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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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乐产铜，城东遍布作坊，郊外尚有矿场，冶炼浇铸等工序日复一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冷天邪便是选了这里，正静静等着。
那四神君追踪至此，本也不敢轻举妄动，奈何在石山之外足足守了三天三夜，偏是不见有人出来，只得亲身前往查探，谁知刚绕得几个弯，远远就瞧见锦瑟儿盘膝坐在高高一摞石堆之上，好整似暇般闭目养神。
四神中以孟章神君脾气最为暴躁，立时破口大骂：“赤云妖仙，休要装神弄鬼，尽管把那头凤凰唤出来，咱再分个高下！”前些日子他败在冷天邪手下，好不甘心，是以一上来就叫阵邀斗。可锦瑟儿却置若罔闻，不理不睬。
孟章神君气冲斗牛，反提大刀蹭蹭蹭几步就奔了过去，余下三人想拦都拦不住，又恐其有所闪失，便纷纷亮出兵刃跟随在后，约莫走了两丈远，突地头上传来一声暴喝：“孟章，大言不惭，且看今日如何降你！”
云层渐散，露出冷天邪身影，白衣飘飘，容颜俊美，宛若画中仙童。但见其抬手一挥，一道道屏障自山石后头奔腾而起，瞬间结做穹庐之状，流光闪烁，将一干人等团团围在中间。
“九方天玑阵？”陵光神君失声惊呼，犹记屠灭逍遥派时，就是此阵阻了去路！
“不错，正是九方天玑阵！”锦瑟儿睁了眼，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怒极而笑：“当年你等将逍遥峰弄得尸横遍野，是否料到还会有今日？！”说罢双足用力一蹬，底下石块便化做团团烈火飞射而出，打在阵上，霎时蔓做一片熔浆火海，热浪逼人，返观锦瑟儿，脚下仅剩一道石柱擎天而立，浑身杀气腾腾，直好比勾命罗刹一般。
“妖仙休要猖狂！”四神君大声喝斥，一同现出真身，孟章化做青龙、陵光化做朱雀、监兵化做白虎、执明化做巨龟，齐齐扑上！就在这一刻，冷天邪带从天而降，金刚圈幻出金钟光环，直把二人护得滴水不漏，任那四神君如何勇猛，偏是伤不到对方分毫。
四神见状皆惊，未及思索，身边异变又起，九方天玑阵上的熊熊火势竟突然熄灭，通红熔浆瞬间凝做厚实铜壁，裹了个严严实实，漆黑一片。
“咔嚓！”
青龙口中吐出一道闪电，强光下只瞥见那锦瑟儿已盘膝坐下，口中念念有词，周遭碎石越聚越多，蠢蠢欲动，冷天邪则站在其后，双手替她掩住双耳，也不知意欲何为。闪电如刀划落，第二道尚未来得及吐出，那厢边已是疾风大作，碎石铺天盖般袭将而来，力道奇猛。
四神于黑暗中难以视物，无法相互照应，只好各自为营，祭起法宝围着自身边呼呼直转，把碎石击得到处乱飞，砰砰有声，偶尔还夹杂着一两下清脆细响，想是被弹至中心，打到了金刚圈之上。如此这般过了好一阵子，却仍旧不得消停，四神甚恼，奈何越往里去，碎石便越是密集，劲道也越为凌厉，寸步难行，四神暗暗叫苦，情知长久以往，必败无疑，偏又想不出破解之法，真真可谓恼恨到了极点。
黑暗里，忽然悠悠荡起一串音符，似在吟唱，又似在叹息，轻飘飘地，仿佛风一吹就散了，悠悠然慢慢穿过杂乱无章的飞石，将四神缓缓笼罩。
“比翼魔音！”
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在大声叫嚷，语气又急又怕，甚至还带了颤抖：“快把耳朵捂住，此音听不得，声声都是催命的符！”犹记洪荒之初，比翼鸟引吭高歌，直惹得洪灾四起，也不知伤了多少性命，此刻这魔音虽与当时相去甚远，却是隐含了无数生灵的枉死怨气，听者肝肠寸断，小觑不得！
这下苦了四位神君，既要避开碎石攻击，又要与魔音抗衡，不过片刻已被整得晕头转向、东倒西歪，再过半柱香功夫，除却歌声袅袅，竟不再有半分异响。又等片刻，歌声方始停将下来，九方天玑阵缓缓撤去，现出不省人事的四位神君。
冷天邪一跃而下，拣起孟章神君的大刀，一步步朝前走去。
“你要做甚么？”锦瑟儿一把将其拉住，莫名地，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自然是要杀了他们！”冷天邪奇怪地看着她，反问：“你不也这么想的吗？”
“不！”锦瑟儿用力握住冷天邪的手，摇头道：“我心中虽怨，却不想杀人！”自从木清池一觉醒来，她心中便满是疑惑，满是愤恨，可从未有真个狠得起心肠去痛下杀手，即便是汲水城中，天绝阵不可避免地夺去了不少士兵的生命，却并非出自本意……
冷天邪定定看着她，严峻的目光终于缓和下来，轻轻道：“那就依你意思吧。”若换做当年的赤云，恐怕早就手起刀落了吧，那般狠绝的人，曾经地揪心爱恨，待到日后全然苏醒，又会否因此刻的仁慈而感到后悔与耻辱？
“在想什么？”
