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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未元服先疑元宠 ...


  •   思涵回到前院的时候一弯新月已经升得很高,月华流水般泻在戏台上,照得青衣那精勾细描的眉眼更添神韵,秋波浮动,水袖轻掩,欲说还休。只可惜唯一一个看起来正在听戏的恭王次女也解不到半点风情,仿佛被某人颇为嫌弃的“并不会特别出色”的杯中酒更让她爱不释手。

      同样意兴阑珊的徐国公长孙女儿正托着下巴看人划拳,余光瞧见思涵回来了,才坐正了,招手笑道:“怎么去这么久?难不成为了躲酒?”

      “这府里园中的牡丹开得不错,一时多瞧了两眼。”思涵归座,笑问:“她们人呢?”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国公孙女儿就忍不住笑,揉着腮帮子说:“七殿下嫌席面残了让换,偏晏大小姐送敦王去了,留下个小管事回说什么……鲥鱼还是清蒸的好,别的做法都糟蹋了……七殿下就恼了,骂了他一顿,亲自去下厨抓鱼去了。”

      七皇女的行事作风思涵早见怪不怪,倒有些意外地问:“敦王这就回府了?”

      “是呀,她今儿是带着侧君来的,”国公孙女儿递了个你懂得的眼神,继续忍笑,“敦亲王侧君您见过吧?就刚才,半盏茶前吧,有个小子出来给王主递了句什么话儿,我猜是那男人想早点儿回去吧,谁知道呢!”

      思涵也笑了,多少有点唏嘘地摇了摇头,又问:“雪颜呢?怎么也不在?”

      “雪二小姐?”国公孙女儿左右看看,“倒没注意,好半晌没瞧见她了。”

      “雪二走了。”回答她的却是刚从前面穿堂里走下来的思润,离得老远就摆手让国公孙女儿让让,末了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对思涵道:“早走了,追她弟弟去了。”

      她不知何时脱了外罩衣,两只雕鸾绣蟒的窄袖口全湿了一大截儿,似乎真的去抓鱼了。然而思涵却无心关注这个,蹙眉问道:“雪颜的弟弟?”

      “可不是么!”思润像是憋了一肚子的不爽,冷哼道:“出来玩儿还带个拖油瓶,你说扫兴不扫兴!”

      “你见过她弟弟?”

      “我哪有那服气!”思润又哼了一声儿,语气愤愤的,“正好,不是要听我讲笑话吗?这就有了!才在后面,侯主让我顺便去给小姑父带句话,我就去呗,谁能想到他正待客?那堂客该是听到我进门儿,先躲去屏风后头了。这也罢了,偏小姑父说……雪小少爷不是外人,只管安坐着就是……”

      她压着嗓子学男人语气,随手拎起面前的酒杯,将放到唇上才想起不是自己的,顿了顿,又重重摔回桌面上,鼻孔里喷出一口气,“哈,你猜怎么着?人大少爷一言不发地扭头从后门走了!弄得我小姑父好大没脸,话都没听我说完就推说不舒服回自己院子了,这会子也不知哪个倒霉的被临时抓去后头陪客呢,真真岂有此理!”

      她一气儿说完,才觉胸口的气闷散了些,一转眼,却愣住了。

      屋内外灯笼高挂,烛台全明,雪亮的光照在对面人黑白分明的眸上,幽深的瞳仁也变得剔透起来,看不出内中情绪,唇角似乎有些轻微的上扬,又似乎没有。两人自五六岁起就玩在一处,这样的表情她曾经见过好几次,每一次都意味着这人是真的生气了,而且很快就有人要倒霉了……

      她咽了口唾沫,迟疑道:“……涵姐姐?”

      思涵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沉下脸道:“你也不小了,还老这样没头没脑地往人家后宅跑,倘被御史台知道了岂不白惹是非?总该忌讳着些。”

      她没有笑,思润反倒没来由地松了口气,争辩道:“我自己外祖家有啥好忌讳的,你知道我一向这样……”到底心虚,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我也回去了。”思涵道。

      “啊?别呀,我才让人把剩下的鲥鱼全烤了,你信我,这鱼非得烤着吃才好……”

      “你自己吃吧。”思涵不想理她,起身道:“烤鱼是吧,后日我记得让下人多给你烤几条就是了。”

      思润方想起后天是什么日子,总算省得她这两天必定有许多事要打理,倒不便强留了,于是跟着站起来,“那我送你。”

      一路穿堂过巷到了前院,却见敦王竟还未出府,正站在门房里和晏钥说话呢。一旁江少瑜陪着,净白的面孔带着浅淡的笑意,瘦削的身子挺得笔直,官虽小却无卑躬媚上之态,看得思涵心里微微有点泛酸。

