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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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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灏看着莫然的信札,眼角竟湿了,莫相,你为我楚沂国真是鞠躬尽瘁啊!孤实在有愧于你啊!感叹间,竟将莫然的信札揉成了一团,旋即,又将它展开,铺平。
“君上,左丞相求见。”阿奴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感慨中的天灏。他抬起头,闭闭眼,稳定了一下情绪,道:“请他进来。”
门外,□□彦听到“进”的许可后,顿了顿,稍稍整理一下衣衫,才徐徐迈开步子,踏进了正阳殿的大门。躬着腰至天灏案几前,腰弯至九十度,双手在胸前一抱,道:“老臣问君上安好。”
将莫然的来信收起,悄悄的放入袖中,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彦,缓缓的道:“老卿家,快快起来吧,你既是宫灏的舅舅,亦是我的舅舅,何须如此多礼?”说话间,起了身,伸出两手,朝已经直了腰的□□彦走去。
□□彦连忙再次鞠躬,道:“君上,老臣惶恐,老臣何德何能,得君上手搀?”心中却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好歹也是二朝老臣,你若是真要扶我,何待此时?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虚扶而已,跟我玩这招,当我吃干饭的?
天灏本是假意扶他,见他这般,只得伸手相搀,心中却暗骂:你个老狐狸,果然是人精一个!
见他真的伸手相搀,搭上天灏的手,□□彦才起身,心中却暗笑:小子,姜还是老的辣,今儿个,先给你点小教训,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随即,一笑:“谢君上。”
见他起身站稳,天灏松了手,客套着:“谢孤做甚?老丞相劳苦功高,难道不值得孤一扶?”面带微笑的问□□彦,心中却是一番嘲弄:逼孤扶你,孤且看你个老东西如何收场?
□□彦听他这番话,心中却笑:黄口小儿,你终究太过年轻,这番话,你无非是说给别人听听罢了,当我不知道你的伎俩么?今日,我便让你开开眼。念及此,笑道:“君上,老臣无德无能,担不起您这一扶,能担您一这扶的,只有我楚沂国的莫右相,老朽实在愧不敢当。”以前,你不是给过莫然不用行礼的明诏么?今日,倒要看你如何解释这份恩泽?
见他将话题转移至莫然头上,天灏看了他一眼,锐利的眼神从他脸上划过,突然有一种感觉:他在嫉妒莫然!明了他的心迹,竟觉得有些乏力,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淡淡的问道:“左卿家,找孤所谓何事?”丝毫不理会□□彦的嫉妒之心,瞬间转移了话题。
见他转移话题,□□彦明白:再纠缠下去,毫无意义,何不遂了他的意?“以前每年的这个时候,先王都会去凉城避暑,老臣见炎夏将至,深恐君上龙体难抵盛夏,望君上体谅臣一番心意,请君上至凉城避暑。”顺了天灏的意,将他此行目的说明。
听他讲完,天灏未作声,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好你个□□彦,不是摆明了是要害孤么!北行这件事,本来应是我这个君王该去的,莫然不顾炎热,替我北行,他却叫我去凉城避暑,其心可诛!话说的又那么诚恳,即使要拒绝,也不可太严厉。思考着,慢慢踱着,走到刚才坐过的椅子后,背起手,只留一个背影给他。
□□彦见他半天不语,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当他是在思考,静静的在原地站着,等着他的答案。
思忖半天,天灏开了口:“左卿家,你这么替孤着想,真是难得啊!”复又走至椅子上坐定,看着□□彦唯唯诺诺的笑脸,继续说道:“只是,孤从未出过远门,以前出远门,劳师动众,又劳民伤财,极是害怕出远门。孤现在是一国之主,岂可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心中甚是不忍,所以,怕是要违了卿家的一番好意了。”天灏笑着,一脸的诚恳。
