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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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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城喝了一口酒,那日左光到了家中,硬要结成儿女亲家,说他女儿喜欢他,让父亲去左家提亲,不然就要治父亲一个忤逆的罪名,简直是仗势欺人!可恨的是,他们现在没权没势,只能任由其揉搓。
陆城心中烦闷,连成亲都不能选一个中意的。又喝了一口酒,目光掠过宁珮允。
眼前一暗,一个祈长的身影走过,他的目光追随过去,是个公子,丹凤眼,飞眉入鬓。穿一件紫衣,坐在靠窗的位子,手肘拄着窗沿,慵懒贵气。凤眸停留在宁珮允的脸上,嘴角一扬,朝她笑了笑。
陆城一滞,再次打量郁峥,扬州城里没有这号人物,他是谁?
宁珮允怔了怔,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郁峥,想到他那通胡言乱语,蹙了下眉,撇过头。
郁峥脸上的笑容渐浓,端起青花瓷的酒盏,轻呷一口,酒香醇厚,有一股桂花的香气,他又喝了一口,唇齿留香。拿起桌上的酒壶,走到宁珮允身侧,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就坐了下去,“三位姑娘可还认得我?五年前我们一起游过秦淮河。”
宁珮允微侧过身子,他身上的熏香是四季海棠,有点浓烈。她就不明白了,他一个男人喜欢穿紫衣不算,还喜欢熏这么浓的花香,可偏偏一点儿女子的阴柔都没有,阳刚的不能再阳刚,奇怪至极,矛盾至极。
宁珮锦啊了一声,“你是郁峥世子。”
郁峥点点头,“还是大姑娘记性好。”他朝左依彤颔首,“左姑娘越发漂亮了。”
左依彤的脸通红,哪里有人当面夸人的。
陆城见到郁峥竟然坐在宁珮允身边,还离得那样近,眉头紧皱,这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言语轻佻,没个正经样子。
宁珮锦偷偷打量郁峥,他身上的男人气息太过浓烈,比江南的男人富有侵略性。五年前他还不是这个样子,懒懒散散的,有少年的稚气。她还记得他抱阿允上马车时,那副小心的样子。她知道他是喜欢阿允的,可是离得太远,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他的心血来潮。
没想到,五年后,他竟从长安来扬州了。
是为了阿允吗?
目光扫过妹妹,她侧对着郁峥,嘟着嘴,明显的不高兴。
这个妹妹她最了解,喜怒都摆在脸上,活得肆意自在。
难道是不喜欢郁峥?还是郁峥惹她生气了?
其实她是希望妹妹能和郁峥在一起的,长宁公主说郁峥的父亲郁荣对亡妻一往情深,至此都未变,想来郁峥也不会差,过了门不用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丈夫。
酒楼的门被狠狠撞了一下,一个女子跌跌撞撞跑了过来,神情慌张,眼睛在四下一扫,直冲着他们而来。
可那女子还没跑几步,便被人拎住后衣领提了起来,女子手脚乱挥,喝道:“放开我!左平你仗着你爹是节度使,强抢民女,我要告你!”
左光嗤笑一声,“在扬州咱们家就是天,你去哪里告?!别跟我说你要去找宁甫知,他一个小小刺史,我还没放在眼里!”
左依彤的脸色大变,她这哥哥蛮横跋扈,到处欺压百姓,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编排朝廷命官,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她最好的姐妹的父亲,将她的脸面置于何处,“大哥,你快放开她!”说着就去拉左平的手。
左平闻言看去,恰好看到宁珮允正冷冷盯着自己,忙松了手,笑着上前,道:“阿允妹妹,好久不见,你越来越好看了。”他站在宁珮允身旁,搓着手,笑得一脸谄媚。
“好久不见,你仗势欺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连我爹都编排。”
左平讪笑,“误会误会。”
“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误会从哪里来?”
左平一噎,彻底笑不出来了。
郁峥嗤笑,一个纨绔还妄想他家阿允,本来他还想慢慢的查左光,现在看来,得要快点查,而且查的越严越好,把这个纨绔扔进大牢,看你还怎么在我家阿允面前献媚。
他端起茶壶给宁珮允倒满茶,推到她面前,“喝点茶,别跟这样的人生气,小心气坏身子。”
宁珮允冷哼,端起茶杯一仰脖子喝了。
人就是怕比较,郁峥跟左平一比,就好太多了。
左依彤担忧地看着自己哥哥,凭空杀出个程咬金,看你怎么办。
左平气得脸色青紫,喝道:“你是谁?没事献什么殷勤!”
