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穿越者》张祢

2、第一章（捉虫）

　　唔……
　　身体的感觉有些奇怪，似乎整个人闷在水里，手脚被浸泡得有些发软，眼睛受着水压，难以睁开，肺里储存的氧气不多了，还没弄清状况的洛川本能地憋着气向上游去。但是，就在他快浮出水面的时候，一只大手猛然出现，狠狠摁住了洛川的头顶，压得他身子一沉。
　　洛川呛了一口水，心中警铃大作，当即扼住了压制着自己的那只手，两指发劲，试图以蛮力迫使对方松手。然而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这手不似平日里的手，娇娇弱弱的，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洛川瞬间绷紧了神经，心下愈发冷静，他记得他的皮带夹缝里放有防身的刀片，当即反手朝自己腰间摸去，却发现皮带不见了，只隐约摸到一根布条，再向下，是两条完整的腿。
　　有个古怪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洛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但顾不得多想，扯下腰带快速在那人手上缠了两圈，两腿借力一蹬，整个人向后一去，顺势将那人带入水中，继而一个鲤鱼打挺浮出水面，大口喘了几口气，交替蹬着双腿，快速向水面游去。
　　然而那人亦不是等闲之辈，短暂愣神后很快反应过来，三两下挣脱开腰带，一个飞扑，伸手拽住洛川的脚踝，将他往水下带。
　　如今形势不明，洛川自然是不愿意和他水战的，反身抬脚便踹上他的小臂，脚踢出水面，眼见一只厚底皂靴，靴身鼓鼓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脑中思绪纷飞，打定主意，洛川深吸了一口气，沉入水中，将身子缩成一团，极快地从皂靴中拿出那物，眼见果然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当即拔开皮革刀鞘，反身插在那人身上，因着眼不能视物，似乎没能捅中要害，快速抽回匕首，浮出水面。
　　然甫一睁眼，便瞧见一把银光熠熠的长剑劈头而来，洛川用刀挡了一下，对面的黑衣人似乎有些惊讶，趁着他失神的功夫，洛川抬脚踹向他腰腹间的伤口，抽身便走。
　　忽地，洛川头皮一紧，正是黑衣人一手死死拽着他散乱的长发，另一只手提剑，朝着背心刺去。洛川反应不及，抬手割断了头发，匆忙闪避，却是晚了一步，长剑自右胸刺过，刺穿了胸肺，血腥气瞬间弥散开来。
　　黑衣人一招得手，拔出剑来，又是一剑，洛川面色一寒，反手握住剑身，欺身上前，照着黑衣人颈部砍去，一时间，鲜血飞溅，黑衣人露在外面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挣扎了几下，再无声息。
　　洛川嗤笑一声，扯下他脸上的黑布缠住自己正在流血的手，又夺了他手中的剑，同自己的刀拿在一起，快速向岸边游去。
　　及至上岸，洛川才瞧见一个穿着鹅黄色对襟襦裙、做古代打扮的女子蜷缩在灌木丛边，衣衫褴褛、神情狼狈，瞧着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洛川不确定，听说古代人比较早熟，或许真实年龄要小一些。
　　再低头看自己，一身简朴的麻布灰袍，因着被扯掉腰带，大喇喇地向左右敞开，露出里面质地上乘的锦缎白袍，泡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右胸处浸出一大片血迹。
　　洛川将刀剑放在抬手可触的地方，将上衣脱了个干净，顾及到有异性，没有脱裤子，目光落在湖中的尸体上，眯了眯眼，似在回味之前发生的事情。忽地，他用力蹦跶了一下，扯到胸前的伤口，血汩汩的冒出来，痛得他呲牙咧嘴，但耐不住面露欢喜——他的双腿还好生生的长在他身上。
