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蒲公英》覃也

4、金盏花·并蒂（2）

　　下课铃响起的那一秒，林橘还未回过神来，手腕已经被人抓着直接拖出了教室，吓得她尖叫了一声，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抓住她手腕的人是谁，就已经被抓着手腕跑出了教学楼。

　　1月的校园里还飘着微弱的樟树的香味，这是这所学校最迷人的地方，种满了香樟树和桂花树，一年四季都能嗅到校园里飘着淡淡香味，有时微弱的让人不易察觉。心情好的时候这些香味能轻而易举的钻入她的心底。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啊，你想弄断我的手腕啊。”林橘看清是肖宇珂后摆了摆手腕想挣开。
　　他才发现林橘的手腕细到一只手能轻松握住她的两个手腕，有些不忍的松开了手，眼里注意到林橘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大片。
　　刚刚是真的太用力了吧。
　　林橘揉了揉手腕“找我干嘛啊”
　　“林橘，你是不是疯了？” 肖宇珂挠了挠眉心有些急的样子
　　“啊？”
　　“你是不是喜欢许梓辰？你干嘛要去趟这趟浑水！你疯了啊！”每一个字都像从肖宇珂嘴里炸出来的。
　　“关你什么事！”
　　“你永远这样，明明理亏还理直气壮，我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
　　“如果所有为我好的话我都听，那干嘛不直接让你们帮我活着呢，这是我自己的命，我怎么活是我的事，撞了墙了头破血流也是我的事，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我就是在乎啊，看不得你作践你自己。”
　　林橘冷笑一声，原来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眼里都是作践自己。
　　好像也是。
　　“林橘，你可以有更好的，干嘛要这样。比许梓辰好的人多了去了你干嘛非要喜欢他，班上追你的人不止我一个，哪怕你答应其他人也比许梓辰好！”肖宇珂抓着林橘的双肩。
　　“谁比他强？你们几个谁比他强？他什么都不怕直接和任何人对着干，照样还是年级前十，你可以吗？你们谁做得到？”林橘一把打掉肖宇珂的手。
　　肖宇珂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那你呢，你又优秀到哪里了了？他放着好学生乖乖女顾柳来招惹你，你以为你有多大把握吗？你卷进去你不是作践自己是什么？”
　　“但是我就是喜欢上他了我能怎么办！你说啊，我能怎么办？我放不掉舍不得我该怎么办？你以为你说的我都不知道吗？你以为我做的事情有多可耻我不知道吗？我做好承受所有后果的准备去赌一个他，你以为我不需要勇气吗？你以为我不会后悔不会纠结吗？可我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与其半途而废不如走到无路可走!”
　　林橘的眼里第一次有了眼泪，这是她第一次在除了许梓辰以外的人面前落泪，她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哭，她要告诉所有人，林橘强的无懈可击，她就是没有心。
　　从她的弱点里写上“许梓辰”三个字后，她就不是那个林橘了。
　　“我知道了，如果你需要肩膀的时候可以找我。”

　　在栏杆上张望的许梓辰看到宇珂和林橘从楼梯上来，眼里冒出了吞噬的火焰。他极力克制自己的表情，在他们越走越近的时候用看不清情绪的笑容说“哟，这是干嘛去了？”
　　“你管呢，你在乎吗？”
　　林橘勾起嘴角的冷笑，她说的每句话都在暴露自己，她想刺激许梓辰，她想要许梓辰嫉妒、吃醋，来证明她真的存在在他心里。林橘不知道，她的一声尖叫许梓辰才慢慢转头，还没看清什么情况就见着一个人将林橘拽了出去，等他反应过来追出教室已经没看到人影。许梓辰在楼道的拐角徘徊了许久。
　　在乎吗？他愤怒的发狂。许梓辰巴不得冲上去给肖宇珂一拳。肖宇珂只给了他一个轻视的眼神便进了教室。
　　许梓辰盯着林橘的脸，想找到一丝线索，但那里早已经没有了流过泪的痕迹。梓辰已经压抑不下心情去哄林橘了，在座位上发了一节课的呆。

　　趴在顾柳的桌角的许梓辰，定定的看着顾柳学习的神情，时不时伸出手指挑了一下顾柳的笔尖，笔下的字像是踩了滑板一样在练习册上滑出了一条弧度，许梓辰看着自己的杰作笑了。顾柳捏了捏他的脸。
　　“你给我擦干净”
　　“好啊”梓辰夺过顾柳的笔又扯过她的手在手背上画了一个猪头的模样。
　　“你幼不幼稚啊”
　　“我是学霸，画画也是学霸。”

　　宿舍里环绕着顾柳的歌声，她显得特别开心，偶尔也能听到林橘和顾柳的合唱。
　　等不到许梓辰的安慰林橘的心空了一半，大概许梓辰已经放弃她了吧。林橘面对顾柳一直微笑让她觉得有些疲惫，时时刻刻控制面部表情太难，难到林橘心角一直抽抽。躺在离顾柳十公分距离的林橘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好像难过到胃也痛了起来。果然，诺言都是放屁。
　　许梓辰脑子里都是肖宇珂抓着林橘手的那一幕，他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他很想去拦在林橘问个清楚，却赌气的想僵持着。