锦瑟儿一句话，打断了冷天邪的沉思，抬头，迎着清澈目光，竟是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在想，以前的我会怎样处置他们？杀？”到底是察觉出了冷天邪的异样，锦瑟儿索性说将出来，毫不介意。冷天邪叹了口气，直言不讳：“是。”锦瑟儿心底一阵抽搐，良久方道：“赤云仙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冷天邪环视着一片狼籍的矿场，一字一句道：“嗜血，无情。”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格外冷漠。
锦瑟儿昂起头，喉咙干干的，很疼。隔了好一会儿，又冲这边淡淡一笑，问：“你……喜欢曾经的赤云多点？”冷天邪上前两步，捧起她的脸道：“我喜欢木清池上那个无忧无虑的野丫头，也喜欢现在看起来茫然无助的你……”说着说着，不觉就半眯了眼，面上露出温柔神色，深深吸了口气，语气陡然疾转：“但是，天邪只爱强者！”
空气有些凝固，晚风也似乎连带着停滞起来，一切变得安静而沉重。
锦瑟儿皱了皱眉，拍去沾染在衣裳上的尘土，幽幽道：“我忽然又不想去见伽蓝仙子了，你陪我吧。”冷天邪拉过她手，柔声道：“你乐意去哪就去哪。”命运的丝线早就将彼此连在了一起，何必在意从前亦或是今日？
“那他们怎么办？”锦瑟儿朝四神君努了努嘴，虽说手下留情，但又有什么法子能够使他们不向天庭报信？
“我来。”冷天邪走了过去，在每人后脑各拍一下，将之弄醒，道：“我在你们身上种下了噬魂咒，倘若胆敢逆我意思，便立即取你等性命！”四神闻言俱都又惊又怒，稍加试探，果然觉得后脑隐隐做疼，知其所言非虚，虽说心有不忿，可又不得不俯首称臣，相互对望一眼，均都单膝跪下，齐声道：“但凭仙子差遣。”
“你们就附在我这金环之上吧，不叫唤便不许出来，若是妄自离开，立时就叫你们肝脑涂地！”冷天邪扬起金刚圈，声色俱厉。四神好生无奈，乖乖化做四道青光，一一附了上去，自此，金刚圈上又多出四种灵兽图腾，益发霸气。
“现在去哪？”冷天邪收起金刚圈，拉过锦瑟儿双手，一时柔情无限。既然她的赤云想逃避，那就随她吧，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么？
“去你家吧，你长大的地方，你亲口给我说说小时候的事。”锦瑟儿愉快地笑着，悄悄隐去了应有的忧伤和戾气。
秋风渐起，似乎也不那么冷了，只是刮起满地尘沙，模糊了视线。
回说善央城，此刻所有的喜庆气氛早被一扫而空，五天前的那场动乱已被烙进东汗子民的记忆深处，难以磨灭。
泰安殿依旧富丽堂皇，广场的上空也还是万里无云，可一切对李云楚来说，却犹如恶梦一场，连日里，她一直反复念叨着那句伤透人心的话：那个人，只是天邪！
可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为何要舍己而去……
“云楚，起风了，进屋吧。”一把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抬头，是三公主。
李云楚麻木地点了点头，任由她扶着自己走过迷宫一样的廊道，去往不知何处的宫殿。看着身边的窈窕女子，那般小心翼翼，那般关怀备至，却偏偏都不是想要的，她咬着牙，泪水无声滑落，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夜晚，不过是一丝虚假的温存，竟还能如此牵肠挂肚……
“云楚？又在想那姓冷的？”三公主直恨得咬牙彻齿，当日在泰安殿前，若非自己以死相挟，逼得塔塔木妥协，这李云楚又怎能逃得过兄长的五指山，明明就是按她的意思去做的，为何她牵挂的还是那个该死的冷天邪？！
“菱霄，我好恨，她竟狠心到连一个谎言都不舍得给我！”李云楚捂了脸，挨着墙角慢慢滑落下去，直好比万箭穿心。三公主看着倍感心疼，连忙一把将之扶住，抱得紧紧的，沉声道：“你别再想她了！”李云楚死死揪住她的衣角，把头埋进她怀里，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如此一来，三公主心伤之余更是益发地嫉妒了，恨恨道：“冷天邪，你可别落在我手里！”
这夜，李云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似乎在跟谁在缠绵着，香艳得羞于启齿，本以为会是冷天邪，可那张脸模模糊糊，怎都看不清，待到梦醒，更是惊出了混身冷汗，一时难以平复。
至于三公主殿中，又传出了劈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当中还夹杂着怒吼，一干丫鬟婆子们早就远远躲开了去，他们主子要么不在宫里，要么一回来就死命摔东西，再这样下去，恐怕连锅碗瓢盆都保不住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塔塔木竟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门前，一样地神情泰然，一样地风流倜傥，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4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