。当然，京都的天气，要看到星星可不容易。”

　　“妈，我能看看你的画吗？”

　　“当然！”柳萍喜笑颜开，推开了画室的门。

　　房间里弥漫着油画颜料特有的味道，画室也不像一般画室那样摆放石膏像、静物，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白房子，地上杂乱堆放着画作、颜料。到了柳萍这个水准，技巧早就不是重点，真正打动人心的画中的情感。

　　画架上还有一副未完工的作品，正是鸢尾，碧绿的叶子，紫蓝色的花朵，蓬勃、向上、不屈、兼任，即便未完工，即便顾平不懂绘画，也能从中看到蓬勃的生命力。

　　“真漂亮……”

　　“嗯，漂亮。我画的时候想着你，你就像这鸢尾一样，不管是扁竹叶还是鸢尾，都从未放弃，一直向上。”

　　顾平脸红，他很少听到这样直白真诚的赞美，尤其来自亲人。

　　“妈，这些年我没真正了解过您，对不起。”

　　“嘘……上次不就说好了，再也不要说对不起，事情已经翻篇了，咱们重要的是过好以后。”

　　“嗯，听您的。”顾平知道自己也有人爱，也配得到真挚的感情后，也试着敞开心扉，愿意接触以往重未接触的东西，笑道：“妈，你画人物肖像吗？也给我画一副吧。”

　　“好！”柳萍狠狠点头，“我想画我们两个人。”

　　“那更好了。”顾平大笑。

　　“太好了，你等等，我想先找相机把照片拍下来，免得耽搁你时间，我要好好画，慢慢创作……”柳萍急忙出去找相机，飞快调好三脚架，自己坐在椅子上，西装革履的顾平站在她身后，右手扶着椅子，母子二人微笑看着镜头。

　　“咔嚓——”一声，多年之后，柳萍再一次拥有了母子二人合照。

　　拍完照片，又接着观看画作，参观房子，然后柳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都是顾平爱吃的。

　　顾平大口大口吃饭，看着这些自己喜爱的菜色，心中微酸。这些年自己总觉得母亲疏远了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死疏远了她。不知道她热爱绘画，不知道她闯出一片天地，不知道她的隐忍都是为了自己。事实上，母亲从来不曾疏远自己，这些菜都是他爱吃的，和小时候的口味相差很大，若果不是用心观察，怎么知道这些，尤其他回顾宅吃饭的时间很少。

　　柳萍从冰箱里取出打包盒，全是顾平爱吃的泡菜、卤菜，一股脑塞给他，又把家里的钥匙给他一把，叮嘱道：“有空自己过来……带朋友过来我也欢迎。”

　　…………………………

　　当顾平带着明显家居气息的打包盒回来，秦先生如临大敌，像他们这样的人，活得精致而冷漠，不管再好吃的菜也不会从餐厅打包。而出现这么家居式、生活化的东西，就证明打包盒的主人已经侵入了顾平的生活、顾平的心！

　　秦先生恨恨看了一眼打包盒，默念三声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上午去哪儿玩儿了？晚上一起去星云楼吃饭吧，今天大师傅掌勺。”秦先生巧妙的开启话题。

　　“好的，大师傅掌勺不容错过。”顾平微笑回答。

　　秦先生现在确定顾平心情真的很好，若是往常哪儿有后一句，“好的”两个字就把他打发了。秦先生再次愤恨不平的扫了一眼打包盒，仿若不经意的问道：“中午吃的挺满意的啊，还打包回来了。”

　　“挺满意的。”顾平忍不住翘起嘴角。

　　秦先生看着顾平眼角眉梢都留出的暖意，心里紧张，是谁？是谁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是那个徐大毛吗？还是别的什么人？他就知道，顾平总是这样受欢迎，一大堆男男女女都喜欢他，可他从来不回应，现在开始破例了吗？难道自己教会他什么叫做喜欢，是为了让他喜欢上别人吗？

　　秦先生心中满是暴戾，忍不住问道：“这可不像餐厅的手艺，是你朋友做的吗？哪个朋友？有机会我也尝尝。”

　　“当然，我马上盛出来。”顾平顾左右而言他。

　　“顾平，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秦先生拉住佯装忙碌的顾平。

　　“可以不说吗？”顾平语含祈求的问道，头微微向左偏，把自己的耳朵脖子暴露在他面前。

　　该死的，该死的！又是这幅模样，是，他以前是很容易被这幅样子迷惑，可他们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他不是替身，而顾平该死的敬业！顾平已经跟着自己来京都了，为什么又用这样的表情神态对他！秦先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眼中全是烈焰……

　　“滴答滴答滴答滴……”关键时刻一阵铃声响了起来，是顾平的手机。

　　顾平挣脱开来，走到阳台上接听电话。

　　客厅里秦先生再次运气，冷静下来十分感谢这通电话，他们的关系本来就糟糕，若是自己再发火，岂不是把顾平往外推，推到现成的“打包盒”主人手里，岂不是失策。哼！打包盒！

　　顾平站在阳台上，透过玻璃看着懊恼、生气，又努力平静的顾先生，心中好笑。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电话另一端的友人问道。

　　顾平轻快回答，“是啊，看到一直努力不生气的大狗，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