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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   玉书一走,帐子里便安静下来,火苗跳动,偶尔发出一两下噼啪之声。一切安详宁谧,却又隐隐透着诡异。冷天邪坐了一会,随即起身离座,步下案来,轻轻抚摸着兵器架上的亮银枪,枪身依旧透亮,缨子却早已变做暗红之色,浸的人血太多,洗不掉了。那修长五指就这么在枪身上来回婆娑着,动作很慢,很柔和,一下一下,仿佛正在拂拭旷世奇珍一般,一人一枪,就这么在地上留下两道狭长影子,细细的,一路延伸到门前。
      “着!”
      突地,冷天邪爆出一声断喝,枪头应声而出,重重划在地面黑影之上,溅起一道刺眼火花!枪头落地,怪事便跟着发生了,那道影子此刻竟不可思议地被割作两截,一半仍连在冷天邪脚下,另一半则落于墙上,愈聚愈是浓黑。
      “咭咭咭……”
      黑影中竟有人在笑,尖似夜枭,听着毛骨悚然。
      “迷津影士?”冷天邪冷哼着道,有些意外。
      “咭咭咭,皇朝之人果真有点本事,可惜却要英年早丧!”黑影渐次浓缩,不消片刻,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人竟从中现出了身形,白眉银发,就连眸子,亦如同水银泻地一般,清亮逼人。
      “看来东汗的援军提早到了。”冷天邪轻蔑笑着,连带眉毛也挑了起来。
      那人又再发出一串怪笑,不无得意:“那又怎样?一切已与你无关,因为你就要死了!”话音未落,双手已自疾挥,冷天邪但觉眼前一黑,未及反应,脚下影子已化作巨大黑网呼啸着扑将上来,连人带枪裹了个结实。
      黑网越收越紧,起初冷天邪尚能奋力挣扎,网内不时传出刺耳之声,显是使枪乱戳之故,然则渐渐地,却是没了动静,那网越缩越小,最后化作方凳大小,黑黝黝一团卧在地上,不动了!
      那人一击得手,好不得意,当场怪笑起来,再等片刻,不见有异,这才走上前去要将黑网收回,孰料刚触及网面,黑网竟由里自外破了开去,当中伸出一手,执黄纸血符,正正按在其眉心之上。这一下来得好生突兀,那人闷哼一声,已然中招,踉跄退了数步,额头尚如火烧一般灼热难当,伸手去扯那纸符,未等靠近,已然冒了青烟,骇异非常。
      “迷津之人触血即亡,你怎地这般大意?”冷天邪挣脱黑网,一下跃了出来,冷冷笑着。
      “血咒?!”那人怪叫起来,目光死死盯着她,眉间纸符随着一呼一吸起伏不定。
      “军营里兵士过万,你可真倒霉,偏偏找上我,我虽不通仙法,符咒之术还是晓得的!”冷天邪发出一阵轻笑,语气陡然加重:“死吧!”指甲在自己左臂上一划拉,登时血流如注,那血也不滴落,只悠悠凝在掌心当中,扑搅翻腾,最后化做一道血箭,直直插入那人眉宇之间,眨眼便没了影儿。
      那人立时委顿在地,瞪大了眼,难受已极,指着冷天邪颤声道:“影士不惧凡人之血,除非,除非你是……”话还未说完,浑身骨骼接连发出串串爆响,肌肤迸裂,流淌出来的血液竟青黄近似草色,越流越多,末了,整个人更和血融化,仅剩一滩浊水,湿了老大一片。
      冷天邪搓搓鼻子,对他的话也不甚在意,只是对着一滩污水甚觉反感,不经意间目光飘到了适才的黑网之上,那黑网此刻那已然复原,现出本来形态,原来不过细网一张,轻柔若丝,不胜一握,颇为精致。看着倒也有趣,于是便收下了。就在这时,门帘耸动,李云楚从外走了进来,面带急色。
      “怎了?”冷天邪看着她道,若无其事。
      李云楚瞄了地上浊水一眼,沉声道:“今夜月朗星稀,通白如昼,独这边漆黑昏暗,甚为不妥,你可曾遇上怪异之人?又或是,可曾有怪事发生?”
      “没有啊。”冷天邪打了个呵欠,故意隐瞒:“就是有只大狸猫跑来偷吃,还尿了一地,我正想找人收拾收拾。”说罢举手挥了挥,却是遣退了随李云楚同来的兵士。李云楚眯了眼,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道:“若有不妥,你须尽早说与我知!”
