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吟》何毛毛

18、第十八章

　　离开凉城后，看到前面正在等待的莫三，莫然这才长舒一口气，擦去额边的大汗，对身旁的人道：“大家停下休息一下吧。”下马后，将墨香和莫三带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商量下一步行动。
　　“老爷，怎么会有官家的人来找咱们？而且态度极不友善，莫不是皇城出了什么事儿？”莫三冷静的分析着事情，道出他的看法。
　　莫然摇摇头，道：“莫三，如果皇城出了事儿，皇城中我留下的人自会来报，昨天的信子说城中无事，郯皇城离凉城不过三十里，若是有事，消息早该到了，不会等到现在，所以，我肯定城中无事。”莫三附和着点点头：“既是城中无事，为何会有官营的人来找我们？”
　　莫然一捋胸前白须，道：“只怕是有人欲加害我们。”
　　“父亲，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刚才那个人似乎看穿了我。”一直没说话的墨香突然发话。
　　听到话的人面色大变，即刻问道：“香儿，你何以见得？”
　　墨香唉口气，眼神迷离，看向远方，幽幽的道：“那人的眼睛很亮，他从头到尾只看着我的脸，并未看过其他地方，他开始看我的时候，眼神还是很疑惑的那种，后来却突然亮了起来，我感觉，他应该是看穿了我。”想着刚才那锐利的眼神，墨香仍是心有余悸，伸出纤纤十指，在胸口拍了几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抹去心头的那抹恐慌。
　　没有人再说话，大家顿时安静下来，空气中充满疑惑的味道。墨香看了看父亲和莫三，莫三将手插在腋下，思考着什么，莫然则在原地踱来踱去。
　　墨香有些担心，刚离开郯皇城，就有官兵追捕，到底是怎么回事？思忖着，上前一步，至父亲面前，问道：“父亲，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一趟？”毕竟年轻，生活阅历不足，有些沉不住气。
　　莫然的手从须上离开，看了一眼墨香，道：“香儿啊，咱们刚离开郯城，焉何草草而归？且干旱情况至今一无所获，回去如何向君上交待？”莫然语气虽轻，话却字字戳中要害，一时间，墨香竟无言以对。
　　“老爷，我倒有个想法，不知可否一试？”一直没说话的莫三突然开了口。莫然看看他，道：“莫三，你且说来。”“老爷，我觉得咱们不妨化妆成难民的样子，分成两队走，我和小春，四儿，伢子一组，老爷和小姐，阿狼，阿明一组，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就不能骑马，只能步行了，怕是要委曲小姐和老爷了。”
　　莫三将他的想法娓娓道来，引得莫然频频点头，思忖半天，又发现问题，道：“如此甚好，只是香儿，她一个女儿家，纤纤玉臂怎可到处视人？”
　　“这…这…请小姐怒小的考虑不周。”莫三懊恼的拍了拍后脑勺，神情颇为暗淡。面对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姐，他实在无计可施，若掩去她的美，实在是暴殄天物，若任由她的美四溢，则又会招来祸端。长唉一口气，只怪她生的太美，教我这做下人的，该如何拿捏？难怪当今的君上会喜欢她。
　　“父亲，三叔，你们勿须发愁，只帮我弄套脏些的女装来便成，我自有办法。”墨香乌黑的眼珠闪闪发亮，散着睿智的光芒，正在发愁的莫三忽地又佩服起她来，不禁暗暗赞叹：不愧是老爷的女儿！
　　三人商议过后，朝众人走去，莫然发话：“天黑路远，大家再回凉城，找个客栈住下，明早出发，改步行上路。”众人应着，上了马，齐朝凉城飞奔而去，只留下一长串的马蹄声，在凉城城郊的上空盘旋，忽拉拉惊起阵阵夜宿的鸟鸣声。

