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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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放晴感觉身体越来越痛，像被火焰包裹烧灼，又像每一个部位都在被剧烈的撕扯。尤其是双脚，像有无数的钢针深深的刺入，痛得她挣扎着想扭动身体。她刚使出些力气，强烈的痛意立刻灌满她的脑海，瞬间她的眼前一片白光闪耀，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好痛、好痛，以前妈妈发脾气，拼命用皮带抽打她的时候，也根本比不了现在刺骨的疼痛。徐放晴紧紧地皱着眉头，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泣。
“晴晴不哭，别怕、别怕……”徐放晴感觉有双温柔的大手在轻抚她的头发，熟悉的声音不断地从耳边传来，抚慰着她内心的焦灼。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光线照进她的眼眸，模糊了好一会儿，徐放晴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爸、爸爸……”徐放晴难以置信地呢喃着，“爸爸……”她开始哭泣，大滴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
头上的大手不断在抚摸她的头发、脸颊，徐放晴听不清楚爸爸在说些什么。她努力想听清楚，却抵不过袭来的困意，逐渐又陷入深深的睡眠。
汽车在德克萨斯的公路上疾驰。公路两侧荒凉而开阔，土地大片地光秃裸露着，稀疏而低矮的植物努力地汲取极为有限的营养，枝叶不断地摇曳在风中。
徐勇坐在汽车后座，徐放晴的头枕在他的膝盖上，仍在昏睡。徐放晴的双脚被纱布包裹，边缘处渗出少许淡红的血色。她的脸上、手臂、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都带着大片的擦伤。徐勇的手指掠过这些伤处，不敢碰触，他看着怀里缩成小小一团的女儿，手不断地颤抖。
中途汽车停下加油休息，徐勇唤醒了徐放晴。徐放晴抬起疼痛的手臂揉着眼睛，像是刚刚确认爸爸真的在她身边，徐放晴紧紧地抱在徐勇身上，父女两个哭做一团。
开车的男人回头看着他们，说了句：“我去加油”，下车走向加油机，把狭小安静的车厢留给他们。
徐勇手忙脚乱地轻声哄着徐放晴，为她擦干眼泪，抱着她走进加油站旁的餐厅。开车的男人把车停好，也走过来坐进同一张餐桌。
食物被端上桌，徐放晴才感受到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她的脸蛋被食物挤得鼓胀，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徐勇边哄着她，“晴晴别急，慢点吃……”边喂她喝水，又不断帮徐放晴擦拭着嘴角。
开车的男人草草吃完食物，转头看向窗外，静静地抽着烟，并没有开口催促。
徐勇几乎什么都没吃，一直照顾着徐放晴。直到徐放晴吃饭的速度慢下来，不再急促，徐勇才安心让她自己选着喜欢的食物慢慢进餐。
“高哥，谢谢你。”徐勇看着开车的男人开口。
高闽抽着烟没有动，像是没听到徐勇说的话。
“我不是在明先生面前争风头，我只想早些把女儿接过来。”徐勇无视了高闽的冷漠，执着地继续说道。
高闽这才转头看向徐勇，默默地打量着，又看向徐放晴。徐放晴快吃饱了，她听不懂两个大人之间的对话。高闽的目光向她看来，那目光淡漠中夹着阴冷，让徐放晴不由自主地想起刀疤。“当”的一声，徐放晴手上的叉子掉进瓷盘中，她扭头避开高闽的视线，瑟缩地躲进徐勇的怀里。
徐勇抱着徐放晴，哄道：“晴晴别怕，这是高叔叔。高叔叔是我们的恩人，他救了你。那家人报了警，你差点被警察带走，那样爸爸就再也见不到晴晴了。”
徐放晴小心翼翼地从徐勇环抱住她的胳膊上方探出眼睛，轻声说：“谢谢高叔叔。”
高闽掐灭烟头，看了看徐放晴，又抬眼看着徐勇开口：“你比我大几岁，以后叫我阿闽就行。”
三个人重新赶路。徐勇跟高闽轮流驾驶和休息。高闽很沉默，休息的时候他很少讲话，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副驾驶位安静地抽烟或者睡觉。徐勇休息的时候，会坐进后座把徐放晴抱在怀里，轻声地哄着她。
夜间住宿在公路旁的汽车旅馆，徐勇帮徐放晴擦拭干净身体，拿出药水轻轻地帮她擦洗伤处。药水碰触到徐放晴破损的皮肤，徐放晴的身体阵阵颤抖，咬住牙不肯发出声音，看得徐勇红了眼眶。
直到拆开双脚的纱布，纱布已经黏在肉上。徐勇仔细地用药水浸润着，一点点撕开，徐放晴实在忍不住了，小小的手握成拳头，用力地压在嘴巴上，仍然禁不住嘤咛着哭出声。徐勇哽咽着，不断地哄着她：“晴晴不哭，晴晴别哭……”
包好她的双脚，徐勇洗过澡，躺在床上，紧紧地抱住徐放晴，“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没用。爸爸没办法，才让晴晴吃了这么多苦。”
徐放晴用力地摇着头，不断帮徐勇擦拭着眼泪，“晴晴不怕，只要能见到爸爸，晴晴什么都不怕……”
“晴晴好坚强，路上一定吃了许多苦，晴晴是怎么撑过来的？”徐勇忍不住开口问她。
一瞬间，那些人和事仿佛又要涌进徐放晴的脑海。她沉默着低下头，不肯说话。
徐勇见状，不再多问，轻轻地哄着徐放晴。徐放晴窝在爸爸的怀里，困意袭来，逐渐睡去。
徐勇再也没有问过徐放晴这段经历。数年后，当康瑞丽向徐放晴问起这段过往，徐放晴回忆着，平静地向她叙述。康瑞丽沉默不语，不断地用手摩挲着徐放晴细软的头发。
