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365天》女儿醉扶归

3、Date 3 迷云

　　约翰无奈之下带着所有的海盗，在破旧的海盗船上苦苦支撑着，不过也许是上帝终究可怜这群信仰他的人，约翰眼睑的在一堆残破的船的不远处找到了一艘看起来较为完好的船。

　　说是较为完好，可事实上，那艘船越看越像是一艘鬼船。真是不知道这是神的救赎还是神的惩罚。约翰苦笑一声，却还是指挥着两三个强壮的海盗上了小船。他将昏过去的人放到了一边，然后一艘小船的人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向着唯一一艘船划去。

　　越靠近，约翰更能感到那自船身传来的阴寒之气。不过没有什么能挡住海洋之子墨菲的脚步，作为墨菲家族的一员，约翰也是不会对此产生任何害怕的。不过那些海盗毕竟只是普通人，此刻已经有些微微的颤抖。约翰想了想，然后挥挥手示意那些人留在小船上，自己则顺着船边垂下的一根缆绳，慢慢的攀上了船。

　　船上的的确确像他想的一样，鬼气森森的，却不见任何人影。约翰心里忐忑，面上却依旧风轻云淡。他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正疑惑思索间，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在他的身后悄然响起。

　　“你是谁，你是怎么登上‘凯瑟琳’号的？”

　　声音很轻，像是一个不经事的精灵，他的声音里有着一丝疑惑，但更多的似乎是害怕与焦虑。约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贵族衣物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十字架，大大的黑色眼睛里闪动着惊恐。约翰心底顿时产生了一丝怜爱，但是等他回味明白男孩话中的意思是，他已经随着男孩的步伐走进了船长室之中。

　　“你说这里是‘凯瑟琳’号！”约翰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三百多年前一艘来自没落贵族的舰船莫名失联，船上的众人不知所踪，这其中甚至包括这个家族最后一个继承家庭的全部成员。那艘舰船，就叫做“凯瑟琳”号，而在一个月的寻找无果后，皇家宣布了这个家族的彻底消亡，而这个家族的名字，正是如今已然被纳入异族中的睿摩尔氏。

　　约翰顿时对眼前的这个男孩产生了怀疑，一个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和满满海雾中的舰船，一个明明应该昏迷在小船上超过三百岁的血族，怎么会以如此小的年龄站在船上给他讲着桌面上的航海图呢？

　　难以想象，约翰却依稀觉得这个男孩就该是这样，就像他此刻一样。他长大了应该成为一位聪明的领导者，而不是像外面的那个人一样成为异族被人恐惧。

　　但约翰很快就被自己吓到了，他竟然不知不觉就这样沉迷在了男孩的设定中，甚至开始为他畅想未来。他很快的凛了凛心神，然后又看向了男孩，却发现男孩此刻正在一位和蔼的男人身边，似乎正在说着悄悄话。男人身上穿着同款的贵族服饰，却似乎还比之多了什么，似乎是一枚船长的徽章。男孩似乎说的有些口渴了，左右看了看，便看到了航海图边上的一个银质酒壶，他刚要伸手，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来直直的看向约翰，然后裂开嘴笑了一下说：“大哥哥，你怎么也登上‘凯瑟琳’号了。”

　　而直到现在，约翰才隐约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这似乎是一个幻境，又似乎只是一层迷雾，只不过是将三百多年前的一场海难明目张胆的再现了一遍。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去寻找到操控着一切的，躲藏在这艘船上的人。

　　不过男孩似乎还在试图靠近约翰，直到船长室不知何时关上的门被人轻轻叩响，眼前的画面才有慢慢地向前推近了一步。船长拿开了男孩手里的酒壶，责骂了一句似乎是在怪罪男孩不该去碰大人的东西，然后是船长室的门被人打开，一个守护骑士装扮的人走进来单膝跪地，对着面前的两个人说：“睿摩尔公爵阁下，苏德兰子爵阁下，我们距离目标地已经不远了。”

　　约翰不知道他们所说的目的地是哪里，但是看那男孩紧皱的眉头和男人一瞬间阴沉的脸色，就知道那必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刚想凑近航海图几步，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时，眼前的画面骤然一晃，已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舱房。男孩在柔软的单人床坐着，手里紧紧地抓着那个十字架，眼睛却时不时的瞄向了一边床头柜上的一个实木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似乎是一张全家福，男孩兴奋的扑进一位妇人的怀里，在后面是扶住夫人一脸欣慰微笑的男人。三个人的气氛其乐融融，丝毫看不出现在会有的阴云惨淡。男孩看了一会儿，就慢慢地躺上了床板，然后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船舱的木板之中。约翰站在一边，先是被约束了一样，那里也去不了，看小男孩似乎是慢慢睡了，才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开始思索发生的一切。

　　当年那场海难发生的莫名其妙，就连船坞里最好的船长都讲不明白好好的一艘船怎就消失了踪迹。而那个传言中的公爵大人，也不想是什么愚笨或是邪恶的人，船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记载上只写到睿摩尔公爵的出海是为寻找一样失去已久的东西，却不只是为教会还是大公，亦或是他自己。

　　恐怕一切的疑惑，只有看到最后才会有答案吧。约翰无奈地叹口气，顿时觉得懊恼，这几天来他叹气的次数已经可以赶上过去一个月的量了。正自我厌恶时，就听见一阵“叮叮咣咣”似乎是撞击的声音，男孩也被惊醒了，手里的十字架差点扎破自己的掌心。他伸出手拿起桌子上的相框抱在怀里，男孩推开门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也顾不上去套上床边的鹿皮短靴。

