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糖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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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紧随祁梓橙坐的计程车左拐又拐，祁梓橙瞥了一眼后视镜，吩咐司机别开太快，司机不明就里的哦了一声。然后祁梓橙随手把手机插/进衣袋，又扒了两下安全带，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坐姿，在司机偷瞄之下歪头睡起了大觉。
还留在饭店门口的郁璟一手托着风衣，一手提着包，静等自己的车。 刚才，杭屿和她通过话了，把祁梓橙的消息相互传达了一下，这伙人既然跟着祁梓橙，那就让他们跟好了，我方采用按兵不动战略，以免打草惊蛇，所以祁梓橙先回杭家歇着。
而杭杭，被送至自己家后，一鼓作气冲进了自己房间，接着，开启了闭门不出模式，饭菜端到门口，大小姐也毫无声响，谁叫门都不理。
话语间，郁璟感觉到杭屿对杭杭的事似乎并不是特别的在意，他胸有成竹，笃定杭杭犯不出大事，就是小姑娘闹闹性子，隔夜就好了。郁璟却不这么认为，杭杭确实忘性大，可忘性大不代表没有受到伤害，有些伤害是逐步积累的，每一次都只有那么一点点，好比滴水穿石，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就有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至于那位白净乖巧的少年，杭屿一字不提，郁璟便不问，反正已经心知肚明，又何必去戳人家的伤疤。也是念及此，关于今天公司会议上的问题，郁璟就只用了轻描淡写的方式，表述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嵘臻新研发的产品在材料货源上出了问题，供应商那边突然没有了洽谈意愿，我查了一下，发现对方的负责人是汪树琮以前的同学......然后，我就自作主张，会议上放出话让他们只等电话就可以了。”
汪树琮，就是抓着少年孝尘绝尘而去的红毛男子。郁璟认出孝尘后，自然就认出了汪树琮，只是当时汪树琮受了刺激一心护子，根本没有来得及发现郁璟也在场。
杭屿对汪树琮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这情绪不同于孝尘，是既心酸又侥幸的，心酸是两个人分手了，侥幸是又见到了。在饭店里，杭屿先后见到儿子和前任，一时没有缓过劲，等到了家里，静静想了，就平静多了，然后郁璟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懂了，想拒绝，又不能拒绝，因为当初就是他自己请郁璟收留汪树琮的——在汪树琮和甄敏狼狈为奸的情况下，一方面有效制约，一方面监督管理，造成汪树琮在暗实际在明的假象。
虽然在没有完全弄清楚汪树琮和甄敏联手的缘由，但这也不算是兵行险着，因为以杭屿对汪树琮十几年的了解，汪树琮绝对不是那种知法犯法的人，所以，他不怕他捅出什么大篓子，就算在嵘臻干了些为人不齿的勾当，还有郁璟总裁撑着不是？
想法是挺美好的，考虑也还算周全，就是对方有点出乎意料的不好控制，郁璟私下闷不做声的收拾了几次烂摊子，要不是这次汪树琮神通广大的过分，郁璟也不会开这个口。
杭屿犹豫了半天，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意思是知道了，我去办。
风吹得有点冷，郁璟后背发凉，挽着包把衣服穿上了，再又等了一会，送杭杭的车才回来，杨叔跑下去，紧张的给郁璟开门，等郁璟面无表情的上了车自己再小跑回驾驶位置。
“你载杭杭回去的路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杨叔刚准备发动车子，郁璟沉冷的声音从脑后传来。
杨叔停住手中动作，转头看向小姐，不解其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吧，就是杭小姐出奇安静，不像平时那么活泼。”
杨叔说完后并没有转回头去，好像知道郁璟还有问题要问，就还继续看着郁璟。
细想，杨叔在郁家当司机也有很多年了，不仅对郁家人的性格喜好十分了解，人也挺聪明，有些话不便在他面前多说，以免被他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
郁璟就点点头，应了一声：“那就好。”
杨叔这才放松下来，扭回了身子，一边发车一边问：“小姐是回家吗？”