　　夜,如期而至，郯皇城内的朝阳宫中，香炉内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袅袅蓝烟，盘绕在香炉上方，渐渐升高，爬上屋顶的大梁后，又轻轻散开，消失不见，徒留一串长长的余香。一旁的檀木桌上，烛火正旺，天灏正坐在案几前看着折批。案几的左前方，一个俏丽的身影，正在认真的研墨。
　　初映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这样静静的陪着他，哪怕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都觉得幸福，老天，你终于眷顾我了吗？痴痴的看着天灏，不知怎地，今天的他愈发英俊了，那头长长的不羁的卷发搭在后背，星眉剑目，丰神俊朗，白皙的肤，高耸的鼻梁，鬓角渗出的细小的汗珠，都让她着迷。轻轻放下手中的砚，举起手中的帕子，来到他身前，拭去他鬓角的汗，柔声道：“君上，你看了一天折批，累了吧，休息一下吧。”
　　淡淡的“哦”了声，由她擦拭着额角的汗，没有任何的不悦，如孩童般听话。闻着她幽幽的体香，又想到了昨夜之事，昨夜，我是认真的，映妍是我的女人，纵然不爱，亦不可负她，她还小，或许不太懂事，但她终究是爱我的，一个爱我的女人，不该伤害她的。忽地，抓了她的手，看着她闪亮的眸子，问道：“映妍，你陪孤站了一整天，累不累？”口气中是满满的温柔。
　　初映妍笑了，两个酒窝显现在脸上，努力没有白费，而他也不是铁石心肠，柔柔的道：“君上，映妍不累。”心，霎那间被甜蜜塞的满满的。
　　握了她的手，站起身，“陪孤出去走走吧。”初映妍喜不胜收，用力的点点头：“好。”任由天灏握着她的手，朝正殿的大门走去。
　　牵着她微颤的手，天灏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原来她不是想像中的那么有胆量，一直以为她是个比较大胆的女子，不想，她也会害羞。眼角的余光看到她绯红的侧脸，居然如此可爱！
　　两人慢慢的向前走着，宫殿中烛火摇曳，将二人的影子拉的细长，倒映在一旁的睡莲池中，将原本清澈的池水变得浓浊，天上的弯月躲进云朵里，似不敢打扰这对情侣。这样的夜色，美人在侧，天灏有些醉，将身体靠在池边的石雕栏杆上，看向一旁的阁楼。那里，是墨香曾经住过的地方，我和她，曾经在这里相拥，曾经抚琴谈人生，也曾经洒泪别过。如今，已是事过境迁，两年了，你不曾再回过这个地方，在你的内心深处，是否也想起过我？
　　初映妍将头放在天灏肩上，眼睛看着发呆的天灏，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能陪在他身侧就好，只是这样静静的陪着他就好。

　　郯皇城皇宫的南侧，是宫灏的府第，先王似乎不喜欢他这个小儿子，宫灏十四岁时，骏敏便早早为他立了府，甚至吝啬到竟没有为宫灏题门匾上的字。父亲喜欢天灏，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天灏想要的，父亲都会给他。而对宫灏，除了不满就是呵斥，宫灏也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不喜欢宫灏，父亲的回答却是一个耳光，从那以后，宫灏便渐渐的疏远了父亲，终日借酒浇愁，和府里的侍女们鬼混。
　　宫灏一直渴望着父亲，却又害怕父亲，久而久之，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父亲便成了魔鬼的化身，只要父亲反感的事，他全去做，父亲讨厌什么，他就做什么，日子久了，父亲便彻底不理宫灏，而宫灏也沉醉在自己的生活中，淡忘了父亲。
　　今夜，他哼着曲儿，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和一个颇有姿色的侍女正在饮酒，那侍女只着薄薄的纱衣，雪白的胴体若隐若现，在屋中袅袅香味的感染下，散发着无限诱人的力量。宫灏不断的将酒倒入口中，大口大口的喝着，胸前的白色衬衣，竟湿了大片。“来，陪爷再饮下这杯。”宫灏的声音透着开心。“是，爷。”那女子娇声答应着。饮尽了杯中的酒，却是含在嘴里，不曾咽下，一只手搂着宫灏的后颈，娇艳欲滴的红唇，直朝宫灏的唇覆了上去。
　　饮尽了美人口中的酒，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宫灏才放开她，“你个小妖精，看爷今天怎么收拾你！”宫灏笑着，手向她雪白的双峰袭去。侍女不躲，反而将胸高高挺起，宫灏轻笑着，满心的鄙夷，若然是墨香，不知是否也会这般？
　　侍女被他挠的咯咯直笑，见他心情不错，便问：“爷，您今天心情怎地如此之好啊？”
　　宫灏微微一笑，冲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道：“安静，爷开心，爷当然开心，爷就要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当然开心！”
　　他很是激动，仿佛已经看到王位就在眼前一般，多年压抑的精神终于得到复苏，竟硬生生的将手中的酒杯捏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