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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我,替你疗伤!”段流苏有些结巴,思路一时还未理顺妥当。天邪却是谢绝了,苦笑道:“你帮不了什么,可能的话,带我去个有火的地方,火越大越好。”身上伤势之重居然远远超出意料之外,甚至连赤云的气息都感应不到了,她必须尽快复原,好赶去助一臂之力。
段流苏搀起天邪,扶至铃铛上头,转眼就有主意了,道:“我正要去慕阳道观,那道观建于硫磺岛上,火山甚多,山腹中多有岩浆,酷热无比,教主,我带你去那里,你看适合不?”天邪点头,微带气喘:“甚好。你无需客套,直接叫我名字吧。”至此,二人遂以天邪、流苏相称,连夜起程。
拂晓时分抵达的硫磺岛,想来因为遥遥派之事,慕阳道观戒备甚严,观中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倒是岛屿后方林木森森,群峰起伏,无法面面俱到,仅有数处岗哨,段流苏很容易就混了进来。
二人奔至一处山脉脚下,那天邪对段流苏道:“我需依赖地下火种疗伤,受不得打搅,你来护法。此外,我心脉已损,法力受限,只好由你去摆下火焰阵,招一个人来,届时也就无甚后顾之忧了。”此刻赤云若在身边,又何需如此大费周章?只不知她摆脱了杨戬与哮天犬没有……天邪摇摇头,收回心思,遂将火焰阵各中玄妙向一一讲与段流苏听,这才默念口诀遁入地底。
护法界幕布好过后,事不宜迟,段流苏又驱着铃铛往岛西去了,在一无人把守的乱石滩上施法布阵,状似焰芽,直至天光大亮方才弄好,亦不敢久留,急匆匆折返而回。忙了一夜,这时才有机会静下心来去回想连日里发生的一切,越想越是兴奋,莫说那神将二郎真君,就是天邪、教主,这样的词儿,一直都觉得离自己很远,好比水中望月、雾里看花,不似真的。如今居然近在咫尺,这种突如奇来的存在感,更叫人打心底里怀疑那是否真实过,微妙得拍案叫绝!
“白操心了,还以为她的面具很难拿下来的……”段流苏小声嘀咕着,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奔波许久,她确实累了,累得连鸳鸯刀甚至迷津之事都忘了说。
这一觉睡得好生舒泰,醒来已是第二天晌午,被吵醒的。
慕阳道观的巡视弟子们路过此处,荒郊野岭,说话声音格外清晰,谈得最多的还是逍遥派与慕阳道观的纷争。段流苏闪身躲在山石后头,收敛声息,一翻话语听了个八九不离十。比方说逍遥派会有哪门哪路的人前去相助,慕阳道观又有哪些能人异士赶来壮胆等等,而最奇的是,当中还提到了拜火教,说是也会派人来这硫磺岛上,至于是参与其中还是坐山观虎斗,因那几个慕阳道观的人越走越远,没能听全。
段流苏又等一会,确信附近无人方才走将出来,随即跑去乱石滩查看,见火焰阵完好无损也就放了心,一番左猜右想,仍旧拿不准天邪等的是谁,费煞思量。而这阵法效力仅仅可达三十里之遥,离远了便无法察觉,那赤云在黑风山与哮天犬斗至一半,忽然失了和天邪之间的感应,情知不妙,却不知她是被段流苏带去了东面,天下如此之大,一时半会要寻出天邪所在,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
这一切段流苏自然无从知晓,不过她的纠结情绪也没有维持太长时间,肚子里陡然发出的一声怪响就把思绪给硬生生地拉了回来,睡饱了,是时候该肚子饿了。本想着就近取材,在海里捞几尾鱼吃,又或者拣点虾螃贝壳之类来尝尝鲜,谁知还真是运气不好,非常不好!兴许是因为岛上硫磺太多了还是别的甚么,总之潜进水里游了半天,居然连水草都见不着半棵,这下倒好,吃的没找着,反而更饿了些,衰!不得已,巴巴地爬上岸烤干衣服,这才饥肠辘辘地朝慕阳道观溜去,目标相当直接明了:厨房!
慕阳道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偏偏结构不似寻常屋舍,大圈套小圈,团团圆圆,尽是胡同巷子,说是迷宫也不为过,那段流苏提心吊胆地转了几溜,怎都找不着厨房所在,好不容易捱到晚饭时分,见有白烟飘起,便忙不迭地跑将过去,以为那就是厨房了,谁知探头一看,差点没从梁上气得摔下来,你道那是为啥?只见几个大老爷们光着膀子一溜排开,躺在底下熏香烧艾绒,多半人家经脉堵塞也有段日子了,这不,挑个风和日丽的傍晚享受享受,就让咱段家小姐给碰上了,真巧!