□□彦见他不为所动,又不好强劝,怕一个不好,惹恼了他,于自己无益,敷衍的说道:“君上心怀天下百姓,天下之福也,臣仅凭一人之想法,而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有愧君上,请君上责罚。”心中却是暗暗发狠:好你个天灏,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天灏仍是儒雅的笑着:“谢谢左卿家的美意,他日,孤必登门道谢。”说着,拿过案上的折批,翻阅起来。
□□彦见他不再理会自己,知道留下无趣,便道:“君上,老臣告退。”仍是躬身看着天灏,边说着,边朝正阳殿的大门退去。
天灏巴不得他快些走,见他知退,未说什么,只是挥挥手,示意他离去。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复女继续看折批。
“君上,您累了吧?喝点粥吧。”一个带着玫香味体香的熟悉声音响起。不用抬头,也知是她。接了她手中的粥,一口气吞了,从头至尾,未看她一眼。
她到也识趣,见他一口气喝光了自己煮的粥,心中甚是欣慰,又见他忙于政事,未做逗留,取了空碗,盈盈退去。
初映妍走了,原以为自己的心会平静下来,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才发现它却是更乱了。默默的道:映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知道你爱我,可我的心,早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给了别人,请原谅我。忽地,又伤感起来,墨香啊墨香,你几时才能归来?三年之约,我守得住,你亦能守得住吗?现在,我的身边有了映妍,虽然不爱她,可她是爱我的。伤害一个无辜女孩子的心,请原谅我无法做到,如今她已是我的人,是我名副其实的妃,你是否会介意?你还会喜欢我吗?
凉城到渠城的路上,这条路,只见从渠城去凉城方向的人,看不到从凉城出来的人。很多衣衫落魄的难民,七扭八歪的朝凉城方向走着,他们相互搀扶着,依偎着,个个神情哀伤,眼神呆滞,眼角带着泪水,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撞上对面的来人也丝毫未觉。
墨香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嘟哝着:“这是什么人啊?真没礼貌!”正欲发作,却被莫然制止了,“香儿,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你看他们,一个个饿的两眼无神,走路都不稳,说不定还死了亲人,你就不要与他们计较了。”莫然面无表情的说着,手却是紧紧的抓着墨香的胳膊。
墨香看了看父亲,父亲的眼神是那么幽怨,神情是那么哀伤,仿佛眼前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般。只轻轻叹口气,未再说话,目送那些人远去。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炙热的烤着大地,不见任何绿色,许多地皮已经干裂,似困难的人张着大嘴要呼吸般,掀起的滚滚热浪熏烤着眼睛,看不清远方的路,五月中旬的天,已是热的要命。就在这样的天气下,还有六七个人正大汗淋漓的走着,一个丑陋的妇人,正伸着她脏兮兮的手,为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老头拭汗,看那老头的样子,似乎是她的父亲。他们正是莫然一行。
“爹,咱们到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墨香擦着汗,喘着粗气,向父亲请示着。许久,回答的声音才响起,“好吧。”而后又是重重的呼吸声。
众人走了许久,未见丝毫可休息之处,只得随意在路边找块空地坐下,取了水袋,每人喝了些水,许是天气太热,大家竟无人说话。莫然看着黑瘦的墨香,道:“香儿,吃了这番苦,你可是后悔了?是不是想回郯皇城了?”眉头微蹙脸上满是怜爱。
墨香拭去腮边的汗珠,有些喘,长舒一口气后,才做答:“父亲,您放心,女儿不怕的,以前没遇到先王的时候,女儿过的日子不比这个好。”忽地,似觉得不应该提起这些,便又收了声,两眼窃生生的看着父亲,生怕刚才的话,会引父亲伤心。
莫然听她忽然停住,知是她怕自己伤心,心中对雨墨更是感激倍至,便不再说话,只是朝莫三使了使眼色,一行人又继续上路了。
走着走着,前方忽现一座城池,在落日的余辉下闪闪发亮,众人兴奋不已,大步朝前走去。莫三大叫:“大家加把劲啊,前方就是渠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