郁峥抬眼看他,虽是笑着,眸子里却射出一道寒光。
左平一抖,“你,你是郁峥……世子?!你何时来的扬州?”
郁峥抵着下颌,眯起眼睛,声音慵懒性感,“我何时来的还要跟你报备么,你是世子我也是世子,而且我这个世子在皇上面前是挂过号的,你呢,”他摇摇头,“就差了些,所以,做事还是要低调一点儿。像我,从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声说话,对女子也是温温柔柔的,哪像你这般粗鲁,像一只蛮熊一样,是问哪个女子会喜欢你呢。”
他又给宁珮允倒满茶,声音轻柔的像羽毛划过心尖,“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二姑娘。”
宁珮允给了他个大白眼,左平是巧取豪夺,你是处处留情,半斤八两。
左平却是听到了心里,“可我不会。”
“不会慢慢学。”说着他便走到正在啼哭的女子身旁,朝她伸出一只手,温柔地笑道:“姑娘,可要我帮你?”
女子的脸上挂满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抬起头,不期然撞进男子温柔如水的眼眸,他嘴角吟着笑,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试探地伸出手,在快要触及郁峥的手时,郁峥的脸色一变,收回手,转身走了回来。
女子愣了下,疑惑地望着郁峥的背影。
郁峥道:“看到了?世间的女子最抵挡不了的便是男人的温情。”
宁珮允垂下眼帘,他说的不错,当年玄月便是如此,对她呵护备至,温柔地能将心融化,到头来,却告诉她,只是她一厢情愿。
他却不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成心骗她。
都说男人醉卧温柔乡,殊不知,男人的温柔对女子也是一把利剑,冷不丁,利剑就能刺穿你的心。
宁珮允心里不忿,便将气撒在了郁峥身上,“世子真是好手段,不知道你骗了多少姑娘的心。”
“我骗她们的心做什么,又不能做下酒菜。”
宁珮允瞪着郁峥,大凡有一身好皮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一世她一定要擦亮眼睛,莫要再重蹈覆辙。
不管宁珮允怎么想,左平对郁峥却是崇拜的五体投地。他走去朝郁峥行了一礼,“郁峥世子,你教我两招。”
“好啊,咱们去那边慢慢说。”郁峥站起身,手搭在左平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低头对宁珮允道:“回去告诉你三弟,我还等着他的洗尘宴呢。”他轻笑一声,和左平坐在了另外的一张桌子上,扫了陆城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有人惊呼一声,“陆兄,你的手……”
陆城的右手紧握成拳,鲜血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他毫无所觉,脸上仍然挂着笑,眼睛里结成的冰却能将人冻死。
他要娶左依彤,身不由己,宁珮允是他心里唯一的念想,如果有人喜欢她,娶了她,唯一的念想就没了,他的世界就成了一片黑暗。
可笑的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也会成亲,成为别的妻子。
这门婚事必须退!
觉察到郁峥的目光,陆城朝他轻扬嘴角,摊开手,酒盏被攥成了碎片,有的还刺进了肉里。他撕了一块布,缠在手上。
好友担心地道:“陆兄,今日的酒先喝到这里吧,你到医馆处理下伤口。”
“无妨,不用担心。”
众好友轻叹,知他对婚事不满意,都没往别的地方想。
天上飘来几朵乌云,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春天的雨不会很大,下的时间久了,便有些凉意。
宁珮允三人喝了桂花酒暖身,左依彤取笑宁珮允,“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郁峥世子有秘密?”
“我跟他能有什么秘密,八竿子打不到的人。”
“口是心非,我看他对你跟对旁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多心了。”
“还想蒙混过去,阿锦,你是她姐姐,你说她是不是在骗我们?”
宁珮锦只是笑,没有说话。
左依彤一叹,“我就知道阿锦护着你。”
有行人撑着伞进来,说道:“真是晦气,遇到什么不好,偏偏遇到死人。”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杀了人埋在路边,也不说埋远一点儿。”
想来是下雨将泥土冲了,露出了埋在地里的死人。
雨直下到傍晚才停,地上湿漉漉的,有的地方还汪着水。三人依然叫了肩辇,行到半路,果然看到了死人,小腿和头露在外面,其余的都埋在土里。
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分开人群,肩辇才过去。
宁珮允朝着死人看去,却看到离尸体不远处有个朦胧的黑影,她的眉心蹙起,看向西方,太阳已经落山,天才蒙蒙黑,魂魄就出来了,还带着怨气,可见死的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