那是在她们相伴的漫长岁月中，几乎是最后的温馨时光。然而徐放晴并没有想到，当她终于想要向爸爸敞开心扉的时候，徐勇已经不知身在何方。
汽车在公路上走了三天，起初的大部分时间，徐放晴都在睡眠当中渡过。随着身体上疼痛的不断缓解，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她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田野和城市，惊异着，好奇着，但是无论徐勇怎样温和地安抚她，徐放晴仍然很少讲话。
车子驶入住宅区，穿过铁质的大门，在一栋三层的漂亮大宅门口停下。徐勇把徐放晴抱进一楼的房间。房间不大，物品摆设整洁利落。窗子没有关，米白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缓地摆动着。
徐勇把徐放晴放在床上。徐放晴四下张望，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房间。床的一侧是明亮的落地窗，窗外的草地平坦而柔软，闪耀着阳光的颜色，另一侧靠近进门处洗手间的方向是木质的衣柜。
淡灰色的壁纸贴满四面墙壁，床的正前方有一张带着抽屉的大书桌。书桌旁放着造型美观的衣帽架，零散地挂着徐勇的外衣。
徐放晴抬眼，无声地询问徐勇。徐勇像是看懂了徐放晴的意思，安抚着她说，“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晴晴喜欢吗？”
徐放晴点点头，眼睛里面亮晶晶地洋溢着欢喜。又情不自禁地忧虑起来，真的可以住在这样漂亮的地方吗？
徐勇坐在床沿，“这里是明先生的家，爸爸现在为明先生工作，一楼是我们工作人员住的地方。”徐勇撩起徐放晴细软的头发，帮她塞在耳后，“高叔叔也是明先生的员工，还有其他人为明先生工作。你现在还不能走路，等可以下地活动了，爸爸带你认识他们好不好？”
徐放晴看着徐勇站起身对她笑着说：“晴晴别担心。爸爸请了几天假去接你，回家要向明先生报备，晴晴自己休息一会儿，爸爸很快就回来。”
徐放晴在床上躺了几天。徐勇的工作很忙，尤其是晚上，经常彻夜不归，到天亮才悄声推门而入，吻吻徐放晴的额头，和衣而眠。
徐勇不在家的时候，到了吃饭的时间，会有负责煮饭的花凤婶为徐放晴端来餐盘。每当花凤婶过来的时候，徐放晴会感觉连空气都洋溢着热闹的气息。
“哎呦这细妹怎么又黑又瘦，到底是男人，养女儿也不细心！”
“晴晴喜欢吃什么菜，跟花凤婶儿说，婶儿给你煮！”
“这脚包成这样，也不晓得遭了多少的罪。这么小的细妹，你爸爸怎么忍心让你自己过来！”
“吃的跟猫食似得，多吃点，这、这、还有这！都吃完都吃完！”
“喝完，牛奶不许剩。小孩子挑食当心长不高！”
“可怜巴巴的，婶儿先去干活，晚上再来看你。我女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哦，有你两个重！”
等到徐勇帮徐放晴拆掉脚上的纱布，让徐放晴下地走路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星期。徐勇带着徐放晴先去见过明华年。
明华年看起来很年轻，苍白细长的脸颊上，架着窄框金边的眼镜。徐勇低着头站在明华年的身前，并没有注意到，他低声催促着徐放晴，“明先生肯帮忙，爸爸才能接你来团聚，晴晴来，说谢谢明先生。”
徐放晴却看见明华年阴鸷的脸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瞬。徐放晴怯生生地说：“明先生好，谢谢明先生。”
明华年展颜对着徐勇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
徐勇郑重地说：“明先生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
明华年的房子很大，一层正中是会客厅，东侧设了茶室。西侧与主厅之间封闭，从房子侧面开门，是工人和保镖的住所，徐放晴和徐勇也住在一层的西侧。二三层有书房、卧室和客房。
房前有联排的车库，里面经常停着几辆漂亮的汽车，后院大到徐放晴跑到气喘吁吁都跑不完一圈。玻璃的阳光花房外是开阔平整的草皮，周围的灌木被修剪成各种造型。花丛争奇斗艳，整齐地排列在这无边的绿意当中。
徐放晴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想去这些植物间尽情玩耍的念头，因为徐勇反复地告诉她，不要去二楼三楼，明先生在家的时候，不可以去院子里玩，会惹明先生不开心。
于是徐放晴每天掰着小手指，期盼着明先生赶快出门。偶尔徐放晴的衣裤上沾满绿色的植物汁液，跑向主宅的时候，会被刚回家的明华年和徐勇看到。
明华年总是微笑着开解徐勇说：“小孩子顽皮有什么关系”，徐放晴却总能感觉到他阴鸷的目光。渐渐地，新鲜感褪去，徐放晴去院子里玩闹的时候就少了许多。
高闽住在徐勇的隔壁。另外两个保镖是两兄弟，明华年的广东同乡，一个叫吴发，一个叫吴天。厨娘花凤和园丁路叔是夫妻，佣人瑞玉的年纪跟花凤差不多，也住在一楼西侧的工人房。
徐勇帮徐放晴申请了社区的学前班。入学前要打疫苗，徐放晴本来是不怕打针的，被徐勇带去诊所，一共打了四针在大腿上。
一开始徐放晴扁嘴忍耐着，看着一针拔掉，又来一针。其实并不痛，但是徐放晴忍不住抱着徐勇的大腿哭了起来，“怎么这么多针，什么时候才打完呀！”
徐勇笑得不行，把徐放晴抱进怀里问：“要去上学了，晴晴是不是好开心？”
徐放晴用小小的巴掌擦着眼泪，心里默默地吐槽：“一点都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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