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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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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两个人出门,已经快要中午了,俞峤没有开车,带着韩乐池去坐公交车。韩乐池倒是没说谎,离开了手机地图,对西城的公共交通几乎是完全没概念的。比起他来,俞峤自然是强一点,但也有限,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找,断断续续,在路上花了快半个小时,目的地是一家本地老字号的糕点店。
俞峤掏钱买了两碗汤圆,一碗甜,一碗咸,把咸的递给了韩乐池。
“这家店离俞峰,就是我弟弟,补习的老师家很近。我每年放假来这里,一周都要吃个一两次,一直吃不腻,味道很好。”
韩乐池咽下了嘴里的糯米,咬着勺子含糊地说:“你们那时候多大?十五六岁?”
“我十六,俞峰十四。”
“哦,”韩乐池垂着眼睛,坏笑着说,“那种岁数不是在吃就是在饿,吃什么都不腻吧?”
俞峤愣了一下,然后伸勺子去韩乐池碗里挖了两个汤圆出来。
“带你来吃还那么多废话,我看你不饿。”
韩乐池看看他,居然有样学样,也去俞峤碗里偷了一个汤圆,放进嘴里一咬,热烫香甜的芝麻馅儿流进嘴里,混着糯米皮子的软糯,唇齿生香。
“确实蛮好吃的,可我以为你是带我出来玩的。”
俞峤把剩下的汤圆吃光,擦擦嘴,回到:“西城这里人文景观没有,自然景观匮乏,我哪知道带你去哪玩?还是吃实惠。”
韩乐池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只好点头认同。
其实他又哪里在乎去哪里、干什么呢?只是想和俞峤在一起而已,不仅仅是一起呆在屋子里,而是像正常的朋友那样,结伴一起出去玩一玩。
俞峤总算没有真的丧心病狂地带着韩乐池吃一下午,转身把人带到市中心的商业街,还饶有兴致的念了一段导游词——现场百度的。
韩乐池无奈地说:“我再闭塞,这里总是来过的。”
俞峤耸耸肩:“那你就当陪我来玩吧。”
怎么样都好啦,韩乐池其实一直含着笑意,俞峤这么说,他就点了点头,随即被带进了一家游戏厅。
背景音乐可以说是震耳欲聋了!韩乐池表情克制不住地显得有些惊恐,俞峤好笑地看着他,凑到他耳边去说话,笑话他:“你看起来像进来抓小孩的家长。”
韩乐池无奈地说:“我确实没有来过这里。”
俞峤点头:“我猜也是,你看起来像是从小就听话的好学生。”
其实也不是听话,韩乐池想,更多的倒是因为穷。同龄人偶尔会涉足的娱乐,对他的家境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也不是很羡慕,但总也有遗憾的;到了能自食其力的时候,再一个人走进这种场所,就太奇怪了。
如果不是俞峤,韩乐池大概是不会想起来还有游戏厅这种娱乐场所的,但是既然进来了,他也有些跃跃欲试。
俞峤换200元的代币,分了半杯给韩乐池。韩乐池虽然有心体验,但是真的已经是个古板无趣的“老年人”了,几次尝试都迅速结束了游戏,被系统PK地体无完肤。从射击到竞速再到节奏类游戏,甚至连打地鼠都要漏掉几个头,俞峤一开始还有心嘲笑他,到后来也无力再笑了,把游戏币从韩乐池手里抢过来,带着他去吊娃娃。
韩乐池上去试了几次手,都无功而返,只好瞪着眼睛看俞峤,有点委屈地说:“我不会。”
俞峤只是笑,又给他投币,叫他再试,韩乐池听话地又去操作,前后调整臂爪,到时间用尽一爪子下去,抓住了娃娃,可没提起来又掉了下去。
韩乐池也跟着紧张、激动又失落了一把!
看他眼巴巴地趴在玻璃上看着机器里硕大的一只兔子,俞峤拍了拍他肩膀,叫他让开,拿起代币开始和机器作战。
三次失败后,第四次,成功把兔子给抓了出来。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羡慕的叹息,拿着代币等他们放弃这台机器的小情侣们有不少,这时候都有些羡慕又失望,围观了一会儿,慢慢散去了。
韩乐池抱着兔子有点不明就里,问俞峤为什么人都散了。
俞峤这才告诉他:“有概率的,需要人垫刀洗机器,洗到差不多的金额之后,才有机会把娃娃提起来。”
韩乐池“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怎么也抓不起来,俞峤却一直叫他试的用意,这是叫他在洗版而已。
“你成心的!”他控诉。俞峤从他怀里把兔子抢过来,抱在手里冲他笑。
从不见天日的游戏厅出来,韩乐池惊觉天色几近黄昏,一个下午就这样消磨过去了。俞峤一手抱着头很大的玩偶兔子,一手拽着他,说:“去吃饭。”
韩乐池跟着他走,被带去吃烤串。
他半真半假地抱怨:“为什么不是小吃就是路边摊?”
俞峤挑着眉说:“因为警察工资低。”
韩乐池笑了起来。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来吃串的人越来越多,两个人眼看吃的差不多了,站起来要走。韩乐池笑着说:“回家吧。”
俞峤却问他:“还走得动吗?”
韩乐池点了点头,于是被带到了一段路灯都看不见几盏的江堤旁。从烧烤摊过来大概半站路的距离,他们走到江堤边上看到有铁丝网围着过不去,俞峤一路走一路摸,到一个隐蔽的位置,突然停住了。
“果然还在,”他有点异样的兴奋,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这里有个缺口。”
韩乐池于是稀里糊涂地被他带着坐上了江堤,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吹着江风,看住在船上的人家吃晚饭。
10分钟后,韩乐池忍不住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俞峤转头看着他,脸色和缓温柔:“因为想让你开心。”
江风里的水气好像化开了俞峤锋利的轮廓,只留下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韩乐池,他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却硬生生地按下了想问出口的那句“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只改口道:“嗯,我今天很开心。”
俞峤于是笑了,手里捏扁的啤酒罐被他用力甩了出去,在安静的夜里发出巨大的声响,不远处的岸边随着水波起伏着点点暖光,都是人间烟火的气息,韩乐池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
要走的时候,俞峤摸着黑把自己扔出去的啤酒罐又捡了回来,笑着说卖钱。
两个人再无对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打了一辆车回到了水景园。
一夜无梦,自多年前开始,韩乐池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好过了。早晨他醒来时,俞峤还在睡,十分难得。他含着笑意起床,下楼给自己和俞峤买了早饭,然后敲门把俞峤喊醒,看他布满起床气的臭脸色下饭,吃得格外香甜。
昨天抓到的大头兔子被韩乐池摆在餐桌上占了一个椅子,看起来好像和他们同桌吃饭,俞峤看到了臭着脸骂他傻,韩乐池一贯的逆来顺受,点头承认自己傻。
俞峤吃了早饭,终于放缓了脸色,两个人一道穿好衣服换鞋出门上班,然后,韩乐池再也没有回来过。
韩乐池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