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吟》何毛毛

24、第二十四章

　　梁洛离口上虽不语，心中却是恨极莫然：好你个莫然，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到好，连夜让我干活，还要我把司库中所有的米粮拿出来，你可知，那些米粮全是我的！看来，我要听□□彦的话了，将你绊在渠城之中，等他派杀手来取你性命！
　　虽是吃了梁洛离的饭菜，住进了梁洛离的客房，莫然却丝毫不以为意，我主动请命，治理旱灾，岂能被你这些伎俩所阻？派了莫三去盯着梁洛离，又叫来小春，道：“小春，你去找些年轻人，带上铁锹、铲子等挖土的工具，去开挖地下水。”小春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墨香，激动不已，终于有在墨香表现的机会了！一直寻找的表现机会，终于来了！再加上刚吃完饭，甚是精神，痛快的应着：“好咧，小的现在就去。”语未毕，人已起身朝门外去。“等等。”一旁的墨香突然叫住小春，小春愣在原地，看着心仪的墨香，错愕不已，一只脚站在屋内，一只脚悬在门槛上，进退不得。
　　莫然冲小春招招手，示意他回来，小春这才收回了悬着的脚，又来到莫然面前。“爹爹，你只知叫他去，他一个不懂土地的人，如何挖得出水？”墨香捂着嘴笑道。
　　莫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取过案几上的纸，拾起一旁的笔，寥寥数笔，便将纸交与小春，道：“小春，拿着这张纸，去渠城的水部，找些人陪你一起去挖。”小春一阵欣喜，接过莫然手上的纸，甩开大步，朝司库大门走去。
　　目前小春远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莫然看了一眼墨香，幽幽开了口：“香儿，做为父亲的女儿，你的聪明灵秀让为父甚是欣慰，你传承了你娘的聪明与美丽。”说着，眼睛向门外看去，看着远处湛蓝的天，似乎又看到了从前，看到了很遥远的地方，那里有他和雨墨。他和雨墨坐在楚沂国的天空下，那时候，天总是很蓝，白云朵朵，如同镶嵌在蓝宝石上的点点白光，闪着眼睛，令人不敢直视。雨墨靠在他的肩头，微微的笑着，这一切，似乎都是昨天的事。脸上有股湿热的东西滑下，温温的，痒痒的爬上了脸颊，莫然忙伸了手去拭，还未碰到自己的脸，便有张轻柔的帕子贴到了脸上，是墨香温柔的手，“爹爹，您为何伤心？”
　　“香儿啊，为父想起了你娘。”抓住墨香的手，将它推开，旋即又起了身，背对着墨香，幽幽的道：“香儿，为父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喜欢一个同样喜欢自己的人，是一种幸福，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一种煎熬，你若对小春没有心思，不如趁早将话与他挑明，免得误会。”随即，又闭上了眼，等待墨香的回答。
　　一路走来，小春有意无意的触碰与试探，墨香心知肚明，她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小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也是爱做梦的年纪，有梦是件好事，如果梦碎了，小春还会是现在的小春吗？伤了一个逐梦少年的心，他还有再努力的力量吗？墨香思忖着，本不想面对的问题，终是要面对了么？
　　思考许久，怔怔的看着父亲的背，低低的道：“爹爹，女儿明白，等我们回到郯皇城，我自会同他说清楚。”
　　莫然忽地转过身，眉头轻锁，“为何要等到回郯皇城？这种事应是快刀斩乱麻，愈快愈好，难道你不明白？”疑惑的看着女儿，不知她为何做出这般决定！
　　墨香没看父亲，而是盯着父亲旁边八仙椅的靠背，“爹爹，如今我们救济百姓，正是用人之际，我们本来人手就不够，若是此时说出，我担心小春会……”声音越来越低，至最后，竟不再语。
　　看了一眼墨香，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也罢，这事儿本来就是件难以启齿的事，你且先搁着吧，等咱们回了郯皇城，为父去找他谈吧。”莫然紧咬牙关，定定的说着。
　　墨香抬眼看着父亲，心中一阵感动：终究是我的父亲，除了操心国事，还要操心我，是否应该自己去说，让父亲少分担些？抿嘴一笑：“谢谢爹。”说完，靠在莫然胸前，道：“有爹的感觉真好！”莫然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儿，未语，手轻轻抚在了墨香背上。

