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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秀儿 ...

  •   宁泊遥做东,带着两人到了一家酒楼前。
      谢止一不爱在吃喝玩乐上下功夫,在越陵呆了一两年了也没来过这赫赫有名的顺祥楼。他抬头看门匾,顺祥楼三个大字写的不错,据说是前知县亲笔,门前五幌大旗迎着微风招摇,即使是在白日里,匾额下的灯笼也是红的醒目,还未进门,酒菜香气已扑面而来。东关城中的五幌酒楼不少,有名的确不多,就算是谢止一这样的也知道这顺祥楼是其中鼎鼎有名的一家。
      一位看起来似乎是掌事的中年男人见了宁泊遥,立刻迎上来:“宁大人,您有些日子没来了,里边请。”
      “老郑,这二位是我带来的贵客,今日的酒菜不能同往日一样,明白吗?”宁泊遥笑吟吟地,同他说话十分和气。
      “小人明白。”话落,他便在前引路,将三人带到一处雅座。
      这地方倒也别致,漆木雕花的桌子,旁边竖着几张翡翠屏风,就在他们桌前不远处有个琉璃屏风,隐约可见屏风后是张矮几。
      谢止一正纳闷那是干什么用的,突然上来几个伙计,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伙计,这顺祥楼的伙计虽同是侍奉人的,却也有种不谄媚的服务精神,像是伺候人不要钱似的,只是乐意为你好。他们手中端着茶饼茶具,统统送到屏风后,那几个伙计将屏风推开。谢止一发现,那矮几旁坐了一个女子,面容姣好仪态端庄,碾茶滤茶动作优雅。在她表演茶艺之时,酒菜也陆陆续续上了桌,不一会功夫,她的茶也泡好了,她便将泡好的茶汤亲自送过来依次放在他们面前。
      “奴家紫韵这厢有礼了,这是云南普洱,请三位大人慢用。”她说完,欠身行了个礼。
      杜研修抿了一口:“不错,我还是更喜欢红茶,那正山小种滋味就不错。”
      宁泊遥抬眼看她,紫韵马上娇声道:“奴家伺候不周,竟不知大人爱喝红茶,实在是该死。”说着,她两手挽上杜研修的胳膊,有意无意地磨蹭着。
      “无妨。”杜研修漫不经心地将手抽开,看也没有看她,将茶水放在一边。
      她自知在杜研修这讨不到什么喜,便一路小碎步到谢止一身边,两手搭在他的肩上:“这位大人,奴家的茶艺,您可喜欢?”
      谢止一正闷在一旁,突然被关照有些措手不及,只能点头:“不错不错,可还是红茶更好些。”
      紫韵有些哑然,这算什么?往日里管他哪个老爷,来喝了她的茶之后尽不是拉着她的葱白小手就是搂着她的杨柳小腰的。怎么今天就遇到两个石头?
      不光是紫韵觉得见了鬼了,宁泊遥也觉得见鬼了,可脸上却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笑吟吟地:“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方才止墨说红茶好些,莫不是也喜欢红茶?”杜研修问的亲切。
      谢止一懵了,搪塞紫韵姑娘的话竟又被他拉出来侃,本身就没什么可说的,再加上跟杜研修说话总觉得浑身不太自在,他便又找个说法:“谈不上是喜欢,卑职不同郡王殿下,不曾喝过什么好茶,随口说说罢了。”
      杜研修却像抓着他不放似的,又说:“我府上倒是有些好茶,你若是不嫌弃,一会便同我回去拿。”
      谢止一没什么表情,一副不卑不亢无功不受禄的样子:“卑职不敢,只是卑职还有要事在身,属实不太方便。”
      “哦?要事?”杜研修挑挑眉,“有何要事?”
      关你屁事?谢止一心里想着。
      “卑职……卑职以为那跛子张冲撞殿下事出有因,可要查清了才好。”谢止一也不去看他,只是恭恭敬敬地问有所答,并不想和杜研修多说。
      宁泊遥见杜研修还要再说什么,于是抢了话头:“酒桌上不谈公事,这菜也上了,殿下请用。”话落使了个眼色,立马不知从何处又出现五六个酒姬巧笑嫣语着将他们围住。胭脂水粉的香气呛得谢止一有些气短,他不爱喝酒,喝多了头晕脑胀肚子里翻江倒海,可架不住酒姬白骨精似的爪子在他胸口挠来挠去的。这一杯接着一杯下去,头有些犯昏。谢止一闷声被灌了二两白酒就已经不省人事,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看来谢大人平日里没怎么喝过花酒。”宁泊遥看他那副样子打趣道。
      杜研修轻轻笑了笑:“怕是连酒都沾的少。”
      话音刚落,只见谢止一趴着桌子上,肩膀抖了起来。
      “秀啊!别走!秀儿!不要丢下我……”谢止一哭嚎着,吓得身旁的酒姬连连后退。
      宁泊遥突然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我当谢大人怎么对这顺祥楼的女子没兴趣,原来是心里有个相好的,实在是可贵啊可贵。”
      杜研修挑了挑眉,凑过去饶有兴趣地问道:“秀儿是谁?”
      谢止一突然起身,脸上有些怒意,盯了他半天才吐出个字:“你。”
      空气中死一样的寂静,谢止一打了个酒嗝:“你说呢?”
      宁泊遥憋住笑,向杜研修拱手道:“谢大人这是喝多了,殿下不必理会。”
      “既然如此,时间也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杜研修瞥他一眼,“你府上何处?本王载你一程?”
