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二十二 ...
-
俞峤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了什么,见韩乐池又出神就不再和他聊天了,只是叫他去换衣服,跟自己一起去夜跑。
韩乐池其实很不愿意动弹,可是俞峤已经押着他跑了两个礼拜了,今天也依旧没能够成功拒绝跑步。
俞峤自己是天天跑的,然后一天隔一天逼着韩乐池跑。俞峤一般是负重5公里,韩乐池则是半跑半走,搞定1公里。今天依旧是他累得跟死狗一样被俞峤拖回家,瘫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抱怨:“你像个怪物。”
俞峤正在喝水,闻言斜眼睨了他一眼,刻薄地说:“是你太弱鸡。我觉得可能跟长相有关系,许晋体能也不行。”
“徐锦?”韩乐池有些迷迷糊糊地没听清,又问了一句。
“许晋,我兄弟,我说过的,和你长得很像那个。”
韩乐池一秒就清醒了,名字和长相,这么明显的线索,有些深意简直呼之欲出。他在心里有些慌乱地斟酌了一下,刚想要趁机多问几句,俞峤已经进了浴室洗澡了。
韩乐池刚才那点迷糊劲被心慌挤出了脑子。俞峤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有着和自己相似的长相,和徐锦发音相似的名字,然后他和徐锦接连出现在俞峤的身边……他身上短时间内发生了诸多变故,不得不多次和俞峤产生交集,然后又主动住进了俞峤家里,与此同时隔壁新搬来的邻居热情地要和俞峤接触……
韩乐池扪心自问,如果他是俞峤会觉得这一切很奇怪嘛?当然会!
浴室里的水声盖住了其他一切的声音,客厅里安静到只有韩乐池自己的呼吸声,他抱胸靠坐在椅子上,神经质地咬着下唇,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觉得自己和徐锦的作为好像裸奔,俞峤冷眼旁观;一时又觉得俞峤不像是这种人,另有内情;一时又天真地觉得俞峤没有多想,是他自己吓自己。
心里几番拉锯,韩乐池太过入神,直到俞峤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才惊呼一声,差点跳起来。
“想什么呢?叫你你都没听见?”
“没什么!”他赶忙回答,“我去洗澡。”说着,抓起衣服冲进了浴室。
把花洒举在脸上往下喷,韩乐池屏息仰面,感受水流在脸上拍打,心里乱作一团。从认识俞峤开始到今晚为止,他把自己能够记得的画面从心里翻出来细细查看,只能看到自己无数的破绽,却一点都看不清俞峤。
他在肺快要爆炸的极限前才猛然俯下身,张大嘴喘气,像一条离水的鱼,狼狈不已。抬手关掉了水,韩乐池双手撑着膝盖在浴室里站了一会儿,又把之前关于坦白还是隐瞒的挣扎再次勾了出来,心里的天平左右摇摆不定,他也跟着彷徨难安。
心里太乱,韩乐池走出淋浴房才傻眼了,脱下来的衣服随手泡进了洗衣机,干净衣服没拿进来,自己的浴巾也没拿进来,一身水站在洗手间里,冲着镜子干瞪眼,直到一个喷嚏打出来,韩乐池终于叹了口气,打开一道门缝,用很小的声音冲外面喊:“俞峤,帮我拿一下衣服。”
他叫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声音大,最终俞峤才慢腾腾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戏谑,嘴上不客气道:“猫叫都比你大声,换个听力差点的你要叫到半夜去。”
韩乐池心里觉得自己也是逆来顺受,已经被俞峤挤兑惯了,一点脾气都没有,还很有自我批评精神地检讨:“是我丢三落四的,麻烦你了。”
俞峤从门缝里打量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晾了他片刻才转身去客厅给他拿东西,韩乐池松了一口气,看看俞峤的背影又暗自皱眉。
他耳朵支起来,听到门外脚步声到了门口,便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来接衣物,却不防备被俞峤一把推开了门。在他暴露在俞峤视线中的那一刻,韩乐池以平身罕见的速度猛地背过身去,掩住了自己的胸口,那是他不能暴露的秘密、最深刻的耻辱。
俞峤止步在门口,他仿佛也没有想到韩乐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静止了片刻后把衣物放在一旁的洗手台上,离开时帮韩乐池带上了门。
韩乐池很快把自己擦干,衣服穿好,走出浴室的时候发现俞峤坐在客厅里,看他出来了抬眼看他。
“不好意思,平时随意惯了。”认识至今第一次,俞峤主动开口致歉。
韩乐池被他说得脸红,开口之前先摇头:“没事,是我反应太大了。”
然后就是沉默,尴尬的无言。
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有退下去,韩乐池低着头不敢看俞峤,同时他又觉得俞峤的视线一直锁在自己身上,像有实质一样,带着热度和锋芒……
“你背后……”
良久的安静之后,是俞峤先开了口,韩乐池听到这个开头就忍不住抬眼看他,俞峤仿佛有点难言,比了一个手势后还是说了出来:“有一些痕迹,看起来像是旧伤。”
韩乐池微微瞪大了眼睛,心头轻颤,指尖发麻。
他背后,有一些陈旧的鞭伤,是黎泽宇下狠手留下的伤,经过很仔细的治疗和养护,留下来非常浅但是去不掉的疤痕。绝大多数时候,这些痕迹不为人注意,毕竟玩弄他身体的人不会在乎一件“玩具”是否保存完美,只要娱乐功能还健全就好了,但是他也没想到俞峤只是短暂一瞥就精准地瞧见了那些旧伤。
看见了,还问了,韩乐池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是……”他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了,这片刻停顿,他脑子里飞速地转了很多念头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然后他说,“我以前,遇到过一位不太好的人……”
俞峤皱起了眉头,脸色很不好。韩乐池却超常发挥,突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去隐瞒一些关键的信息,把事实包装成他希望俞峤以为的那样。
“男朋友?”俞峤问,“这么粗的鞭子,一般女性挥不动吧?”
韩乐池看着俞峤却没有回答,俞峤的神色间就仿佛有了些了悟。韩乐池一时觉得自己卑鄙极了,他故意不答,却又做足姿态让俞峤以为他是默认,不过是仰仗俞峤确实关心他而已,何等恶劣的心思呢?
可他不忍欺骗又无法作答,不这样糊弄,又能怎么办?
也许是因为他神情间露出了些许凄楚,俞峤看起来明明还想再追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站起身来看着他说:“我老觉得你这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又不能说,多看你一眼就能把你压死一样,不知道什么事把你给憋屈成这样了,原来居然是因为这个。”
韩乐池皱了眉,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想着自己原来那么好看穿,一边又想俞峤还是猜错了。
他今天这模棱两可的故意引导,虽然看上去是暂时解答了俞峤的问题,实则却把自己的退路全堵住了,既然今天已经有了一个“有施虐癖好的前男友”,他再也无法亮着一身伤痕去向俞峤说明小楼对他做的事、以及将要对俞峤有所图谋的事了。
思及此,韩乐池脸色不免更差了几分 。
俞峤止住了话,看着韩乐池的脸色,顿足半晌,宽慰了一句:“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韩乐池关了客厅的灯,把自己摆平在沙发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事情开始失控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