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慢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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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风很大，树枝摇曳在夜色中，这个夜晚没有月光，前方有两盏仿古挂灯风格的街灯亮着，黑色柏油的地面很干净，一条小径笔直通向路步庭住的单元。
没有行人经过，在车里听不见外面的风声，安静了好一阵，路步庭才低头又抬起，嘴角弯出淡淡的笑，看上去和平时恬静的模样无异。
“我可能要去丹麦一个月。”保持着微笑，视线转到郁璟的脸上，“导师要办画展，希望我去帮忙，正好和同学聚一下，顺道采风。”
一个月，不算久，但足足三十天，计四周有多。一个月，其实可以发生很多事。
郁璟先前一直注视画家，对思考良久的叙述，眼中并无异色，同样选择了避而不谈。
“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冬天，也许今年过年的时候会下雪。”画家寻不见她脸上或眼里任何除平静之外的情绪，有一瞬间的发愣，也只是一瞬，之后马上敛着笑容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郁璟便又不说话了，望着车头前面不远处的灯，既专注又严肃。路步庭没有看她，脸别向一边，手肘支在车门上，很像昨天回来的路上坐的姿势。
在楼上亮灯的一间厨房里，电饭煲已经跳闸正朝外喷出一条热气，胡萝卜切了一半摆在砧板上，洗好的菠菜盛在菜篮里，早已经沥干了水，油烟机开着，哗哗地响，下方一锅煮沸的骨头汤泛出白色，水位下落到一半，锅边的黑色焦痕迅速结痂。
路步庭等了很久，手指偷偷敲了两下耳朵，出来的时候虽然把火调小了，但是也经不住长时间的烧灼，想了想，还是请郁璟上去或者自己关了火再下来。
词句正酝酿，旁边却出其不意有了一丝动静。
郁璟的身体没有动，只是嘴唇在一张一合：“来的路上我心情并不好，在这安静的坐一会，倒是好多了。”
这句话郁璟想了好久，反复咀嚼，最后还是硬着头发说了出来，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安慰画家，告诉她时间长一点也没有关系，就算言语不多，也不会影响什么。
当时画家并不知道郁璟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她转过头看向郁璟，看到的仍然是郁总裁不苟言笑的半边脸，灯下皮肤被照的发白，神情严肃认真。
与外隔绝的车子里，在这般屡试不爽的静谧之中，只是一句话，就足够引爆许多埋藏在心底的地雷，爆炸的响声很大，路步庭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试图缓解这动静不小的冲力：“嗯！”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嗯”的是什么。
“不过我要是再不上去的话，锅里的烫就要见底了......”
于是郁璟不解地转过头时，看到路步庭竖起的食指指向车顶，略显惊讶：“ 你还没吃饭？”
路步庭默默收回食指：“我以为你会上去，就没关火，要不......一起上去吧，正好汤......”
“时间不早了，我也要早点回去，你快上去吧。”郁璟打断她。
路步庭点头，边拉车门边嘱咐：“那你路上小心。”
郁璟看着门开，路步庭一只脚跨出去，心里不安，就还是说：“等一下，还是我陪你上去吧。”
说完就抽了钥匙一手甩上门，几步走到路步庭这侧。
路步庭扶着门框，知道郁璟是担心她，抓住被风吹得乱舞的发，安抚郁璟：“我火调得很小，没事的，你回去吧。”
风很大，吹得路步庭声音都变了形，郁璟一侧的发飘起来，她偏头就着风吹正，低声说了一句走吧，就自己往路步庭住的单元门走去。
路步庭关了车门，跟在后面，听到关门声，郁璟也没回头，拿着钥匙的手朝身后转了一下，嘀嘀两声，锁上了车。
才走到门口，一缕骨头高汤香味入鼻，路步庭先一步进去，快手关了灶火，取了汤勺舀了两下再搅拌了一会。郁璟在一旁看着，锅中分水还剩一小半，就放了心，转眼看到灶台旁边的砧板上，切了一半的胡萝卜片整齐排列，厚度匀称。
路步庭搁了一勺盐在汤里，搅匀了，一边随手摸到碗柜拿碗，一边转头问郁璟：“要不要喝碗热汤，不过还没放胡萝卜，味道就是普通的骨头汤的味。”
心思投注在形色漂亮的胡萝卜片上的人，看了一下腕表，婉拒了路步庭的好意：“不了，我要回去了。”
路步庭又把碗放回原处：“那我送你。”
“不用了，你快吃饭吧。”
郁璟走到门口，路步庭跟出来，又叫住她：“郁璟。”
郁璟回头。
屋里飘满了香味，沾了一身居家气息的路步庭，捋了一束发到耳后，浅笑看向拿着门把的人：“远洋电话不大方便，有事的话你可以用社交软件联系我。”
“你不方便接电话？”瞳孔在变大。
“......没有。”
郁璟脸上慢慢聚起霜，目不转睛望着路步庭。
“七个小时的时差，打电话的话，时间不对称呀。”路步庭说。
“哦。”
“筹备画展期间事情比较多，可能经常要忙到很晚。”
“嗯。”
“不过现在有微信、微博这些，同样很方便。”
“我没有你的微信、微博。”
“待会发给你。”
脸上的霜又慢慢散开，望一眼厨房，郁璟拧动已经捂热的门把：“快去吃饭吧，我平时睡得很晚起得也早，时差什么的，影响不大。”