　　林橘请了一周的寄宿假条，每天都回家睡觉，她实在和躺在她床头的顾柳装不下去了。空无一人的家里连呼吸声都听的一清二楚，手机里随机播放着一首又一首的歌。
　　写歌词的人一定有很多经历吧，不然怎么会能把歌词轻易写进人心里。
　　……
　　很彷徨很孤单是寂寞或悲惨/一个人该怎么办/像是刺猬般防范/伪装的勇敢/不轻易让你看穿……然而将灯关上 一片无声黑暗 /心痛的大声呼喊……我想我没那么坚强/每个女孩其实一样/渴望着爱情的好渴望被拥抱/却都害怕爱让人受伤/承认我没那么坚强 /不过是一而再的逞强/小心将情绪收藏比傻瓜还傻/刺猬的坚强全都是假象……

　　微弱的歌声里夹杂脚步声，林橘听到窗外的脚步声从床上跑了下来，赤着脚踩着没有温度的地板扑到窗边。
　　一个陌生人而已，还以为，还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出现在她家门口。

　　半年前，拿到确诊书的林橘慌乱的眼泪瞬间滴了下来，拿起电话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打给了许梓辰。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哭，急的许梓辰想立马从老家飞回她身边。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过了好一会林橘才冷静的说“好像也没什么，医生说我长了肿瘤，要我去拍个什么什么检查下看是良性还是恶性的。”
　　“这叫没什么？你爸妈呢？”
　　“他们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就来医院检查下，谁知道检查出这个，刚刚吓到我还没回过神所以急哭了，现在好了我冷静了。”
　　“检查完马上给我打电话”
　　良性的结果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原计划要开学前才回来的许梓辰在知道林橘过几天就要手术的消息偷偷买了机票，准备先爸妈一步回家。
　　手术后整个胃部和肋骨处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勒的林橘喘不上气。爸妈将她送到家，叮咛所有按时吃的药和忌口后就出差了。林橘面色惨白的坐在床上了，嘴唇渴的发白也懒得走到客厅去接一杯水。

　　唔……唔……唔唔……林橘家楼层低，她听见窗外有行李箱滚轮的声音，鬼使神差的走到窗前看着那个被树遮住的看不清脸的人。
　　眼熟、眼熟。
　　慢慢的走过树影，林橘像是苏醒了一样，眉角含笑，眼神一下有了生机。她忘记了身上还缠满了绷带，光着脚跑到门口开了门，期待着等下出现在她面前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许梓辰看见林橘开门迎自己，也笑了。
　　“我刚刚正好在窗户上看就看到你了,你怎么会来？不是过几天才回吗？”林橘伸出手想接梓辰的行李箱被一把拦住了。
　　“等不及了，让我看看你怎么样了!”
　　面前的林橘脸色煞白却笑的很开心，许梓辰挠了挠头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别过脸去。“我帮你倒点水，看起来没点气色，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
　　“吃什么都行。”林橘的每一个细胞都是欢乐的，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缠着绷带。
　　许梓辰有点尴尬“我帮你拿一件外套吧”
　　林橘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运动裹胸，肩上和肚子都没有任何遮拦物品。裹胸小背心以下到肚子以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如果套上外衣一定像个孕妇。
　　“啊……我…家里就我一个人所以我刚刚就把衬衫脱了，又不方便穿衣服，举起手会扯着疼……”
　　“你解释这个干嘛，我只是怕我会有点忍不住，可你又有伤.”许梓辰支支吾吾的说完，林橘却一句也没听明白。
　　“忍不住什么，和手术伤有什么关系。”
　　许梓辰扶额自言自语“中国的两性教育太失败了。”
　　“哈？”
　　“好好学习多读书，还有，做你的初恋真好，像你这么不爱读书放荡自由的人如果晚点遇见你，我怕你懂得太多了，现在正好，我可以教你。”
　　林橘好像有些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许梓辰已经摸了摸他的头去厨房帮她煮东西吃。

　　回想起这些的林橘不自觉的笑了，那个拖着行李出现在她家楼下的许梓辰已经把她牢牢捕获，那一刻她的感动不言而喻，什么伤口都被那个人给的幸福遮盖。
　　第一次有人拖着行李赶到她面前，因为担心她。
　　第一次吃许梓辰做的东西，虽然很难吃。
　　第一次许梓辰对她说“害怕自己忍不住”。
　　……
　　如果回想起是幸福的，是不是就是爱情？林橘认定了，代价忽略不计，只要能换来她的爱情。

　　“你喜欢这个？”许梓辰指着柜台上一个商品问林橘
　　“啊，没有”
　　“明明就喜欢啊，喜欢就让我买给你啊”
　　“嗯？那你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准备惊喜给我呢。”
　　“准备惊喜那是我在追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那是老夫老妻”
　　无言以对林橘笑的已经快把自己融化了，最会说情话的人非许梓辰不可了，而他对顾柳是不是也一样呢？林橘不知道，也不敢想。

　　一年来点点滴滴的甜蜜在林橘脑海里翻来覆去，她笑的吃了蜜枣一般。她对他爱情的记忆里自动删除了那些痛苦的，那些让她险些崩溃的事情。

　　抽屉的最下一层还摆着林橘曾经写过的血字，左手的手臂上还留着12道浅浅刀疤，每一道都是一句‘我恨你’，而林橘已经记不清当初划自己12刀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