　　【欢迎2793号玩家进入游戏，正在读取玩家信息】
　　【滴……滴……】
　　【玩家信息公布】
　　【姓名：洛元钰】
　　【性别：男】
　　【当前年龄：15岁】
　　【当前积分：0】
　　【游戏当前存活人数3000人】
　　洛川微怔，适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逐渐明晰起来，诡异却合理。他拿起刀剑，走到上游，借着粼粼波光打量自己，蓬头垢面，像个乞丐，从脸上摸下一把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灿灿的牙。随后，他蹲下身鞠了捧水洗脸，洗干净后再看——
　　“卧槽！”洛川不由得爆出一句粗口，这可不就是薛凝给他建的那个角色吗？
　　还记得薛凝这个伪腐女的原话是：“穿衣清秀，脱衣野兽，面带女气，可攻可受。”
　　洛川三两下把头发扒拉开，更直观地打量着，轮廓还算硬挺，五官偏女气，眉眼间还带着些稚气，想来是年岁尚小的缘故。但就洛川个人的审美而言，他宁愿要个粗犷的糙汉子大叔模样，也不想要这副女兮兮的少年壳子，一掌拨乱了水中倒影，怎么想怎么胸闷气堵。
　　【玩家记忆生成】
　　洛川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没时间细细体会，首先捕捉出其中最关键的信息，原身正在逃命，而且追杀者不止一人！
　　像是为了印证这个结论的正确性，冰冷呆板的机械音再度响起。
　　【任务01：活下去，时限：24小时。任务奖励：积分200】
　　“兄长……”女子走到洛川身侧，怯生生地抬眼瞧他，见他看过来，又连忙低下头去，颤抖着说，“兄长，你，你受伤了。”
　　“不碍事。”想到面前的人是他现在身体血缘上的同胞妹妹，洛川又补了一句，“别怕。”说完，将重量较轻的匕首放到她手里，自己取了上游干净的水清理伤口。
　　握着刀柄，洛宁安显得极为无措，看了眼不慌不忙的洛川，想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娇弱的身子颤抖了下，怯怯地说：“兄长，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要是他们追来了……”
　　“追来了你就用匕首捅他们。”洛川站起身现场教学，“头、胸、腹，哪里顺手砍哪里。”边说边在自己身上相应的部位比划，指尖落在小腹处，停顿了片刻，想到还有一个号称男人死穴的部位，但看到洛宁安已然惊愕到难以接受的神情，他没能说出口。
　　“总之，我会尽力保护你，但你也得保护自己。”
　　“是，兄长。”洛宁安惨白着小脸，不敢随意看洛川裸、露在外的身体，柔嫩的小手紧握着刀柄。
　　洛川眯了眯眼睛，忽地抬手打在她的手肘处，不甚用力，匕首却飞了出去，直挺挺地插在潮湿的土地上。洛川俯身抽出匕首，再度交还到洛宁安的手中，朝她笑了笑，“别太紧张。”
　　“是。”洛宁安臊得有些脸红，手上动了动，手腕和五指比适才灵活得多。
　　“走吧。”洛川拾起衣物，他在新得到的记忆中发现了一处较为隐匿的山洞，是早前原身同几位表兄在山野间玩闹时意外发现的，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正是个藏身的好去处，便向身后一探手。
　　洛宁安堪堪避过洛川伸过来的手，似是有些不解，“兄长是要匕首吗？”
　　“我要匕首做什么？”洛川挑眉，“山间小路难行，把手给我。”
　　“不可。”洛宁安正色道，“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我同兄长今年十有五，不可不顾礼数。还请兄长先行，小妹跟得上。”
　　心中叹了一声古人的迂腐，洛川也不过分勉强，依靠原主的记忆，在满足隐蔽的前提条件下，尽可能挑了些好行的路段，然即便如此，也不是洛宁安一个娇生贵养的闺阁女子能负担的，只她不曾有半句埋怨，倒让洛川对她的观感好上几分。
