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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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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鸿姝在国公府度过了混乱的一天一夜。
第二天凌晨被唤醒,梳妆打扮后合府迎接皇宫使者。紧接着被验明身份,拜别定国公府的长辈们,出了国公府的大门。
之后被使者们抬入了皇城。皇城很大,到了宫门口,她只能步行。从定国公府到皇城这一段路,轿子高高低低地摇晃着。
萧鸿姝坐在里面,随着一路上的敲敲打打,心情慢慢的上下起伏着,心中惶恐又带着一点不可言说的兴奋。
她撩开红盖头,并且扒开了马车帘子往外看,从今天起她入了深宫,以后想出来可就难了。
这一切并不让她流连,却让她难以放弃,随意一瞥,见章之鹄在路边马上看她,李郐守在他身后。
萧鸿姝立刻放下了帘子,遮住了那些视线。
章之鹄怅然若失,视线被遮挡的那一刻他仿佛觉察到有什么不一样了。娇娇儿从此便不在他的府里也不在他的身边了,他不能相见就见她,也不能再碰触那纤细的手指和腰肢了。
想起昨晚娇娇儿对他的怨怼和冷淡。章之鹄一张俊美如玉的脸上有了一丝阴霾,心空了一刹那,他突然想制止这一切,他是否做错了?
李郐守一直观察着章之鹄,见此情状,眼中闪过阴鸷,上前一步道:“侯爷莫担心,我这表妹自小爱慕于你,等入宫后定是我们一大助力。大小姐已经安然出京,三皇子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不日便会约侯爷见面。”
这段话又勾起了章之鹄的野心。罢了,等他事成之后补偿娇娇儿便是。
于是他便一甩马鞭,扬长而去。而李郐守却是得意地看着远处的送嫁队伍笑得畅快。他的青云路从此来了。
午时一刻。
萧鸿姝入了宫,被安排在景阳宫华清殿,等待着夜晚到来,天子的临幸。
华清殿自有女官来操持,先有太监宣圣旨给她封号和品级。
昭仪,四妃之下。
太监刚走,就有小内侍过来递给她几枚药丸。萧鸿姝知道这是让她脉象紊乱,似乎有重病传染的药丸。
一旦她在拜见太后之前服了这个,就会如前世一般昏倒在太后宫中,被查出有霍乱传染病。
然后皇帝只能远远地见她一面,也分不清真假,她就被送入行宫逍遥一些时日。
趁此,章之鹄和三皇子的人便在太后的帮助下潜伏在皇宫之中。
可是,现在她不想这么做了。
萧鸿姝接了药丸捏在了手里,趁人不注意扔进了茶盏里,融化在茶水里,随后泼在了香炉上。
然后在女官的安排下去拜见了太后,在太后宫中待了半个时辰。
崔太后纳闷极了,三皇子暗示过她会有事情发生,求她看顾一些。如今时光过去大半,却风平浪静。看着底下小心翼翼的萧鸿姝,崔太后一双眼睛目光如炬。
然而萧鸿姝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在她的目光下,神情充满迷惑和胆怯,瑟缩地跪下请罪:“嫔妾求太后恕罪。”
崔太后高高在上,“你有何罪?”
