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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6 ...

  •   段流苏挪到门外,好不容易喝完那难闻的汤汁,七手八脚穿好衣裳,想起适才种种,益发怒火中烧,立时将铃铛舞得似风疾蹿,几下就把茅屋夷为了平地!回至分堂,更召集部众将树林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方圆十里搜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好在寻着位长者,似乎对二人来历有些看法,老者年纪大了,耳朵不大好使,说话亦温温吞吞的,好半天才将事情说了个大概,而依其所言,那对姐弟应该来自古书中记载过的迷津之地,此地跳脱三界开外,肉眼难见,是以最为神秘也最为诡异,至于如何搜寻,自古以来一直是个不解之谜。段流苏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则发出飞鸽传书,询问老爹去了。
      过得两天,段三爷那边便回了话,居然也知之甚少,可谓一筹莫展,直气得段流苏暴跳如雷,可怜夷岭分堂一干教众提心吊胆地过了半个月,情况才有所好转。不知她是真个气消了,还是在故作镇定,总之面上好歹回复了平常神色,成日往树林里跑,要么就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地在分堂里转悠,闷着耗日子。
      本来段流苏是打算侯着天邪前来的,不料江湖上风云变幻,近日里东面沿海又出了大事,无独有偶,又与龙翔宝剑有关。据说是玲珑双飞护着宝剑赶回逍遥派的路上,有人拦路抢劫,强行夺剑,还当场自报家门说是幕阳道观首徒——南海一道!玲珑双飞一面飞鸽传书将此事回报派中,一面日夜兼程赶往幕阳道观所在的东海一带,打听之下,确有此人,岂料一上门,就见白幡飘飘,灵堂高建,那南海一道已惨遭横死,门下弟子更口口声声说师兄一直不曾出过远门,早上开门就见其死在大殿之上,胸口插一柄盘龙剑鞘,几欲没顶,正巧玲珑双飞赶在当口之上,一时百口莫辨,反被当场擒下,丢进了地窖。随后逍遥派遣人赶至观中,双方各执一词争持不下,就此结下梁子。或有人说,个中会不会是有甚误会,还是被人栽赃嫁祸、挑拨离间了去,可纵观此事前后,均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事情反而越闹越大,到最后,逍遥派与幕阳道观均扬言说要约齐亲朋好友一同助拳,讨个公道,于是一场修道界纷争就此拉开了帷幕。
      段流苏生性好动,虽说对那两姐弟恨之入骨,奈何迷津难寻,急也没用,偏生天邪又迟迟不来,好不容易耐着脾气在又等了几天,实在坐不住了,便留下记号暗语,动身赶往沿海一带。好在小花驴早几天已被教徒送到夷岭,这才有了伴,铃铛托着一人一驴朝东飞去,疲了累了,便降下云头骑上小花驴溜达一程,消减乏味。
      这日,刚踏进黑风山地界,本是晴空万里的爽朗天气,陡然间竟翻起层层乌云,也不见电闪雷鸣,只是云上有人做法,刀光剑影,飞红走绿,你来我往地斗得异常凶狠。
      那团乌云先是定在空中不动,片刻后飘至高起的一方山头之上,陡然间剑光全消,似有甚物在嘶声惨叫,随即云中喷出无数青焰,山木触之即燃,顷刻成灰,片刻过后,乌云崩溃四散,这下看清了,当中乃一头大鸟,金毛赤羽,九尾绚烂,正裹着一身青紫烈焰自顾自地翻腾扑搅,由一个山头撞至另一个山头,每一下都带有无比巨力,直撼得地动山摇。
      段流苏禁不住心惊肉跳起来,哪敢上前,只钉在原地愣愣望着,过了好一阵子,这才瞧出那鸟原是只凤凰,想必腹中有甚污秽事物,死命颠扑着想要吐将出来。忽地,那凤凰猛然发出一声刺耳鸣啼,伸长脖子用力咳出老大一串鲜血,似毛毛细雨般漫天洒落,紧接着口中喷出团硕大青焰,焰中藏有硬物,轰隆一下弹射开去,不偏不倚,就砸在段流苏身侧的洼地上,泥浆四溅!至于那凤凰,吐出异物过后立时一头栽进重重林海当中,树木喳喳乱响,也不知被压折了多少棵。
      回头,但见洼地中陷着个半人般高大的石球,漆黑黝亮,上面尚留有斑斑血迹,异常妖冶。“拨剌”,石球从顶上中心开始剖裂,分做四瓣,从中走出一员神将,额有纵目,刀眉斜挑向上,颊直口方,身穿淡黄仙袍,手提三尖两刃刀,杀气腾腾!
