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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Date 4 天霁 ...


  •   等到真正的风平浪静,“凯瑟琳”号三百年多后再一次扬帆起航。她承载着曾经的“小”主人,还有一整船的海盗,向着远方而去。

      阴了多日的天总算是真的晴了,约翰坐在船长室中,认认真真的想着。他细数了自己这些天的遭遇,碰上想不明白的就拿出羽毛笔仔细的记在一张羊皮纸上。没过多久,他就慢慢顺出了一条思路。

      一切的开始就源于那场莫名其妙的对峙,而后的一切也想是被安排好的一样,层层紧扣,丝毫没有给人放松的机会。而想起那个总督大人,约翰的头感觉更疼了。就是像一场安排好的木偶戏,他不过其中的一个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行动,只知道顺着轨迹前行。而终于有一天,或许等他脱离了牵连的线,他感到了迷茫,那种对生命前路的无可相信。

      而现在,这样的感觉似乎被他无限放大了。尤其是当他听到手下报告某个大人已经醒了,但他醒来的时机和状态,又往往出人意料的时候。“你说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约翰一掌拍上桌子,面上是难以相信,他甚至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手下在说谎,但是他的手下却又是最不可能的,因为那是跟他从小长大的兄弟。约翰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去看看。

      约翰穿过过道,耳边是自己的皮靴踏地的声音,却仿佛还有一个声音在慢慢地响起,伴随在约翰的左右,那是“啪啪噼啪”光脚踩地的声音,约翰觉得,他现在就像还在幻境中一样,身边是那个年少的孩童。但约翰知道不是的,那个男孩已经成为了不死的青年,在尽头的舱房里刚刚醒来。

      不过当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约翰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惊吓到了。被密密遮掩住的大红窗帘,将整个舱房都带着氤氲的红色。精致的总督大人就那样坐在那里,脸上满是迷惘和紧张。约翰觉得自己快要被迷惑住了,就像是行驶在海洋中的水手被海妖的歌声引诱。那个异族的双眸褪去了之前的艳红,留下的是浅浅的黑色。他的头发也是黑色的,黑得如高空的深夜般。他的皮肤依旧如同钻石般晶莹,但是却比之前多了一份生机,而在他的双眉之间,是一朵正在开放的彼岸花。许久,约翰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向前走了一步,然后看见异族仿佛受惊的小动物般的一躲,这很不正常,约翰明白,然后想起了之前出现的一缕白影。

      “你是谁,我又是在那里?”总督大人看着约翰,语言里满是疑惑,他的表情不像是一个历经百年的不死之人,更像是一个才刚刚开始成长的少年。

      “呼……”约翰长呼一口气,突然明白了在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就像是变样了的时间魔法,眼前人的时间莫名的被封印了起来,那是不被允许的存在,但在这个以黑魔法诅咒自己的人身上,似乎一切都有可能。“我叫约翰·D·墨菲,一个流浪的船长,带着一船的苦命人,你是我们在路上偶遇的飘泊者,你在昏迷前驾着一条小船追上了我们的船。”

      总督像是听明白了的点点头,然后看向了窗帘的方向,似乎是对什么很是恐惧,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空白的相框,他脸上的表情更害怕了,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一边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折叠起来的纸片,一边说道:“不要在这条船上,这条船被诅咒了,我想回家。”

      约翰走到那人身边,一步一停,似乎是不想惊扰了那个人,当他坐到床板上的时候,他对那人说:“嘿,没有什么诅咒,我们在另一条船上,或许只是长得很像……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苏德兰·睿摩尔,苏德兰子爵。”苏德兰回答,“你可以叫我泽维尔,那是我的名字。”

      “哦,是的,泽维尔,欢迎你光临我的船,那么介意我在这里陪你用一场午饭然后请你好好休息吗?”

      约翰状似平静的提出自己的邀约,实际上却十分害怕对方提出要到外面看看,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决定他出现在阳光下就会灭亡,而他需要时间去整修大船来圆自己的谎言。这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而他现在最缺少的也是时间。而让他庆幸的是,对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体的变化,但是这不算什么好消息,因为下一秒泽维尔就注意到了。

      “我这是发生了什么?”泽维尔将双手举到了自己的眼前,然后惊奇地问,“我看上去像是突然长大了,又像是……”他的声音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开始慌张。他喃喃地说:“魔法起作用了吗,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约翰觉得自己不应该沉默了。他伸出手握住了泽维尔的手,然后镇定的对他说:“听着,泽维尔,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但是你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需要了解这个泽维尔究竟知道多少,他也必须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否受到了白影的影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泽维尔似乎一瞬间恢复了身为一位子爵该有的威严,约翰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他是子爵而不是继承父亲的爵位,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应该让对方放下警惕。

      “嘿,嘿,听我说,我不会伤害你的,而你需要帮助,我想我可以帮助你,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约翰松开了泽维尔的手,然后先后挪了半个身子,才重新开口道,“至少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在害怕,什么诅咒,据我所知,只有海妖的歌声才能被称为海洋的诅咒。”

      泽维尔的手指紧搅在一起,他像是一个受到责备的孩子,又像是犹犹豫豫想要撒谎的老实人,但最终他还是慢慢的把自己记得的讲了出来,而约翰脑海中的迷雾也慢慢消散了。“我记得父亲接到的指令,那并不是由教会的信使带来的命令,那甚至不曾被任何其他人看到,没有任何印章,也没有火漆印,那是由大公的贴身侍卫暗中交给父亲的,我还记得父亲当时的为难和震惊。但是他后来还是答应了,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父亲紧紧地抱着我,然后不停的喃喃自语。”