“嫔,嫔妾不知……求,求太后恕罪。”
崔太后郁闷,“行了,你起来吧,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她看不上眼这个冒牌货,萧窦潆那人比这个强多了。做儿媳妇她萧窦潆是合格的,但她又惹到了皇帝的眼,太后心中又怒又怨又恨。
萧窦潆惹得两个儿子相残,恨得太后想弄死她。
然而想起三皇子跪着对她说此生非萧窦潆不娶的话来,面对着自己儿子的恳求,她还是默许了他们之间的谋划,并为他们善后。
于是崔太后让人给萧鸿姝赐座,然后让其他嫔妃过来见面,倒是很风平浪静。
在太后宫中又待了一个时辰,萧鸿姝仍旧安然无事,而且身份得到了太后的承认。太后也知道事情有变化,恐怕哪里出了岔子,便让萧鸿姝等人离开了。
萧鸿姝回到华清殿的时候,在院里站立片刻。此时晚霞辉映,外面皇城巍峨耸立,半空中云霞缤纷。
再有一个时辰,她该梳洗沐浴被太监打包送到皇帝龙榻侍寝了。
她见之前那个小太监在门帘后面神思不属,而雪涧更加神情莫测,就知道这一世装病出宫的计划破坏了他们之后的部署。
萧鸿姝装作什么不知道的回到寝殿,雪涧却跟过来,“五小姐,你怎么,主子……”
她想质问为什么她没有病倒在太后那里,主子的计划该怎么办,却见萧鸿姝眼神冷冽,恶狠狠地盯着她,“什么主子?叫我娘娘。”
雪涧怔住了,一个错眼萧鸿姝又一脸天真烂漫的说:“我饿了,去给我弄点东西吃。”她支使着雪涧忙里忙外,眼见雪涧想发火却不敢,她心底越发畅快。
雪涧是章之鹄的心腹,平日里看不起她的很,几乎不拿正眼瞧她,觉得她只是章之鹄的一个玩意儿。就连自己前世的死,也有这雪涧的一份力呢。
这次入宫她特地朝章之鹄把雪涧要过来,说是雪涧聪明伶俐,能够帮着她一点。
章之鹄便允了,听说雪涧知道后还跪在了书房前恳求章之鹄,跪了整整一夜,要留在他身边。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仍旧被章之鹄送到了国公府她的面前。
萧鸿姝怎么不好好对她呢?她把茶水一泼,泼在雪涧身上,冲着雪涧冷冷道:“想烫死我?重新去倒水!”
雪涧眼睛红红的,却不发一言地按照她的要求做。
萧鸿姝看了看周围的丫鬟,她们都默不作声,她笑容灿烂起来。
雪涧对章之鹄可衷心了,萧鸿姝不怕她使坏,因为她不敢坏了章之鹄的大计。
沐浴在热水中,萧鸿姝让所有人都出去,独自思考今晚要面对的事情。
要伺候徐巍博了。
众人害怕当今天子,她当然也怕。陛下徐巍博为人阴沉暴躁,桀骜阴郁,喜怒不定,反复无常,善恶不分,残忍无情弑杀取乐。
在他身边侍奉的人经常战战兢兢,稍有不慎惹得他大怒,便没了性命。就连他生母崔太后都忌惮这个儿子,这人疯起来六亲不认的。
前世她入宫装病,在行宫逍遥了三个月,皇帝又想起她召她回宫。
回宫之后便一脚踏入了修罗场。
深宫内女人实在太多了,一个太后,三个公主,众多太妃,还有徐巍博的德妃、淑妃、英才人,朝嫔、韩婕妤、王美人等一大串。
你方唱罢我登场,迎来送往,诡计陷害争宠唱戏一箩筐。
她前世入宫不满两年,在徐巍博身边伺候的时间有近一年,她便见他弄死很大大臣,杀了很多妃子,还弄死了三皇子,弄残了四皇子。要不是二皇子跑得快,估计也被他搞死了。
虽然自己没被徐巍博打过杀过,但是待在这么一个人身边也是心力交瘁,神经衰弱的很。他还偏头疼,头一疼就要杀人。更重要的是他太难讨好了,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女色,这宫里来来回回那么多美人,也没见他有多喜欢的。而且在位几年,宫中都无所出,都有传言他有疾病。要不是前世她侍寝过几次,都要怀疑他是否不能人道。
权势,他也不热衷于上朝处理政事,一些大事都由内阁处理,他就是不爽了要砍头杀人。
爱好,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爱好,不上朝的时候便待在凌霄殿内也不知道在干嘛。当然凌霄殿内的情况也不是她能打听的。
反正这人不好琢磨。但她萧鸿姝也不是没有依仗,至少这个依仗能暂时保的她安全无虞。
水有些凉了,萧鸿姝起身,招秋纹进来伺候她穿衣。
这位可是她那嫡姐跟前的头号大丫鬟,堪称智谋团,定国公府让秋纹入宫可是有指点监视她的意思。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萧鸿姝用她也用的自在毫不客气。
“你说,我待会伺候陛下,是照着阿姐模样冷若冰霜还是虚以逶迤悄然讨好?”她问秋纹,眉宇间有着妩媚风情,似乎早就对男人了若指掌了。