　　白净的小脚丫在过道上排出“啪啪噼啪”的声响，约翰即使不想跟上去，也会被一条无形的线拖拽过去。如此想来，还不如自己跟上去。而等他和男孩冲进船长室时，就看见男人坐在航海图边上，手里拿着一个打开的挂坠盒。

　　男孩走到男人身边，伸出手抱了抱眼前的男人，然后问道：“我们能找到妈妈了吗？”

　　男人摇摇头，看着男孩一瞬间暗淡下去的眼眸，淡然地说：“我们不是来找妈妈的，我们是来找失落的咒语，那是献给大公的祭品，不被教皇接受的传说。”

　　男孩很失望，但还是抱着自己的父亲，然后两个人在摇晃中稳定着自己的身子，依偎在一起似乎在汲取彼此的温度。

　　约翰想穿过船舱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里，他又看了看那对父子，心里的思绪却百般旋转。这样的震动，像是自己带着海盗船出来是经历的那样，现在看来，这位公爵的目的地就是那个被荒废的海港。

　　只是当约翰随着这对父子的脚步再一次走上那片土地时，实在是没有想到这里只是一片荒草，原来那个海港是公爵建的啊，约翰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再一次看着远处的那个漩涡。漩涡似乎断开了两个世界，一边是平静的，一边则充满了欺骗与疯狂。约翰的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什么也没有抓到。

　　“所以，你看明白了吗？”软糯声音响起，约翰这才惊觉这声音与男孩的声音完全不容，他状似镇静的扭转过头，看着男孩，似乎是在判断那声音是否是眼前的男孩发出的。

　　“我和这个男孩本就是一个人，声音自也是他发出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停了一会儿接着道，“我知道你的心中充满疑惑，但是我要告诉你这只是一段记忆。之后的记忆会快速回放，因为‘我们’的时间已经是不多了。”

　　然后就像那声音所说，就像是原本一个小时的祷告在十分钟被读完一样，约翰已经无法分清那杂乱的声音究竟在说什么，但是他的眼睛看见眼前的虚影不断变化，也渐渐拼凑起一段在这里发生的被埋葬的故事。

　　原本他们的航程应该已经算是结束了，他们只需要在这里建一个海港，然后从另一个方向回到大陆便好，但是变故发生了，这里似乎是被诅咒的土地，深入密林砍伐林木的人开始生病，然后蔓延到其他人身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虚弱无力，越来越多的人生了怪病，然后是第一个人的死去，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死亡仿佛黑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人们开始恐惧开始惊慌。

　　男孩一直待在船上，他的父亲不让他离开这里。男孩在船上的藏书室里阅读着，安安静静的度过时间，直到父亲身边的守护骑士来到他身边，告诉男孩他们需要乘小船离开。

　　原来建海港的人开始暴动了，而公爵也生了病。守护骑士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安安全全的带着男孩离开。最好回到大陆，实在不行，就找到附近的商船，带着睿摩尔最后的血脉离开。但是男孩并不想走，他已经失去了妈妈，不想连最后的亲人也离开，他在骑士的陪伴下来到了父亲的身边，然后看见父亲床头的一个铁箱子。

　　那是大公所要的东西，是公爵在森林深处找到了的。但是似乎就是这个东西，让所有的人受到了诅咒。

　　“我最后还是回到了‘凯瑟琳’号，并承诺会安全离开，但是其他人已经回不来了，父亲最后的命令，是让守护骑士将所有的人都送入地狱，然后他亲手了结了骑士的命，又了结了自己的名。那些尸体被骑士焚烧成了旧海港上的灰尘，骑士的尸体被父亲埋进了森林深处，而他自己则抱着那样的东西乘坐着小船卷入了漩涡中。”

　　“但是其实我也生了病，那是独自回来后哭了一夜才发现的。”声音里满是沧桑，他继续说，“我的皮肤开始变得晶莹坚硬，然后我的体温开始降低，我开始害怕，然后在藏书室里找到一卷黑暗魔法。”

　　“我变成了吸血鬼，只是一部分。”声音里带上更多男孩的特征，男孩出现在约翰面前。“一部分的我的灵魂与这船在一起，也许就是您心底所想的鬼船，而更多的部分则开始成长，成年的体型，然后可以在阳光下行走，更多的却是对血液的嗜爱。但是他没有，他用另一个魔法约束了自己，离开这里，留下我……”

　　约翰看着眼前渐渐消散的迷雾，和渐渐模糊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在下一秒阳光照射之时被刺痛了双眼，只看见一缕白色的东西飘飘忽忽的向着船下而去，顿时一愣一惊，等到约翰反应过来爬到船边时，就看见它没入了那个血族的眉心。而自己所站的甲板，也开始恢复出她三百多年前的辉煌。

　　“这才是‘凯瑟琳’号。”约翰感叹了一声，然后吩咐海盗将血族带到船上，并安置在原先的那个小舱房中，他从一个海盗的口中得知自己抓着一个像是烧焦了的东西进了一片浓浓的云雾之中，然后就是半天一夜的不见人影，直到又一个正午才带着这艘大船出现。约翰回想起来，心里极有忌惮又充满感慨。而至于其他的，也只能等船重新起航了再说。

　　吩咐海盗一批批登上“凯瑟琳”号，但是要约束自己的行为之后，约翰走进了船长室，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和银质酒壶，心中一时间感慨万分。穿越了三百多年的，是他自己还是这艘船，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曾经的血色残骸，只是一场幻影吗，会是这样吗？

　　想来，其实在他选择从漩涡离开时，就注定会坠入这样的回忆陷阱。而那看似被毁灭的海军，会不会已经回到皇家海港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