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田家兔

26、二十六

　　俞峤下班发现家里没有人的时候给韩乐池打了电话，无法接通后又给韩乐池现在工作的公司打去了电话，然而后者也没能提供韩乐池的行踪，只说他白天突然提出离职，一天都没出现。
　　这消息叫俞峤面色更差，最终拨通了韩乐池妈妈住的疗养院电话，得到的依旧是不见人的答案。
　　他放下电话坐在餐桌前和昨天抓到的大头兔子面对面，皱着眉的样子好像在审问兔子，但兔子是无辜的，它什么也不知道。
　　半个小时后，许晋敲开了俞峤家的大门。俞峤开了门把他让进来，许公子刚进来，连鞋都没来得及脱就被俞峤拦下来谈话，不，应该叫做布置任务。
　　“韩乐池不见了，”俞峤脸色很差，“我担心黎泽宇对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许晋同他一道在部队里呆了8年，看到俞峤这个神色就知道他现在情绪很糟糕，于是收了调侃的心思，顺着他的话问：“你想做什么呢？
　　“我要找黎泽宇，见一面。
　　许晋皱了眉，明显的不认同：“他背后的人就快要倒了，他恐怕会狗急跳墙，你这个时候找他难免横生枝节。”
　　俞峤看着他，把同一句话又说了一遍：“韩乐池不见了，我担心黎泽宇对他下手。”
　　许晋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知道俞峤的重点是他的同居人，于是反问道：“他是黎泽宇放在你身边示威的棋子，就算他被蒙在鼓里，但他瞒着你很多事也是真的，你怎么知道不是他自己要回去？”
　　俞峤并不辩驳，只是说：“彼此彼此，我瞒着他的更多。”
　　许晋血都要吐出来了，急道：“这是重点吗？”
　　“不是，”俞峤很坦诚，“重点是不管他是自己要回去还是被抓走了，我现在只想把他带回来。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很脆弱了，黎泽宇稍稍施压就能让他彻底崩溃，无论他隐瞒了什么，都不至于要受这种惩罚，我不能袖手旁观。”
　　这话叫许晋没法接了，站在兄弟的立场，他当然应该帮着俞峤，甚至从他个人的角度出发，他也是认可俞峤的说法的，但是许家和俞家的立场却颇为微妙，俞峤从来站在俞家边缘，不愿深涉，当然就可以少想一点，但他是许家的独子，就不能不多想了。
　　“鱼啊，”他放软了口气，“你想帮韩乐池是没问题，可是你现在去找黎泽宇，也没有筹码叫他放人，不如安安心心等家里把他背后的人拔掉，到时候不仅是韩乐池，这些年受罪的人都能得到一个说法。”
　　俞峤沉默了，但许晋感觉地到那不是犹疑，而是不打算和自己再废话的意思，一直以来俞峤决定要去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许晋觉得脑袋疼。
　　“你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他垂死挣扎，“黎泽宇就算再坏，也不会真的弄死人啊，到底是皮肉生意，不是人命买卖。”
　　“你没有见过他，”俞峤看着许晋说，“如果你见过他就会知道，他这种活法，也没有比死好多少。”
　　“鱼啊……”许晋皱了眉。
　　“阿晋，我遇到的是活生生的人，”俞峤说，“他会笑会哭，会痛会难受，会高兴也会伤心。他不是简简单单用‘受害者’这三个字可以概括的，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都是的。”
　　许晋闭上了嘴，沉默了一瞬，暗暗叹了一口气，再开口时便问道：“你都决定要去了，叫我来又要做什么呢？”
　　俞峤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依稀是曾经和许晋一起训练、一起做任务时那种默契的表情。他说：“你要看好徐锦，他不能有事，也不能和任何人联络；你要帮我隐瞒一下这里的动静，最起码也要等后天才能告诉我爸和俞峰，你家里也是；最后就是，万一黎泽宇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记得来捞我。”
　　做决定是很快很容易的，但是制定一个计划却并没有那么简单，俞峤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哪怕赶着时间，他也给自己安排了后援。看着许晋拍拍自己的肩，连“放心”这种话都不用说的默契，俞峤试着想象了一下孤立无援是一种什么感受。
　　他曾经在边境执行任务时负伤遁入原始森林，一切现代化的工具在自然的浩瀚力量面前都显得浅薄无能，他面临着各种威胁、身边没有人可以求助，那是命悬一线，可也不能感受到真正的孤立无援。他的背后有战友、有兄弟、有部队，他相信针对自己的搜索已经展开了，被找到只是时间关系，他需要做的是尽全力活下去，等待着被救援。
　　而韩乐池呢？在一个现代化的城市里，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里，孤独又无望地过了6年，有人在他的眼睛上蒙上了黑布又拿走了他身边所有可以寻求的依靠，逼迫他在黑暗中独自前行……
　　俞峤回想自己决定去破坏原本的计划时在想些什么，其实并没有什么衡量和计较，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念头，他想，这一次他可以给韩乐池一只手，把他从黑暗中带出来。
　　事出突然，俞峤做事情也稍显乱了章法，“拜访”黎泽宇的办公室就扑了一个空。他没想到黎泽宇会不在公司，毕竟就最近的情况而言，黎泽宇应该是忙到快要爆炸才对。
　　然而他确实没有见到黎泽宇。
　　许晋时隔一天又一次应召而来，陪着俞峤讨论要不要到黎泽宇家里去拜访。对此许晋有些头疼，直言：“他又不会把人藏在家里，又不是傻子，你不如打个电话约他呗。”
　　他本意可能还是嘲讽居多，但是俞峤居然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可能性，对于好友最近的表现，许晋话中有话地敲打道：“你对这位韩先生很在意啊。”
　　俞峤不是没有听出来，但是并不在意许晋的旁敲侧击，直言道：“我对他怎么样不影响家里做事，况且我又不是机器人，相处久了人和人之间产生感情不正常吗？”
　　许晋笑得有些狭促，完全是调侃地问：“什么感情？”
　　俞峤却凝神片刻，不再回答这个问题。
　　许晋看着俞峤的表情，心里有点疙瘩，但是又自觉没立场表态，只好喃喃道：“黎泽宇对他做的事情也很特别，特别过分；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搞得我也有点好奇了。”
　　俞峤抬头看许晋一眼，对许晋话里和黎泽宇的熟稔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们少时确有渊源又无法改变，只能暗自按捺下来，心里却想着在事情结束前还是避免许晋看到韩乐池的好。
　　许晋临走的时候给俞峤提供了黎泽宇的私人电话，保证能接通的那种，然后再次向俞峤保证了徐锦的安全和隔离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帮俞峤去糊弄两边家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