这里的“家”指的是郁家，如果是郁璟独自居住的那个家，一般直呼小区名——御景城。御景城是嵘臻开发的一处地产，挂的也是嵘臻的牌子，包括物业在内的其他综合业务皆直属嵘臻管理。御景城是郁老选址起建的，“御景”二字取的是郁璟名字的谐音，建好后特意留了一层绝佳位置不供外售，在郁璟成年那年作为礼物转移到了她的名下。郁璟大部分时间住在御景城，一是地处繁华街道，生活和出行都便利；二是郁璟喜静的性格因素，虽然郁家祖孙三都话少面瘫，但是人多就是不比人少安静。而且，自己住就免了行踪报备，自行支配的空间大大扩宽。
比如现在，郁璟就有了不便告知的念头。
她回答杨叔：“御景城。”
杨叔得令，车开到御景城，然后打开车门，看着郁璟进单元门，直到转角消失，自己再开车离开。而郁璟进了电梯，按下负一层，走到白色马丁那里，看了一下时间，静等十分钟后转着方向盘又从御景城出来了。
华灯初上，街上车水马龙，街灯连成一排，在高架桥上登高望远可见城市勃勃生机，夜晚的繁华之景璀璨又热闹。
路上郁璟谨慎留意了后面的汽车，并未发现有车跟着。即使如此，悬着的心也只放下一半，杭杭那里还没有消息，不免让人担心。
郁璟心里焦躁，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这世上她最担心的人一直都是杭杭。杭郁两家是世交，郁璟和杭杭自小在一起玩耍，杭杭生性活泼，古灵精怪又爱折腾，向来无拘无束自由散漫惯了，若哪天真被无辜牵连......郁璟不愿深想，杭家的事，没想到越来越复杂了，她现在甚至感觉累了，有些力不从心。
红灯路口，郁璟刹住车，也刹住不断深入的揣测，长长地吸入一口气，再呼出来，她侧头看向旁边，空空如也的副驾驶座椅与她平行，垂在门边的安全带一动不动。昨日，也是这个时间，车开在这条路上，区别在当时车里是两个人，另一个人身上发散出若有若无的香味，车速嘛，比现在要快一点。
其实出发的时候考虑过，现在去见合适么？昨天才见过。也有过一瞬的犹豫，之所以打消了退缩的念头，是那个人的脸在犹豫的时候，蓦地出现在眼前，虽只是道昙花一现的影像，却足以撼动理智，影像消失了，郁璟心里的期盼却更甚了，当期盼取代了理性，再匪夷所思的行动也变成了理所当然。
路步庭接到郁璟的电话时刚结束和以前导师的视频，她很诧异，因为有些想法两人不谋而合——昨天才来过不是么？
没过多久郁璟的车已经停在下面，路步庭随意搭了一件外套就下楼了，走得太快，气息不匀。
白车很扎眼，就停在花圃旁边，郁璟摇下车窗，看到路步庭捏着一串钥匙，长发飘逸的快步走过来。
郁璟已经为她拉开车门，路步庭带着一阵冷风坐进来，郁璟关上了车窗。
“吃晚饭了吗？”郁璟问她。
“吃了，你呢。”
“嗯。”
郁总最常态的表情为面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居其次是应酬时，能不吝笑容给人亲和内敛的印象；再者面对亲友，虽不是温顺乖巧的模样，但谦逊和善，肯开玩笑，眼中偶尔流露几分柔情；而最不能轻易得见的，恐怕是郁璟傲娇的样子，明明心中千回百转，却只化作一声鼻音，或高昂起头，惜字如金。
眼下，却不是以上任何一种，郁总虽惜字如金了，但并不刻意隐藏情绪，那个“嗯”字，一听就知道了不对劲。
路步庭偏头看郁璟，然而欲言又止，想开口问又不确定郁璟是否愿意被探寻心中不悦，反复思忖之后，关切转为了慢吞吞的闲聊：
“我好久没在家里过过秋天，家里的秋天挺凉爽的。”
“嗯，已经是深秋了。”
“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往年也不怎么下。”
郁璟侧首：“你想看雪？”
“也不是，只是下了雪，过起春节什么的更有一番味道。”
郁璟点头，又有些不解的说：“春节还早。”
路步庭笑：“时间走很快的，一下子就过去了。”
画家明眸善睐，浅笑的样子总给人温和之感，这句似感叹又随意的话，缓缓从她口间出来，声线轻柔。
郁璟看着她，眼中有些异样神色，过会才认同的说：“你说的对。”
路步庭拉开了一个弧度稍大的笑脸，看着郁璟转过头关掉车灯，调高了空调温度，伸直了一下腿，看样子是打算在车里坐着，不上楼了。
插科打诨的话题显然结束，路步庭还是看着郁璟，飘飘然问道：“灯展那天扶住我的人你是吧？”
郁璟正打开手扶箱翻出一个小盒子，小盒子捏在手里，抬眼看向路步庭，路步庭看了一眼她停住的动作，亦是不知其然。
看路步庭确实没有别的深意，郁璟才拿出那个小盒子，一边关箱子一边嗯了一声。
“当时是卷发。”路步庭回忆了一下。
“也不是很卷，做了点波浪。”淡淡的回应，手中小盒子伸过去，“杭杭给我的糖，你要吃么？”
路步庭自然地接过来，发现还没开封，郁璟看着她的手静止在封口处，不等路步庭考虑，告诉她：“还没开封，把外面那层塑料薄膜撕开就可以了。”
路步庭照办，拆开盒子，里面是水果模样的七彩糖，体型和颜色极度逼真，就像缩小版的真水果，只是，这怎么......