　　梁洛离虽是满心愤恨，却碍于莫然的官职，不敢造次，莫然不断的下着命令，将司库中所有米粮拿出，赠与百姓，伐下枯死之树，在原来的地面种上新树，将城中所有官兵派出，开采地下之水，梁洛离百般推阻，城中官兵却很是开心，经常有人说：“梁藩司只顾自己，莫然丞相才是真正救我们的人，是真正救我们一家老小的好人。只要莫相一声令下，就算是肝脑涂地，我也毫不含糊！”他们根本不听梁洛离的话，唯莫然马首是瞻，只要莫然一声令下，他们便急不可待的去做，梁洛离气的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治理旱灾初见成效之时，有人送来急报，距渠城二百余里的佛城发生暴乱，饥饿的百姓杀死当地的藩司，揭竿而起，如今他们的队伍已扩大到八千余人。
　　莫然摒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八仙椅上，看着手中的绢帛，心情晦暗，神情惨淡，老天，你要灭我楚沂吗？定定的坐着，如同一尊泥塑，竟坐了整整一夜。
　　天已大亮，墨香推门进来，看着父亲黯淡的脸，不禁鼻子一酸，幽幽的道：“爹，您一夜没睡，累了吧？”莫然未答话，只是定定的望着，空洞的眼神没有任何光采。见父亲不语，墨香知是不便说话，只是静静立在一旁。
　　忽地，莫然叫了起来，“快快快，叫莫三和阿狼来见我。”突然站了起来，又突然坐了回去，眼睛仍是定定的看着。
　　莫三和阿狼来了，莫然拿出两个木匣子，分别递到他们手上，道：“阿狼，你带上这个匣子回郯皇城，务必亲自将它交与君上。”“是，小人这就走。”阿狼应着，跨出门，扬长而去。莫然将另一个匣子交给莫三，“莫三，我思来想去，这件事非你去办不可。”言语中满是沉重之情。“老爷，莫三跟了您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您如此慎重，深知责任重大，莫三一定会倾力而为，就请老爷吩咐吧。”莫三深知事情重大，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
　　莫然怔怔的看着他的双眼，缓缓开了口：“莫三，这此去佛城，一定要找到这次暴乱的首领，把我这封信亲手交给他，另外，你还要在佛城推广我们在渠城的治旱政策，领导当地的百姓脱离苦海。”说着，搭上莫三的肩，“此去凶险万分，你一定要不辱使命才行，我楚沂的江山，怕是都系在你身上了。”说完，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郑重的看了一眼莫三。
　　感受到臂间传来的力量，莫三甚是感动，冲莫然一抱拳，眼睛微闭，似下了很大决心般，“老爷，莫三去了。”不待莫然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爹爹，三叔此去，大有英雄赴义的感觉，您的心里想必极不好受，父亲是天下最重情义之人，三叔若能侥幸得回，楚沂国自是得保，父亲还忧伤什么呢？”看着父亲落寞的背影，墨香走上前来，安慰着父亲。看了一眼墨香，未语，静静的跨出门，立在庭院之中，仰望着天空。

　　郯皇城朝阳宫正阳殿
　　天灏躺在摇椅上，香香的睡着，立在一旁的初映妍，摇着蒲扇，看着熟睡的天灏，一派幸福的样子，嘴角间不自觉浮起微微的笑。与天灏的感情日渐加深，令她眉间的忧愁渐渐散去，单是立在他身旁，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便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墨香…墨香…”熟睡中的天灏忽然叫了起来，紧接着，人也坐了起来。
　　“君上，君上，醒醒，您刚才是做噩梦呢！”初映妍忙回身取了茶，揉着他的胸口，“莫相如今在渠城呢，他老人家有君上这么惦着，肯定是好好的。”说着，把手中的茶送至天灏口边，喂他喝下去。
　　天灏饮尽杯中茶，摇摇头，定了定神，又看看眼前的初映妍，这才长出一口气，又躺了回去。刚才，就在这正阳殿中，宫灏抓着墨香的脖子，手上还拿着刀，还好只是个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的感觉那么真实！真实的如同发生过一样。
　　再仔细看看一旁的初映妍，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手抚上她的脸，“映妍，孤做噩梦了，没吓到你吧？”满脸柔情，从当初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到如今温柔可人的初映妍，天灏渐渐发现，这个女人已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有时候，她不在身边，会觉得空落落的，似乎少了许多东西一样。
　　偎在他怀里，将头枕上他的胸口，聆听着他的心跳声，抱着他，轻轻的道：“君上，映妍没事。”面上又浮起温婉的笑。希望时间不要走，就停在这一刻，至少，让我留住他，此时此刻的他，终究是爱我的。

　　郯皇城宫灏府
　　□□彦又来了，仍是坐在宫灏的书桌前，与宫灏相对而谈，所不同的是，这次，是宫灏请他来的，派去的人甚是客气，竟不像是宫灏的家丁。
　　宫灏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脚翘在书桌上，右腿叠在左腿上，右手支着下巴，定定的看着□□彦。
　　“二王子，莫然在渠城作威作福，以至于城中官兵无一人听梁洛离的话，已经到只知有莫然，而不知有梁洛离的境地。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可是很不好。”□□彦撇着嘴，晃着脑袋，看着宫灏道。
　　抬眼看了一眼□□彦，未语。
　　“如今，我们派的杀手已折回渠城，再不能让莫然嚣张下去，我马上通知属下人动手。然后，由渠城藩司梁洛离给君上递上折批，就说是不慎失足落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看他天灏怎么办！”□□彦自顾自的说着，眼睛中泛起精亮的光芒。
　　放下腿，直视□□彦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舅舅，我再重复一遍，您听好了，我要墨香，谁也不许伤她分毫，若有差池，我便灭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