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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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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实话,每天睡前做点运动,工作和生活环境也相对宽松,韩乐池最近的睡眠状况确实有改善,从陷在混乱的梦境里出不来到能够自己醒来再入睡甚至不做噩梦,绝对是长足的进步。
然而俞峤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个,听他这么回答,翻了个身,整个人侧躺着拢住了韩乐池,盯着他问:“所以你今天晚上确实不高兴?”
韩乐池下意识地想说“没有”,话到嘴边绕了一个弯,怎么也顶不开自己的嘴唇往外吐,憋了半晌,闭上了嘴,这就是默认了。
俞峤笑了:“你这个人,教不好的闷。不高兴就说啊,不想让隔壁那个小孩过来就说啊。”
韩乐池又一次想要说“我没有”,然而又一次说不出口,他发现迎着俞峤坦然又深邃的目光去说一些口不对心的话特别难,他早就说过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容不下莫名的谎言。
所以他说:“这是你的家啊,你做主。我说不喜欢没有用。”
“你不要求,怎么知道没有用呢?”俞峤不笑了,沉着脸问他。
韩乐池只觉得有点晕眩,俞峤的眼睛那么漂亮,只倒映这一个人的时候,是何等的专注,认真地好像只看得见自己一样。
“我……”他像受了蛊惑一样开口,然而身体里却好像有一个开关,牢牢地扣着,让他内心的声音无法泄露出来。
“你什么?”俞峤追问。
韩乐池沉了声音,有些失魂落魄地说:“我说过的,从前说过的,但是我希望的事不会发生,只会有不好的事。”
“那是因为你告诉了不对的人,”俞峤认真地说,“眼光不好是你的错,所以偶尔有个好人让你‘许愿’,你要听话。”
好人?韩乐池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俞峤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那种,但是俞峤说自己是好人就听起来有点好笑了,平时那些凶他的、欺负他的俞峤好像都是别人假扮的一样。
“‘好人’先生刚才把我扔到了床上。”
“只是扔到了床上而已,确实是个好人。”
韩乐池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潜台词,惊悚地抬头去看俞峤,俞峤的神色却正经地好像刚才背诵了一句党章,韩乐池满腹疑惑但是问不出口。俞峤却像刚才根本没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一样,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说实话?”
说了有用?韩乐池觉得自己很怀疑,然而事实上,他简直像被俞峤操纵的木偶一样,顺着俞峤的要求,乖乖地说:“我不想在家里看到徐锦。”
俞峤满意地笑了:“实话实说多简单!我答应你。”
俞峤拿走了韩乐池的“愿望”显得心满意足,起身回了卧室,把韩乐池一个人留在客厅里既懊恼又疑惑,懊恼被俞峤牵着鼻子走,疑惑俞峤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乐池不是很能理解俞峤的行为,隔天一早,俞峤又变回了那个毒舌的坏脾气警察,一点都不像昨晚那个逼问韩乐池心里话的男人,要不是那瓶酒韩乐池自己也沾了,确信度数不高,他真的要以为俞峤昨天晚上是喝醉了。
这点困惑和不解好像二十层床垫下的豌豆,韩乐池明知无关紧要还是会觉得难受,反复在心里咀嚼,回头再一想,又觉得自己更加被俞峤牵着鼻子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俞峤故意的。
虽然有这样的小小不满,但是韩乐池很快意识到俞峤真的说到做到,再也没有让徐锦进过家门。
那一天甚至亲自把徐锦拦在门外,堵住了他进来的路。
徐锦显然不是一个会轻易退缩的人,韩乐池甚至觉得他所表现出来的直率、热情的性格其实是更加让俞峤会喜欢的个性,因此“坦率”的徐锦在面对俞峤的拒绝并不会默认,而是第一时间的质问。
他微微仰起脸来看俞峤,神色有点委屈,问道:“为什么峤哥最近都在躲着我?”
韩乐池支了一耳朵注意听门口的对话,俞峤不答反问:“嗯?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徐锦大概是临场发挥的问题,听到俞峤这样问,一时犹豫怎么回答,因此沉默了一会儿。韩乐池看不到他的脸,不过总觉得能够勾勒出他无辜又无措的表情。
“是因为我老是跑过来打扰到你和乐池哥哥了嘛?”短暂的思考后,徐锦抛出的这个问题听起来暗示了很多东西,韩乐池忍不住心里一跳,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紧张还是期待着俞峤的回答。
俞峤却反问:“你为什么这样问?”
韩乐池甚至有点期待徐锦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他也很想听听徐锦能编出什么话来。
“嗯,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关系很好,我其实很羡慕你们这样,我没什么朋友……”徐锦的声音低了几分,很好地表现了他话里的低落,演技入木三分。韩乐池分心在想,同样的境遇,自己就只能像个乌龟一样靠着自己的壳勉强求生,而徐锦却可以学会披上一层层保护色,活得如鱼得水,人和人总是不同。
他正出神,俞峤却说话了。
“你这么聪明的小孩居然没有朋友我也挺意外的,和同事同学相处总比和两个陌生邻居交朋友靠谱吧,谁知道哪天我们谁就搬走了呢?至于打扰不打扰的,我也不好意思直说,那只能说我和韩乐池两个人呆在这小房子里已经显挤了,多一个人当然更挤。”
韩乐池挺震惊的,俞峤平时的毒舌是硬邦邦的话里裹着好意,今天却说话客气,但直言拒绝。想到俞峤说不好意思,韩乐池就想笑,他觉得俞峤不太知道“不好意思”这四个字怎么写。俞警官是个好人,但是是个又凶又混又赖的好人
他这样想着,果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于是俞峤关了门转个身就问他:“你笑什么?”
韩乐池吓了一跳,赶快收敛了笑容,可不敢说自己脑子里编排俞峤的那些话。
“嗯,幸灾乐祸?”他顿了一下,又实在忍不住,于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虽然是句玩笑话,可也是十足真心的,没有人不喜欢被人维护的感觉,韩乐池觉得很快他就可以反过来为俞峤赴汤蹈火了,该做的事没做,自己差不多要全赔进去了。
俞峤听到他的话,脸色却十分不屑,只说:“你这个脾气也是绝了,扔出去随便碰到个脾气手段硬一点的就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韩乐池小声地拍马屁:“所以你是好人。”心里却又想:说晚了,遇都遇到了,还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