言毕，身子退后一步，作势关了门。
路步庭还站在原地，周围萦绕的香味迟迟没有散去，就这样闻着浓重的骨头香，她对着自家的大门，突然笑出了声。
郁璟这边，刚一到家，鞋子来不及换，电话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只得一面换鞋，一面从包里摸出手机。
致电人是杭屿，郁璟心中一紧，直起了身子。
“屿哥。”想必是杭杭那里有消息了。
“郁老板，是我呢。”里面却传出祁梓橙慵懒的嗓音，并且又一次更新了称呼。
“有事吗？”打开扩音，放包脱外套，祁梓橙的声音将刚刚聚起的紧张感驱散得所剩无几。
“......”沉默两秒，翻了个白眼，心想算了，和面瘫有什么好计较的，“杭杭的事，你要听不？”
手顿片刻，拿回搁在鞋柜上的手机，关了扩音，总算聚精会神准备好好聊天了：“你讲。”
在郁璟看不见的地方，祁梓橙的白眼照翻不误：“我找机会检测了杭杭的手机，发现有人动了手脚，她的手机里面被人安装了病毒，安装病毒的人应该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窃取了个人信息，通过她发送的信息和电话，以及手机定位掌握了她的行踪轨迹。”
今天下午在餐厅里，祁梓橙就已经对跟踪者的信息源作出了简短的分析，查看杭杭的手机是为进一步的验证，故此郁璟早有心理准备，可即便如此，郁璟还是惴惴不安。
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远远望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没有嘈杂的声音，但是车灯带动的一根根线条有着不容小觑的移动速度，郁璟皱起了眉头：“知道是谁主使的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还不清楚，对方很谨慎，不仅设置了高级密码，而且一旦密码破译所有的数据会马上自毁式清空。”
郁璟沉默。
祁梓橙长叹了一声：“来者不善呐～”
回想最后跟踪者追着祁梓橙而去的那幕，郁璟瞳孔一紧，矛头指向祁梓橙：“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祁梓橙早就料到郁璟会产生这种猜测，对着电话冷笑：“呵呵，我理解你心存侥幸的这种想法，不过嘛，我还是要残忍的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没有仇家，就算有，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上门，更不要提利用杭杭。”
“那他们为什么跟踪你？”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出于好奇。”
对于这种敷衍的回答，郁璟选择忽略，当做自己没问：“听你的话的意思，杭杭惹了什么了不起的人，大费周折的......”
“不不不......”祁梓橙打断话，清了清嗓子，慢慢道：“我的话的意思是在没有查清事情来龙去脉之前，不要随意猜疑，影响内部团结不是？”
“好吧，你们打算怎么做？”郁璟显然不想跟她继续胡扯。
“嗯......”祁梓橙刻意停顿了一会，想了想，才继续说，“你不是记下了那辆车的车牌么，然后查了一下，是租车公司的，上个月刚租出去，租车的人叫陈斯朗，就是你日前收购的尧胜的前公子哥。所以我和杭屿一致认为交给你自己处理较为妥当，当然，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居然还说出了“和杭屿一致认为”、“我也可以帮忙”这种话！
郁璟抬起一条胳膊，撑住玻璃窗，头低下去，拿手机的那只手使了大力，凸起的手指关节处的皮肤勒的发白，良好的家教和修养没有让她像怨妇一样咆哮，做了两次深呼吸，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祁—梓—橙！”
“啊，什么？”
气得手机都快要被捏碎了：“你这个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主次关系？！”
“什么意思？”
郁璟抬头，撑玻璃的手放下去，手机拿离耳边。
“怎么了嘛，说话啊，郁老板......”
祁梓橙的声音越传越远，指腹迫不及待滑过屏幕，利索挂断。
“喂——”
“嘟嘟嘟......”
在手机里传来对方挂线的声音之后，咔嚓一声浴室的门也开了，杭屿举着毛巾擦头发，抬眼看到祁梓橙翘起二郎腿斜坐在床头，自己的手机变着花样在她手里轻松的转着圈，往上却是一脸狡黠的坏笑，眼中还有几分莫名的得意之色。
杭屿抢回自己的手机，警惕的看向祁梓橙：“你做了什么？”
祁梓橙伸直腿，一下子站起来，拍了拍杭屿的肩：“逗了一把你的小璟妹妹，感觉不错。”
“你和她说了什么？”杭屿瞬时黑了脸。
“如实相告。”
“......”浴室门再一次关上，祁梓橙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转移，杭屿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看到时间并不算很短，就放心下来，丢了手机在床上，没再追问。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慢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