就在路步庭犹豫不决的时候，郁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单包的湿巾，递到她面前：“要擦手么？”
“......”这似乎有点尴尬啊，路步庭闷不做声的接过，然后开始机械的动作——拆开，摊平，左手抚右手，右手抚左右，再逐一包住手指转圈，指缝和指甲也仔细的在湿巾上来回摩擦。
平时习以为常的事情在此时，在这个略显狭窄的空间里，做的极为缓慢，郁璟偏着头看路步庭像抚摸一件艺术品一样来来回回擦得一丝不苟，路步庭的头是低着的，长头发从耳边上散下来，脸上有点烧。
“需要擦这么久么？”郁璟突然蹦出一句笑。
本来还处在自我臆想的囧境中，郁璟难得的笑声打破了寂静，路步庭抬起头，看到郁璟勾起嘴角好笑的看着自己，可能是自己真的太好笑了，眼前人不仅笑出了声，眉眼也有些弯，路步庭一时恍了神，原先遮掩的红润渐渐消退了。
“在想什么呢？”郁璟冲被遗忘在路步庭腿上的糖果盒，扬了扬下巴，示意路步庭：“吃一颗吧，杭杭评价味道不错。”
“那我要尝一下，”路步庭立即从里面挑了一颗小型草莓放入口中，含了两下后，表情呆住，接着咂了一下嘴，才勉强绷住面部的抽搐：“呃......好甜啊......”
郁璟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完全放松下来，手肘靠在方向盘上，身子前倾侧过去，手中握住空气，松弛的拳头撑在了脑袋的太阳穴上，乍看上去，就像寻常家庭出生的孩子，有调皮的想法，有故弄玄虚的话语，有喜笑颜开的表情。
这与平时端得正经八百不苟言笑的郁总，是截然不同的。
“看样子真的很甜。”郁总的评价十分中肯。
路步庭把盒子端到郁璟面前：“你吃一颗，甜不甜，吃了才知道。”
郁璟马上改变坐姿，靠回到座椅上，摇头拒绝。
路步庭不解：“酸的甜的都不吃？”
“也不是，酸的不敢吃，甜的能吃一点。不过杭杭给的糖我不吃，她的味蕾比一般人迟钝。”
郁总看上去心情不错，居然还开起了杭杭的玩笑，全然不是刚才来的时候的样子，路步庭扬眉，盖上了盒盖：“你和杭杭关系挺好的，是一起长大的么？”
“嗯。”
“那天她来医院看我，是你站在外面么？”
郁璟在记忆中搜索了片刻，方想起：“嗯，杭杭觉得过意不去，一落地就去了医院。”
“还说，是我差点救了她。”想起哨主还是挺可爱的，“不过也是她的哨声让我们得救的。”
郁璟却有些歉疚：“还好那个洞不深，我看到你脸都白了，当时应该摔得很重。”
“你看到我？”路步庭诧异道，随后又想明白过来，“那个第一个发现我的人是你？”
郁璟以为路步庭知道，脸上茫然：“我走在前面，应该是吧。”
路步庭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眼神望着车前在放空，郁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索性也不说话，静静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糖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