      那一瞬间约翰觉得他似乎要哭出来了,但是他没有。他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眉心的花样似乎在闪动着,约翰知道那就是白影存在的象征。但是泽维尔似乎毫无感觉,他似乎在怀念父亲拥抱的感觉,然后接着说:“然后我们就出航了,父亲不让我欣赏周围的景色,我们这一次的旅程与过去相比更加匆匆,也更加危险。而后来我们到了一个孤岛,然后我们回到了船上,之后就剩我一个人了,所有人都不见了,一个接一个的,然后是一队一队,直到就剩我一个人。然后我开始生病,我大约记得自己似乎是在一个藏书室里看见了一本书,然后我睡了一天,也或许我睡了几天,我记不得了,再醒来时就在这里,然后看见你,听你说我似乎是坐小船漂在海上直到遇见你。”

      约翰感觉到之间的不同,但这不是应该共享的东西。或许秘密就在船上那个神秘的藏书室,但现在约翰需要摆平眼前这个“小屁孩”,于是他想了想,在排除了三两个麻烦而不可靠的方法之后,约翰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约翰假意要去拥抱对方,实则伸出去的右手在泽维尔的背后化为手刀,对着那纤细的脖子就重重的打了下去——没办法,太轻的话约翰怕对方特殊的身体晕不过去。

      对方的确没有第一时间倒下,约翰要为对方的承受力点赞了,然后下一刻左手里闪烁的圣力掩盖了对方的视线,让对方陷入了沉睡。终于结束了,约翰心想,然后将对方瘫软的身体放到了床板上。祝你一个好梦,泽维尔。约翰心中默念,莫名的就不想称他的教名和姓氏,也许在他心里,泽维尔就该是泽维尔,不需要太多的身份,而总督的那个身份一样应该被摒弃。

      约翰将薄被盖在对方的身上,然后慢慢走向门口关上了门。眼前的迷雾似乎是越来越淡了,约翰觉得自己离真相也越来越近了。不过在他进入藏书室之前,约翰需要叮嘱一些人守住那个舱房,然后再全面的改造一下“凯瑟琳”号,以防对方看出不对劲来。而且,现在的这艘船实在是没有“荆棘骷髅”的气势。而他自己,则将会在藏书室里度过今天余下的时光。

      藏书室在最后一层,这在海上是极为不妥的。空气太过潮湿,将会对书籍带来永久性的伤害。但是令约翰惊讶的是,这个藏书室不论是空间大小还是书籍的保护程度,都不像是三百年多前一个船舱小房间中应有的存在。就像是扩大咒和时间停滞咒的交叠,奇妙的魔法,约翰想着,然后觉得自己应该开始寻找了,但是那么多的书他应该从哪里开始呢,约翰有些尴尬了。

      不过之后约翰发现有几本书放得十分的杂乱,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似的,约翰径直朝那里走去,然后抽出了一本封皮十分奇特的书。那是类似火鼠皮的触感,上面似乎压印着什么奇怪的纹路。约翰的手指顺着纹路摸索,然后在脑海里思考着究竟是哪一种语言或是符号。他打开第一页,那是用希伯来语写成的“黑咒语书(ספרים כישוף שחור)”,这就是泽维尔选择的书,而那个被折角的书页上,记录的就是那个转化为异族的黑魔法吧。

      约翰想了很久,他反复的看着那个咒语,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这就是一个简单的治愈咒,或许是泽维尔在使用时读错了某些字母,在男孩慌张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性很大。又或许是一个高明的混淆咒语,混淆了他的,或者混淆了男孩的。不过现在他管不了太多了,因为他在另一个角落里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那是一批手稿,更像是航海日志,那个字迹看起来镇静而从容,但随着页数的增加,其中的字迹开始缭乱,充斥着慌乱和不甘。或许,这是来自睿摩尔公爵最后的遗物了,这一份被尘封了三百多年的曾经。

      约翰从藏书室里离开,发现了被镌刻在木门上的咒语,然后了然,这是一个充满慈爱的父亲对热爱学习的儿子最好的礼物,但还是有一点难以解释,那就是为什么泽维尔没有继承自己父亲的爵位,而是被册封了另一个爵位。

      但是为什么问题是一个接一个,自己解开的不过是其中的一两个。约翰苦恼的挠着自己的额头,然后开始在船舱里游荡,企图从未被历史埋藏的地方寻找出更多的线索。

      但是夜晚就快要来了,约翰也不得不放弃继续走动。约翰又去舱房看了一眼泽维尔,他还在睡,似乎正在好眠。他最终拿着被魔盒保存起来的手稿回到了船长室中。约翰点了一盏烛灯,然后静静的坐在桌子边上,依靠着一侧船板静静的阅读着。书稿上的东西似乎记录的比他了解的更多,更加全面却又更加情绪化。约翰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卷入了痛苦的漩涡,感受到了睿摩尔公爵所痛苦而又不得不忠诚于的一切。一个阴谋,又或是一个游戏。

      天空的晴朗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的预兆了,约翰觉得似乎又一场暴雨在前方等着他们。他将手稿收回到魔盒里,感受着船随着风浪起起伏伏,然后慢慢地沉入了几天来第一个沉眠。

      而那缕白色灵魂,是三百年前的亡魂,还是永世不灭的恶魔,也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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