段流苏气得直咬牙,换做平常,不冲下去暴打一顿就怪了,然则今时不同往日,身上尚担着天邪的干系,任性不得,再窝火也得往肚子里咽,无奈,只得再次手脚并用顺着屋梁原路折回,刚爬一半,老天总算开了眼,远远飘来股食物香味,浓郁甘醇,惹得段流苏肚里谗虫大叫,循香而动,摸至山边一间小屋里,虽说偏了点,古玩珍奇却是样样不少,该摆的地方都摆有,甚为雅致。
桌子上放着一碗白饭,一牒东坡肉,香喷喷的冒着热气,段流苏哪里还忍得住,当即跃下,连盘带肉端起来就吃,嚼了个酣畅淋漓。正值兴起,忽然隔墙后面传出一下微响,很轻,却逃不过段流苏的耳朵,这种声音她在爹爹的密室里听到过,那是机括旋转磨擦时所特有的。
暗门!
念头一闪而过,段流苏慌忙捧起盘子跳回梁上,屏气吞声。果然不出所料,片刻过后,墙上左边第三副字帖往外一掀,走出一个精神矍铄的老道士,眉长及腮,须发半灰不白,整整齐齐束在檀木发屐里。
老道士瞄了桌面一眼,也不抬头,甩甩拂尘,自言自语道:“厨房的东坡肉怎地还没做好……”看样子颇觉意外,说罢用拂尘在身上扫了两下,带上门走了。段流苏暗呼庆幸,蹑手蹑脚跳将下来,左右张望一通,不见有异,于是径自来到那副字帖跟前,撩开,后面尚有一道石门,推之不动,显然另有玄机。
“机括多半就在附近。”段流苏默念着道,随手把肉盘子放到地上,虽说只剩残羹败汁,可略微俯身依旧能够闻到浓香肉味,好一道佳肴!
“糟!中计!”
段流苏骤惊,这菜如此之香,那老道士出来时断不可能闻不到,他不动声色,甚至还说上那么一句话儿,为的就是要让自己放松警惕!说时迟那时快,段流苏连忙捏了铃铛在手,可还没来得及转身,背后已重重挨了一掌,面前石门大开,整个人跌了进去!段流苏强忍痛楚,朝后甩出铃铛,也只挡下接踵而来的第二招,阻不了石门闭合之势,就在刹那间,她看到了老道面上阴鹫的表情,那般狠毒那般沉冷,仿佛要将人活活吞噬咬死一般!
“咔!”石门翻转,天衣无缝,四周立时一片漆黑,伸手不家五指!更糟的是,铃铛同时被隔在外头,失了随身法宝。
“放我出去!我并无恶意!”段流苏贴在石门上大叫着道,两手使劲,却是推之不动,待到适应黑暗过后,便在身侧摸索开来,那老道既然能从里走出,也就说明这边亦装有机关!
段流苏深深吸了口气,唤出护身光幕,由于没有铃铛为继,仅仅维持了短短一阵子,却也足够了,但见面前的一条蛇道,仅容两人并肩同走,颇深的样子,看不见尽头,石壁光滑,无从借力,惟独两丈开外有一道凹槽,槽内有栓,类似机关之类。段流苏大喜,抬腿便跨,谁知刚走两步,门外突然响起嘈杂之声,丁零当啷地有什么东西被抬了过来,随后更有浓烈的生铁浇铸味道,腥锈得紧!不消说,定是有人在外头将门给焊死了!
段流苏大惊失色,慌忙扑回石门边上,聚劲猛打,却不见起色,良久,只得作罢,却是不死心,转身摸至那机关所在之处,拉了拉,不见动静,好生失望!不过误打误撞来到此处,没曾想竟会遭到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待,也不知蛇道那头藏了甚么秘密,以至于如此谨慎!
抖擞抖擞精神,段流苏硬起头皮朝里走去,走了一段,石壁渐次被冷峻的山岩所取代,上头明显留有一棱又一棱纵横交错的开凿痕迹,经年累月下来,早已没了当初的粗糙尖锐。
咯、咯、咯……
脚步声在蛇道里幽幽回荡盘旋,周遭安静得诡异,听得段流苏汗毛直竖,走了良久,前方才亮起微光,这下真好比捞到救命稻草一般,段流苏一通小跑冲将过去,入眼处乃空旷石室,阴森森地,一面高高摞着无数兵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爪、铛棍槊棒应有尽有,微光便是由此散发发出,想来原本也是些稀罕宝贝,不甘埋没于黑暗荒芜,却又无可奈何地荒废在此,于是竭尽全力地诱发出点点寒芒,凄凉中透着一股愤世疾俗般的遗憾。
段流苏看得唏嘘不已,颇有些感同身受,落入此地,等在面前的还不知是何种苦难,一时又心慌慌地没个底儿。定了定神,再往旁边看去,益发地心惊肉跳起来,在兵器对面离地三尺之处,居然还吊着个人,体态佝偻,尖钩从肩后插入,再由锁骨刺将而出,四肢皆残,上系铁链,由于光线暗淡,看不清怎生绕法,估摸着也都穿体而过,极尽残忍之能。
他是谁,怎会招至如此酷刑?又是何人如此狠毒,用这般凶残手段来折磨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