      “呔!你可是那火凤的同党?”神将握着三尖两刃刀冲段流苏一指,双目似电:“报上名来,小圣不杀无名之辈!”想是先前与那凤凰连翻恶斗负了伤,如是说时,嘴角竟随之溢出一缕鲜血,衬得脸色益发惨淡了去。段流苏被他这么一瞪,当即动弹不得,半晌方才缓过神来,颤声道:“那、那鸟是何方神圣,我压根不识得!”神将把她揪到跟前,用额上第三只眼细细打量一翻,这才松了手,突又狠狠一跺脚,咬牙道:“该死的凤,阻手碍脚!”旋即腾云驾雾,往天那边去了。
      他一走,段流苏如释重负,四肢亦复了自由,当场跌坐在地,望望遍地的碎山断石,又再看看晴朗如昔的天空,恍惚像是做了一场梦,抚了抚胸口,尚且跳得飞快,惊魂未定。
      “小圣……小圣?”段流苏呦呦细念,脑中念头一晃,险些叫出声来!三眼、三尖刀、淡黄仙袍,不就是那肉身成圣,封清源妙道真君的二朗神杨戬么!段流苏惊得目瞪口呆,这荒郊野岭的,居然得见尊神真容,当真可遇不可求也,而看他风风火火的样子,怕是有甚棘手的事情要办吧。段流苏越想便益发觉得不可思议,奈何那二郎神走得极快,此刻早就没了踪影,欲追无望,半晌,思绪方才缓缓回落,然则目光触及远处林海之时,又禁不住好奇起来,那凤凰好生厉害,竟能与二郎真君斗个旗鼓相当,定然来头不小,没准还赫赫有名、位列仙班什么的,想至此节,段流苏立即又来了兴致,驾着小花驴一溜烟奔了过去。
      然则来到林海当中时,只见遍地断枝落叶,老大一片林木被压得东倒西歪,偏偏不见那凤凰的影子,可瞧着地上点点血迹,它显然伤得颇重,理应飞不远才是。找了良久,眼看太阳都落山了,仍旧一无所获,段流苏未免意兴阑珊,牵着小花驴心不甘情不愿地离了林海,就在快要走出黑风山地界的时候,忽见山坳旁红光微微浮起,若非天黑得早,一时还不易察觉。
      “难道它跑这里来了?”段流苏心念微动,将小花驴系在路旁树下,轻手轻脚地走将过去,拨开草丛朝里望去,但见一女子披着斗篷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脸色不太好,就跟大病初愈似的,那斗篷甚奇,似羽非羽,似绒非绒,刚能遮住身子,微微露出膝盖来,就连一双手臂亦若隐若现,周围红光环绕,如仙如幻。那女子生得极其俊美,最妙的是眼角上还蔓着一抹邪气,平添妖娆。过了约莫半柱香时间,红光放才渐次消褪,女子缓缓睁眼,流露出丝丝邪魅。
      “谁在那儿?”女子站起身来,伸手往斗篷上轻轻一点,变做墨绿长衫,穿在身上大小长短刚合适。
      “小女子段流苏……”段流苏拱拱手,略为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可是刚才天上那只凤凰?”女子上下打量她一眼,目中隐含惊奇神色,似是想起了甚,缓缓点头道:“那是我的火凤真身,流苏,其实你我也算识得。”段流苏好生诧异,摆手道:“不可能,我从未见过你,就连你那火凤真身,刚才也是第一次见!”女子笑笑,抿着唇道:“我说过的,我会亲自找你的。”段流苏一下就蒙了,双手指了又指,张着嘴,可喉咙里却发不出声来。女子见状,当即仰天而笑,用手理顺耳旁长发,接着取下腰牌递过来道:“我是天邪!”
      “啊?”看着牌子,段流苏有些呆,从未想过,那个一直隐藏在柏木面具后头的教主,竟就这么站在了自己跟前,真的是她吗?不是在做梦?不自禁地,段流苏又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拿着腰牌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了又看,确实不假!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惊是喜,段流苏慌忙跪下行礼,却被天邪一把捞起,正要开口,不料竟是有些站不稳当,身子左右晃了一下。
      “二郎神恁狡诈,趁我不备飞入腹中,差点没把心肝给摘了去!”天邪单膝支地,右手抚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伤势颇重。她接到段流苏的飞鸽传书过后,便将消息告诉了刚离开风景山庄的赤云,两人约在黑风山会合,然后再一同前往夷岭查探李云楚下落,孰料赤云途中碰上了哮天犬,难以摆脱,当她千里迢迢赶来时,那二郎神也到了,双方不期而遇,当场战做一处,这便有了段流苏适才所见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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