      “不必劳烦,微臣住得不远,走回去全当散心。”
      “也好。”
      “谢大人就有劳殿下了。”宁泊遥说完,躬身告退。
      今夜夜色不错,春日里的暖风到了晚上吹在人身上有些凉凉的。街上没什么人,杜研修的马车颠颠地跑着,马蹄与青石板碰撞的声音倒也有些好听。
      杜研修令人将谢止一安置在西厢房,这西厢房离他的房间近的很,不过是散个步的距离,于是明全妄自揣度,此人与殿下的关系定是极好,所以自然不敢怠慢。
      杜研修吩咐下人备点热水,熬点醒酒汤来,自己则晃进谢止一的卧房。
      他坐在床边,看着谢止一,与小时候不同,皮肤似乎变白了些,再加上喝多了酒,衬得他脸颊潮红,额还出了细密的汗珠,嘴里一直嘟囔着“秀儿、秀儿”。
      杜研修将毛巾浸湿、拧干,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可没想到谢止一一把抓住他的替他擦汗的那只手手腕,随后坐起身来。
      那一瞬间,两人鼻尖离了不过一寸远。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不知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梦到了什么伤情往事,杜研修能清晰地看到谢止一的眼眶红了一圈,眼里有了雾气,他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紧,紧的他手开始发凉。
      谢止一忘了,眼前这个人也是个男人,力气不比他小,又因为他喝多了酒有些乏力,他的手很轻易的被杜研修拿开。
      “你醒了。”杜研修弯弯眼,活动了一下手腕,用另一只手端来醒酒汤,“刚熬的醒酒汤,喝了吧。”
      “十年了。”谢止一冷冷开口,“你去哪了?”
      “若是凉了,又要拿回去再热一遍,快趁热喝了。”杜研修仍旧是微微笑着,将那碗汤又凑近了些。
      “你可知!这些年我找你找的有多苦?我打听个遍,哪都没有与我年岁相仿的秀儿。”谢止一苦笑着低下头,“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我的秀儿,竟是个男儿身。”
      杜研修垂下眼帘:“现在知道了也不迟。”。
      谢止一闻言有些诧异,抬头看他,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凑到了他的脸前。
      “是男儿,又如何?”
      杜研修压下身来,他的睫毛很长,在烛光下撒下一小片阴影,他的眼睛也很好看,因为那一小片阴影而显得深邃,高挺的鼻梁下一张嘴唇又薄又红,他凑得那样近,声音就像迷魂汤似的灌的他失了神。
      他能感到杜研修呼出的气,吹在他脸上痒痒的,透过薄衫感到他的体温,听到自己的心脏如擂鼓一般跳动,震得他快要窒息。
      可是那唇看起来软软的,像两片花瓣合在一起,微微上扬的唇线摄了他的魂。
      他终于忍不住,血气冲上头,揪住他的衣领,正要贴上去时,一股热流从鼻腔涌出。
      他用手沾了些看,晕了过去。
      *
      再睁开眼时不知道是早晨还是晌午,头痛欲裂,使不上力气。他挣扎着坐起身,掀开缎面薄被想要去倒杯水喝。
      刚下去站稳,便看到床边上有个小桌,桌上有杯茶,还是热的。他端着茶回头端详起这床被子,倒也好看,还挺暖和,尤其是上面还绣着几条小蛇,跟活的似的,心想着什么时候多了这么条好被子。
      可是哪有人往被子上绣蛇的。谢止一嘬口茶又多看了两眼,害,原来是龙嘛。谢止一为自己的愚蠢憨笑了一声。
      我操,龙?
      他站的有些不稳了,扶着床沿坐了下来。
      手里的茶是好茶,床上的被子是条好被,床边的檀木小桌工艺精巧。可这房间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他都不认得。
      头上的冷汗冒了一茬又一茬,这儿难道是郡王府?
      谢止一努力回忆昨晚,隐约记得在这张床上发生了什么。回味起那女子生的沉鱼落雁,谢止一不禁有些情不自禁。一个激灵,他清醒过来。
      完了,喝花酒喝到郡王府了!
      他连忙放下茶杯,去寻自己的外衣,正在这时,房门吱呀一下被推开,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杜研修。
      谢止一怔了怔,眼下这一副尴尬模样被杜研修尽收眼底,他连忙行礼:“郡王殿下。”
      “醒的挺早。”杜研修浅浅笑着向他走来,“昨晚睡得如何?”
      谢止一转转眼珠,不明白他问的是哪方面的“睡得如何”,于是回道:“回殿下的话,郡王府上自然是周到。”
      杜研修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继续说:“昨晚……”
      谢止一抢过话头:“昨晚给殿下添麻烦,实在是该死。”
      “什么麻烦?”
      谢止一受不了了,这个人抱着这么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不去翰林院搞学术真是太可惜了。
      “卑职酒后失礼,叨扰郡王殿下罪该万死,卑职这就收拾收拾回去。”说完他连忙抓起衣架上的外衣打算离开。
      “不急。”杜研修不慌不忙道,“眼看要辰时了,用完午膳再走吧。”
      谢止一张张嘴正要拒绝,见杜研修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便只能应下。
      “对了,”杜研修从袖中拿出个小盒子放在桌上,“上次的乔迁之礼,我很喜欢,这是予你的回礼。”
      乔迁之礼?
      谢止一稍微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似乎是曾叫师爷摘筐酸杏送他。
      “止墨。”
      听到杜研修喊他,谢止一的冷汗又噌噌噌地冒了出来。
      “你可是在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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