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
郁峥坐下，吩咐伙计上菜，伙计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死了人还能吃得下的，他是独一份，便去内堂端了饭菜上来。客栈的门口，守着几个差人，既不让人进，亦不让出。郁峥倒了杯茶，修长匀称的手指握着青花瓷的茶盏，轻呷一口，满意地颔首，倒是有几分做事的样子。
宁珮允一到，人群自动分开。她进到房间查看，死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匕首插进心脏，流了一床的血，绣花的锦被被血浸透了。宁珮允暗暗查探，没有丝毫怨气，死者双目紧闭。是在睡梦中被杀，恐怕连他自己都死的糊里糊涂的。
掌柜的脸色苍白，大清早出命案，真是晦气，今天的生意算是黄了，“宁捕头，你可得尽快找出凶手，平白无故死了人，我的生意都没法做了。”
宁珮允睨了他一眼，掌柜的立刻噤声。
“将他昨晚住店的情景说与我听。”
“昨天他是和一位妇人来的，当时只剩一间客房了。他说他们是夫妻，住一间就足够了。伙计上来送晚膳，公子说让伙计给雇辆马车，明日一早他们要去豫州。今早，伙计雇了马车，见他们迟迟不下来，便上来叫，叫了许久没人应，推开门一看，公子已经死了，那妇人不见了踪影。”
“他们有没说是做什么的？那妇人长什么样子？”
“说是做生意的，那妇人戴着帷帽，不曾看清。”
“他们有随身带东西吗？”
“带了一个包袱。”
房间里摆着一张床，一张桌子并四把凳子，一眼就能看完，并没有包袱之物。
宁珮允又询问了几人，口供都跟店主的差不多。她让衙役抬走尸体，跟在后面慢慢地下楼来。
路过郁峥身旁，顿了下，“世子昨晚可曾听到动静？”
郁峥端着瓷碗，舀了一口血米粥送入口中，咀嚼完，嘴角一翘，“不曾。”
宁珮允又看了看李数等人，这些人都是郁峥的侍卫，武艺高强，若说没有听见，那是不可能的。既然他们不愿说，她也不想再问，跟郁峥拱了拱手，“世子慢用。”
郁峥握住她的手腕，隔着布料摩挲着腕骨，“陪我一起。”
宁珮允拂开他的手，“我用过了，要回去衙门复命。”
“呵呵，还真有捕头的样子，……去吧。”
待她走远，李数道：“主子，昨晚……”
郁峥瞥了他一眼，李数立刻噤声，头垂了下去，昨晚他们明明听到了动静，为何不告诉二姑娘。
郁峥又舀了一口血米粥，比刚才好吃多了。
刺史府。
宁甫知正在看各地呈上来的赋税清单，宁珮允走了进来，解下佩刀，坐在椅子上，“死了一个男人，二十二三岁的年纪。睡梦中被杀，一刀毙命，没有挣扎的迹象，是熟人作案，很有可能就是跟他一起住店的妇人。但是妇人带着帷帽，不曾看清长相，只知道身高四尺八寸左右，身材瘦弱。我让人画了死者的画像，张贴了公告，希望能尽快查明死者的身份。”
“恩，昨晚你没睡几个时辰，今日一大早又去忙活，回去歇着吧，不然你娘又要说我不知道心疼你。”
宁珮允嘻嘻笑起来，“我知道爹最疼我了。”她走到宁甫知身后，给他捏肩膀。
宁甫知拍拍她的手，“你已笈开，该定亲了，不能老是到处乱跑。”
“到处乱跑的是三公子，不是二姑娘。”顿了下，说：“郁峥世子来扬州了，住在运来客栈。”宁珮允的脸上悄悄爬上一层红晕，一个懒散、胡言乱语的人。
宁甫知怔了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了然，沉吟半晌，道：“咱们只管办咱们的案，其他的只当不知。”
孙英走了进来，他是桂娘的独子，长得很高大，十二岁起便做了衙役，“大人，属下打听到，死者名叫李牧，江都县人，今年二十三岁，尚未娶妻。李家原来家底殷实，李牧的父母去世后，被他挥霍一空。去年投奔了他在豫州的舅舅，做了几笔生意，赚了点钱。今年年初在通润坊买了几家铺子，租给别人，卖些胭脂水粉、织锦等物。”
宁甫知道：“既然尚未娶妻，那妇人是谁？还谎称是夫妻。”
“不曾打听到，要不属下去江都走一趟？”
“也好，打探一下他和什么人走的近，其中可有女子，可有与什么人结怨。”
孙英领命而去。
宁珮允坐回原位，喝了口茶，“我也去通润坊那边打探一下。”其实她大可以招来几个鬼魂问个清楚明白，可这样一来便没了查案的乐趣。重生后的生活美好的不像真的，她得找点事情做，好告诉自己，这些都不是梦。
宁甫知道：“先别急，都到了晌午了，吃过饭再去。”
宁珮允笑起来，“我去换身衣服，叫上姐姐一起去，顺便买些胭脂水粉回来。”