      思润厌烦和她们虚与委蛇,便不再往外送了,道了声“后儿见”便欢快地折回去听戏吃鱼去了。思涵简单打过招呼,心知敦王在等夫君,便道先走。

      王府的车本就停得近,车夫赶了过来,随行的侍卫也都牵了马等在一旁。车还是那辆车,朱轮华毂,紫帷雕甍,只是因着天气暖了,门上的毡帘被轻薄透气的竹帘取代。

      思涵没上车,回头招了招手,“江姐姐。”

      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江少瑜却似乎被吓到了,脸上的错愕没藏住,匆忙看了眼敦王。正这时,从侯府内西面的夹道里走出来许多人,当然大多是管事仆役,服色各有不同,有这府里的,也有外面的,被众人簇拥着走在当中的除了敦王侧君,还有一个衣饰华贵,看起来三四十岁光景的中年人。敦王的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了自己夫君身上,并没余暇理会江少瑜。

      江少瑜无奈又无法,只得慢吞吞步下台阶,到近前,躬身施礼,“殿下还有和吩咐?”

      思涵已经习惯了她面对自己时并不肯多做掩饰的刻板和疏离,面上笑笑,道:“你如今住哪里?仍是我送姐姐一程?”

      江少瑜尚未回答,思涵忽觉余光里有道黑影遮挡了月色,从斜刺里蹿出,来不及疑惑,便见一条儿臂粗细的朱漆大棒,携风掣电般迅猛无比地朝自己这边砸了下来!

      她功夫虽一般,却胜在反应奇快,左掌将江少瑜拍出的同时右手已执鞭在手。来人一击不中,待要回撤,左腕已被蛇信般游出的鞭尾缠住,不能挣脱。刺客直接弃了棒子,右臂一沉,掌心便多出一柄映着月光的匕首,刺出的方向却似乎朝向另一边。思涵软鞭牵制着他,同时在还未落地的木棒上踢了一脚,棍子调转方向正中刺客持刀的手,竟就将那匕首击落了。刺客急了,见这女子一再坏自己的事,牙一咬,心一横,手腕翻转与她对了一掌。

      打一交手思涵就知他毫无内力,不过凭着青壮男子的一股蛮劲儿,是以并未十分防备,谁知下一瞬,手心便是猛地一疼。她即刻收手后退两步,右掌攥紧左腕,自悔大意。却见那刺客也同时向后踉跄半步,随即仰面朝天重重摔到了地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和刺客同时落地的还有他行凶用的棍子,匕首,以及一个身材细巧的紫衣女子。女子也不知是从哪个阴影处飘出来的,落地时便是半蹲着身,出手如电,将那刺客右腕轻轻一抬,竟是生生折断了他小臂骨。

      刺客目眦欲裂,大声惨叫起来。吴亦可气得不行,一抬手又摘了他下巴。她方才不过和这府里帮着喂马的孩子问几句话,谁能料到竟出此大祸,又急又愧,一回身就要跪下,思涵忙拿手扶住,微微摇一摇头。

      亦可见她松了止血的手过来扶自己,愈发自责,忙去查看,见她左手心深深一个血洞,虽未刺穿,然而血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外拱,看起来还是有些骇人,幸好那颜色是鲜红的。她忙取了随身带的外伤药,淡黄色的药粉厚厚撒上去,慢慢的血倒也止住了。

      见出了事,门房里的人也都先后抢出来,于是看清那躺在地上的长棍原是条轿杠,两端上肩和中间受力的地方都满是经久使用的痕迹。再看那刺客,差不多二十五六岁年纪,没遮脸,本就无甚出奇的五官因疼痛而扭曲得让人不想看第二眼。被折断臂骨下的手掌以一个常人难以做到的角度上翻着,戴在中指的戒指上机括弹出,一根牙杖粗细的尖刺染着血。衣着是仆侍寻常穿戴的乌衣布鞋,剪裁和质地却都比普通官宦人家上乘得多,同斜对过歇在墙边的那顶红呢大轿旁呆若木鸡的另三个轿夫一式一样。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渐渐移到了和敦王侧君一起出来的男人身上。

      男人神色莫名,忙扶着自己带的管家步下台阶,有些慌乱的脚步失了稳重,引得腰间垂系的玉坠香包扇套流苏一连声响。脸色却越来越慌乱,茫然又惶惑地问:“怎么回事?这这……怎么回事?!”

      敦王安置好夫君,也慢慢踱了下来,慢条斯理道:“怎么回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刺成亲王世女,本王也想问问怎么回事儿。”

      这话一出,思涵,江少瑜都在心里诧异了下,连那刺客因下巴不能合拢而被闷在喉咙里的痛苦呻吟也不易察觉地停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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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元服先疑元宠
      初成人始破成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未元服先疑元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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