　　眼见天色渐暗，洛宁安愈行愈慢，一步三晃，柔弱的身躯似乎随时都会倒下。洛川看不过眼，俯身蹲在她面前，强硬道：“上来！”
　　“男女授受不亲。”洛宁安依旧不肯。
　　“男女相亲如何？”洛川起身追问，“你我同胞兄妹，我若是碰了你，你会寻死吗？”
　　洛宁安想了想，“不会。”
　　“那出家呢？”
　　“也不会。”
　　“那会如何？”
　　洛宁安顿了一下，“大抵是跪祠堂、抄经书一类的吧……”
　　“那就行。”洛川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抱了起来，见洛宁安还要辩驳，当下拿出一套歪理来佐证自己行为的正当性，“男尊女卑，我尊你卑，尊者令，如何不从？”
　　“这……”洛宁安急得蹙眉。
　　洛川佯怒，“怎么？难道是我错了？”
　　“兄长自然无错。”洛宁安心下知晓不对，却无从辩驳，她自幼所学中有男女大防、有尊卑贵贱、有从兄尊父，独独没有说过，若两者相背，该如何处置。
　　“万事孝为先，且，长兄如父。懂？”
　　听见洛川的开解，洛宁安点了点头，事急从权，闭上眼再不争辩，但心里虽能说服自己，身体却仍旧僵硬拘谨，半天扯不出个笑模样，洛川也不苛求，大步流星地疾行起来。
　　山洞在整座山的半腰处，洞前有一小块空地，继而是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大片树木，约莫有人来高，远远瞧着，看不见丝毫山洞的影儿。
　　洛川寻了处干燥的地面将洛宁安放下，眼见天色已暗，吃食怕是不易寻了，只得就近拾了些木柴，垒成柴堆，又找了些易燃的枝叶垫在底部，拿出之前在河边捡的两块石头撞击磨蹭，但也不知是石头上湿气太重，还是他捡的石头不对，半天打不出一个火星。
　　洛宁安看出了他的意图，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火折子递来，洛川眼前一亮，随口问道：“你还带得有其他东西吗？”眯着眼回忆了一下陪薛凝看过的电视剧中的情节，“袖子里、鞋里、腰带里，都瞅瞅，兴许有什么顶用的东西。”
　　洛宁安看了眼自己的鞋，摸了摸腰间绸带，苦着脸道：“倒是还有几张银票，兄长可有用？”
　　哗——
　　火光一起，洛川顺手将火折子别在自己腰间，“你留着吧。关键时刻还能生个火、买条命什么的。”说着，拿着几根粗壮的枝干搭了个架子，把湿衣服搭在架子上，裤子不方便脱，便连人坐到火堆旁。
　　洛川解开缠手的黑色面巾，血已经止住了，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横惯了整个掌心，他试着握了握，感受轻微的撕裂感，应该没有伤到骨头和经络。胸前的伤口有些开裂，想到自己的处境，洛川无奈将那团黑巾翻了个面儿，又按在了胸前。
　　“兄长，用这个吧。”洛宁安将自己的薄纱外罩递来。
　　洛川接过，顺手把黑巾抛进火堆中，瞥见洛宁安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鞋袜处有一抹血色，抬手就脱掉了她的绣鞋。正要褪下足袋的时候，洛宁安不管不顾地缩回了脚，大惊失色道：“女儿家的脚不能让男子瞧见！”
　　洛川一怔，他一大老爷们儿冷不丁地遇着这么一个处处守礼法的姑娘还真是不大习惯，更何况，以他奔三的实际年龄，几乎是把洛宁安当自己子侄辈的人，从未生过半分污秽念头，只突然被她这么一喊，倒像是他别有用心般。
　　“兄长……”洛宁安回过神来，见洛川不言语，以为他恼了，连忙解释“我刚才太急了……这些事，兄长也当是知晓的，所以……”
　　她越说越急，几乎要哭了出来。
　　“是我不对。我见你伤了，心里有些急。”洛川将手中刚捂热的薄纱又还了回去，“你自己处理一下，该包扎的包扎，我不看。”说完，背过身去，处理自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