“亏你还记得买胭脂水粉，我还以为你真当自己是男子呢。”宁珮锦提着裙角，迈过门衔，她穿了件浅蓝色绣荷花的罗裙，薄施脂粉，头上的步摇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白了宁珮允一眼，整天扮男子，就跟她只有三弟没有二妹似得。
宁珮允痞笑着摸了宁珮锦的脸一把，“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人这么俊俏。”
宁珮锦嗔怪地瞪她，“快去换衣服。”
不多时，宁珮允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出来，峨眉如黛，肌肤赛雪，同宁珮锦站在一起，如两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
宁甫知的双眼里满是溺爱，他这两个女儿任谁见了都说漂亮，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她们。
仆人过来说饭菜准备好了，一家三口走到花厅，王氏早已等在那里。看到三人，忙走上前来，“快来吃饭，都忙了一上午了。”王氏的身材丰腴，穿了件青色绣茶花的褙子，她已到中年，看起来像三十岁，长得很年轻。
一家四口吃完饭，下人套了马车，两姐妹直奔通润坊。
宁珮允早已打探过李牧的铺子是哪几家，便带着宁珮锦一家一家的看。到了一家专门卖胭脂的店铺，铺子里的掌柜竟是一个女子，女子风姿绰约，挽着妇人的发髻，顾盼流离间透着妩媚，可眉宇间却有几分哀愁。
宁珮允的眼神闪了闪，奉元朝民风开放，女子做生意的也不在少数，她拿了一盒胭脂暗中打量妇人。
妇人起身招呼，“姑娘可是看中了这盒胭脂？这是咱们店里才进的新品，抹在脸上荧光水嫩。”她说着用指甲挑了一点儿涂在宁珮允的手背上，慢慢晕开，散发出一股桃花的清香。
宁珮允笑道：“果然是好胭脂，怪不得这么多人来，掌柜的真会做生意。”
妇人轻轻一叹，“我哪里会做生意，被逼无奈罢了。”
“怎么会？”
妇人又是一叹，“我那夫君平日里除了赌钱就是赌钱，家里快被他败光了。我拿嫁妆租了这家店，胡乱攒些银两。”
宁珮允暗道既是租户，那一定和李牧是相识的，李牧不务正业，她长得又这样漂亮，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她暗暗打量妇人身材，和运来客栈掌柜的描述相差不多。
宁珮锦听到，拿了一盒在手里，“胭脂不错，阿允，我们一人买一盒吧。”
宁珮允点点头，她这姐姐最是心软，听到妇人说不易，想是动了恻隐之心。
两人买好，走出店来，恰好跟刚要入店的人打了个照面，那人一喜，笑道：“阿允，阿锦，你们也出来买胭脂了，真是好巧。”
宁珮允一笑，“阿彤，多日子不见你了，听说你定亲了。”
左依彤的脸瞬间涨红，“你又打趣我。”说着拉起两人的手，“今日天气好，咱们去玉钩楼上玩玩。”
二月，在北方正是寒雪料峭，在扬州却是桃红柳绿，百花盛开的季节。运河两岸种满垂柳，随风飘荡，煞是好看。
三人乘了马车，到山脚，换了肩辇，不多时便到了玉钩楼。玉钩楼是全扬州最高的所在，在这里能鸟瞰整个扬州城。
掌柜的瞧见三人忙上前来招呼，“三位姑娘里面请。”
左依彤乃淮南节度使左光之女，整个扬州城的人看到她都敬她三分，掌柜的猫着腰，赔着笑脸，给三人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位子，上了茶水、点心。
宁珮允道：“阿彤，你们的婚期定在何时？”
“八月初六。”左依彤的脸一红，嘴角翘了起来。
宁珮锦打趣道：“看来你对未来的夫君很满意。”
“陆公子一表人才，满腹经纶，祖父又是前朝太傅，虽然退隐多年，也是世族大家，当然满意啦。”
左依彤的脸更红了，“吃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那位不就是陆公子吗？”
顺着目光望去，只见一位穿着雨后天青色长袍的公子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三位同样年纪的公子。
陆城自然也看到了左依彤三人，只扫了一眼便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左依彤呆了呆，颇有些幽怨地盯着陆城的背影。宁珮允姐妹相互看了一眼，忙岔开话题，“阿彤，过几日是你的生辰了吧？”
左依彤苦笑着点点头，目光仍旧落在陆城身上，明明与她坐对面却不看她一眼，她就那么讨厌吗？她搅着帕子，咬着唇角，父亲明明说陆城同意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