这等风情的勾栏做派让秋纹脸红了,却是气的,她家小姐高贵典雅冰清玉洁,哪有她这么狐媚子。
“但凭娘娘心意。”秋纹蹲下为她穿鞋,声音听不出一点生气的影子,“陛下见过小姐,娘娘虽过了太后那一关,但今晚是娘娘第一次侍寝,仍需徐徐图之,可不能陛下看出端倪。”
这大丫鬟说话就是那么好听。要她走萧窦潆那冰清玉洁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范,别被人看出是冒牌货。萧鸿姝笑了笑,让秋纹给她梳妆。
秋纹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这位主不管不顾的按照自己心意来,要是露馅,这可是欺君大罪,一旦曝光,所有人都要死。
“张公公在外等着了。”她看着在她装扮下优雅高贵无双的萧鸿姝,妖娆的身姿掩饰在层层华服之下,这位娘娘微抬着下巴,微眯着双眼,清傲冷情之色显露无比,看上去和大小姐一模一样。
萧鸿姝出门,秋纹抓一把金瓜子给那张公公,看着萧鸿姝被抬上了软轿,她跟在软轿后步行,进入了凌霄殿后,她便被人拦住,只能等在偏殿的连廊里,待自家娘娘承宠后出来,在一起回去。
萧鸿姝进去后,整个大殿熏着香,蜡烛照耀着光亮,她衣摆拖地,一步一步走向龙榻,内侍们见她进来无声退下。
萧鸿姝见床边无人,但目光又不敢乱看,只得低着头,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乍然听闻一道冰冷彻骨的声音:“萧窦潆,今日怎么如此怯懦,难道是见到朕不高兴?”
“嫔妾不敢。”萧鸿姝转头抬眸看到了一个高大锋芒毕露的人,他立在寝殿的屏风前,逆光中那身影高大巍峨。
那双眼睛阴冷邪鸷犹如孤狼一般盯着她。
萧鸿姝急忙下跪请安:“嫔妾见过陛下。陛下安好。”
徐巍博没有让她起身,却缓步走过来,盯着她的头顶,眼神涌动着一些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萧鸿姝感觉到那有如实质的目光,让她倍感压力,但又等了一会儿,仍没有叫她起身,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她的目光对上徐巍博。
徐巍博有着皇室子弟特有的桃花眼,眉目锋利,纵横睥睨。然而他眼中总是涌动着莫名的怒色,而且神情阴鸷,让他看上去可怕又令人心惊胆战。
被他意味不明目光打量着,萧鸿姝冷汗淋漓,只听徐巍博道:“可是心甘情愿入宫?”
萧鸿姝下巴处有手指捏着,生疼,但她笑容甜蜜,“自然,嫔妾能伺候陛下,是福分。”
萧窦潆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她萧鸿姝却是有那么两三分愿意的。只有进宫她才能报复那些把她当成猴耍的人,才能给自己报仇。
徐巍博放了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便走开了。
萧鸿姝低着头仍旧跪着,也不知道有多久,腰疼膝盖疼腿疼,皇帝仍没有叫她起来。
寝殿里静谧无声,萧鸿姝已经坚持不住,便大着胆子抬头,却见徐巍博已经躺在床榻上了。
“陛下?”她试着出声。
“过来。”那道声音唤她,萧鸿姝起身差点摔倒,惹得徐巍博嗤笑一声。
她脸一红,赶紧抬步上去,自然而然地上了龙榻。见到徐巍博那睥睨之色,才发现自己这动作太自然了,而且根本不符合国公府嫡长女萧窦潆性格。
萧鸿姝心里一咯噔,但面上只做不知,道:“嫔妾伺候陛下就寝。”阵阵香气从她衣服里传出来。
徐巍博面色一紧,闻着这味道,灵台清明一顺,然而他却突然捂着头。
萧鸿姝身子僵硬,觉察到不好。
徐巍博突然发飙,“滚下去!”他手臂一甩。
地上转世光滑却坚硬。萧鸿姝滚落在地上,手腕有了擦伤,但她顾不得别的,赶紧低头请罪,余光瞥见徐巍博手按在额头上,不耐之色越发明显。
她便知道这人偏头痛又犯了,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道:“陛下可是头疼,嫔妾有按摩指法可让陛下舒服一些。”
“哦。”徐巍博阴沉的道:“那上来,一刻钟后朕头还疼,便送你去慎行司。介时我那皇弟不知道是否会去救你。”
他令堂的,慎行司。
进了那慎行司想出来,只能一具尸体抬出来。
这昏君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