      “知道了。”冷天邪打着哈哈,忽然问道:“糖水不好吃?”似笑非笑,也不知意欲何为。李云楚见她神情古怪,料想也不是甚么好事,便道:“我还没吃。”
      冷天邪斜了眼,道:“那你巴巴地赶了来,就只为了天色异常?”这话问得无礼,李云楚听着亦觉有气,当即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天邪,你好生听着!我今日欲遥观敌阵,竟受五色迷雾所阻,使雾之人法力非浅,若是正面交锋倒也不惧,怕就怕趁夜偷袭,防不胜防,断不可大意!”她本已气极,然对着冷天邪唇红齿白的一张脸面,怒火竟是渐次压了下去,而那厢边,冷天邪已然走进前来,一揖到地,高声唱诺道:“多谢贤妻提点,为夫定当谨慎行事。”语调轻佻,恣意调侃。
      不说还好,一说便勾起了李云楚的重重心事,目光登时变得尖锐无比,如刀似剑般狠狠盯向冷天邪,双颊更是涨得通红,显然怒到了极点,然而尽管恼恨,怎奈全副心思竟已系到了那冷天邪身上,到头来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气假凤虚凰的多,还是气芳心错付的多了,一时间千头万绪,悲愤交集,眼眶渐次红了。她性子执拗,当下别过脸,恐被人看了去。
      冷天邪本欲将遇刺之事隐瞒下来,把李云楚气走了事,故才整出诸多挑衅之词,此刻见其神伤,心下不禁懊恼,便弃了初衷,拉过她双手,温言软语道:“莫要气,是我不对。”李云楚不理不睬,却也不曾抽身离去,又听那冷天邪叹了口气,似乎颇感无奈,臂上一热,已被拉到书案跟前。
      那冷天邪坐在椅子上,摞起左袖,胳膊的伤口便露了出来,细细长长,隐约渗着血水,李云楚一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怎的伤了?还疼么?”却哪里知道这本是她自行弄出来的。
      冷天邪也不答,只微微笑道:“帮我包扎一下吧。”说着从桌下找了些膏药,塞将过去,态度时好时坏,直叫人捉摸不定,李云楚看在眼里,闷不吭声,可她胳膊上的伤却是不假,殷红一道,烙在雪白肌肤上,格外张扬。
      气归气,最终仍是坐了下来,默默替其清理伤口。冷天邪见她不理会,也自沉默了去,隔得一阵,忽又幽幽道:“迷津的人来了,你要小心。”李云楚一怔,随即双眉紧锁,道:“迷津与世隔绝,加上人丁凋零,数十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去,你莫不是认错了?”冷天邪冲地上那摊污水驽了驽嘴,道:“传闻迷津影士死不留痕,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李云楚顺势望将过去,原本老大一摊污水此刻已干了不少,然则想到那本是个生生大活人,几欲作呕,背上微凉,颇有毛骨悚然之意,这才信了冷天邪的话。
      “哥舒阙此次请来迷津人,定是费了不少功夫,也不知许了甚么好处给人家。”冷天邪晒笑连连,话锋一转,却是改了话题,指着李云楚腰间锦帕道:“你那帕子用了许久,也旧了,不若就此用来替我包了伤口罢。”李云楚未料到她有此一说,未及反应,腰间锦帕已被其摘下来,顺势就裹到了胳膊之上,锦帕嫩粉,趁着底下肤色,相形益彰。而那锦帕是她心爱之物,形影不离,此刻被冷天邪抢了去,虽不舍,倒也不好讨回。
      冷天邪头也不抬,径自包扎着,边弄边问:“哥舒阙与东汗来势汹汹,你有甚对策?”越是如此,李云楚愈发觉得她捉摸不透,可又看不出有甚不妥,便答道:“水来土淹,兵来将档,还能怎的?若是要对付迷津,还须得找些灵物才行。”忽见冷天邪面上似有疑惑,便解释道:“我师傅曾说,迷津人最忌圣灵之血,越是通灵之物越是有效,来营路上,我曾见南面山头有些异样,如今回想,那处多半藏有异物,我这就去寻了来,或许能克迷津也不定。”越说越是高兴,望向冷天邪的眼里也跟着多了几分笑意,末了,突又问道:“你真个不曾修习法术?”
      冷天邪耸耸肩,露出一个可有可无的笑容,道:“师傅说我资质非凡,习练常法反将自误其身,故只教了一些粗浅口诀,至于修仙得道的法门,却是无缘接触。”李云楚见她大咧咧地不甚在意,又看惯了她的骄傲模样,再描得那滩污水一眼,益发不信,还道是有意隐瞒,也不与她争执,说两句便起身往南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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