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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日出之东5 ...
五大护法走后,我跟陆离都沉默地吃饭。统共一碗粥,我三两下也就吃完了。嚅锈先前往我碗里夹了很多咸菜,是以我吃得很是有滋味。
陆离虽然眼睛看不见,吃相却很斯文,他抱着个碗喝粥,也不夹咸菜,也不碰桌上的生煎,不消一刻,一碗粥也吃完了。我见他吃完饭,觉得也没有什么值得耽搁的了,便问,“陆离,我师父炖的汤你喝了吗?”
“嗯。”他放下碗筷,点了点头。
“嘻,是不是很好喝,快鲜掉眉毛了吧!”
“还……不错。”
我一喜,算我没白爬了一日的山。“那个,汤盅子你放哪里了?我要回去了。”
“你要走?”陆离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只是很轻微的一下,不过我也没大看真切,也可能根本没有蹙。
“嗯,一夜未归,师父该担心我了。”哎,不知道回去师父会不会不高兴。
“好吧。你跟我来吧。”说罢,陆离就扶着桌子站起了身,脚步依然有些虚浮。
“啊?”
“你不是要找汤盅子?”
“哦。”
我跟陆离一前一后地走着,起先并没有说话。我看他这个人大概是天生话少,我如果不主动,他估计也就这样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无事可做我就观察他走路,他虽然看不见,但走起路来也没有撞到什么东西,只是在转弯的时候会略伸手探一探四周。他的步子虽然迈得不快,但也算走得比较稳健了,对他这样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已属不易。
我一路跟着他走,很是无聊,就忍不住想跟人聊个天。但我面前只有陆离,所以,相逢不如偶遇。
“陆离,你住在山顶多久了?”我故作不经意地问。
陆离顿了顿,停下来站定,然后略转了一下头说,“九百年了。”
“哦。”我吐了吐舌头,比起我这个新搬来的,他果然算是这小土丘的原住民了。
答完我的话,陆离继续走路。
我们走了几步,我又问,“那你多少岁了?”
陆离又停下来,站定,答我说,“大概一万多岁吧,可能是一万五,也可能是一万六。”
“啊!”我惊呼,“你你你,已经这么老了!”
陆离似乎是觉得我的反应很好笑,当真就扯了扯嘴角,笑问,“我这样,是叫老吗?”
我扳着手指数了起来,我今年大概十五六岁,一万五千年是我的多少倍?
陆离没等我,一个人先走了。我见他走远,立刻追上去,问,“我师父三千多岁,你一万五千多岁,那你岂不是可以做我师父的祖宗了?” 我的乖乖,难怪师父这么孝顺他,日日给他做汤。
陆离扯了扯嘴角,没有答话。
我又跟着他走了一段,有些垂头丧气地问,“敢问师父的祖宗,我这等凡人在您老人家的眼里是否就如蝼蚁一般?”
我自问要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是要有相当的勇气的。当人与人之间,不,当人与仙之间,有着如此巨大的差距的时候,要坦然面对自己的渺小无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离又停了下来,站定,颔首答说,“蜉蝣。”
“什么?”
陆离又重复了一遍,“蜉蝣。”他沉吟了一下,说,“凡人的一生与我们神仙相比,就好比你们凡人看蜉蝣。朝生暮死,昙花一现。”
“哦。”我的情绪有点低落,人与仙之间的巨大差异果然不同凡响。
可是陆离却摇了摇头,道,“人皆有气数,神仙也有。朝生,辛勤一日而暮死,也算死得正当,死得其所。没有什么值得叹气的。”
“你活了一万五千年,你当然这样说。”我小声嘀咕,然后,就看到陆离的嘴角翘了翘。
我还在纠结,陆离就又独自走了。我只好跟上去。“哎,陆离,我刚刚想到了一首歌,很应景,你想不想听?”
陆离似是一顿,脚步停下来,问,“你会唱歌?”
“会啊。”我得意道,“你别小看我,什么二雅三颂、十五国风,我都会唱。”
“哦?”陆离挑眉,似是不信。
我皱眉,“好吧好吧,要说都会,是有点夸张,但三五十首我还是唱得出的。”
我说完陆离就开始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离?”我叫他。
他这下才回神,反问我,“你说什么?”
“你想不想听我唱歌?”我又问了一次。
“好。”不知为何,他回答得很郑重。
“嘿嘿。”我自问唱歌是我难得拿得出手的技能,当年我还是一个小童,就因为会唱歌,在街上乞讨的时候才没有饿死。那日阿翁在凡间巡视,能够注意到我,也是因为我当时正站在街口唱一首民歌。那是首很古老很特别的民歌,叫什么来着?
我看着面前陆离静默的背影,有点儿开心,他似乎是很认真地在等我的歌。我自鸣得意道,“这首歌就叫《蜉蝣》,是我小时候在凡间学的,是不是很应景?”
陆离站在原处,微微颔首。
我则站在他的身后,清了清嗓子,道,“咳咳,这歌是这样唱的——”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我专心唱歌,才唱了一句就看到面前的陆离身体开始打晃,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歌声震撼了。我唱了两句的时候就见他缓缓地转过身来,脸色怔怔地对着我。我唱到第三句的时候就见陆离一步一顿地朝我走过来,身形几乎不稳,他脸上的表情写满震惊,额头上的青筋也爆了起来。我见他这副表情,声音不自觉就小了下来。
等我收声,陆离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陆离……”我想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我唱得很难听,可是他抬起手,顺着我的手臂摸到我的肩膀,然后死死地掐着我的肩膀,让我正对他。他的表情有些狰狞,但他用来覆眼的白绫上却有一小片可疑的水印。他莫不是哭了?
陆离突然这样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真的要吓死人。他对着我,有些神色怔忡地说,“九婴,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还带着些小心。他死死地扳着我的肩膀,脸跟我靠得很近,让我很是局促害怕。
他这个样子,莫不是撞邪了吧,连我的名字也叫错?
我赶紧解释,“陆离,我,我是曦月。你叫错人了!”
陆离却没有放开手,他克制着自己声音里的激动,缓缓说,“上古神灵于二仪初分,集阴阳之元化生,采天地灵气,声相俱全。语若空竹,歌如玉罄,音纯如初生之婴,世称‘九婴’。”
说到这里,陆离似再也支撑不住,一把把我抱住,死死搂住我,让我差点不能呼吸。他抱着我,带着哭音说道,“九婴,我不会认错你,你回来,你回来找我了!”
陆离这个反应给我的惊吓不小,因我并不知道九婴是谁,也不知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为何陆离会将我错认成她。难不成他真的是饮酒过度把脑子弄坏了?我用力掰了掰陆离圈着我的手臂,总算透了口气,急道,“陆离,我是曦月,你认错人了!”
我澄清完,陆离反而抱我抱得更紧,哭着说,“是你,我不会认错你的声音!昨日我就觉得你的声音熟悉,只是不敢确认。以前你日日在北方玄天唱歌给我听,你的声音我怎会认错,你莫要欺我眼盲!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我大惊失色,一边掰着他的手臂,一边大叫他的名字,想或许能从魔怔中把他叫醒,“陆离,陆离!”可是他抱我抱得实在紧,勒得我气都喘不过来了。“陆离,你醒醒,我是曦月!”
可是陆离抱得我很紧,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慢慢的,我开始眼冒金星,一道如雷劈一般的疼痛从我的头上开始发作,我的意识变得混沌。
“陆离,我头疼。”
这是我晕倒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从小额间就有道两寸长的伤痕,深已入骨,给了我时气不顺就会头疼的毛病。平时不发病时没什么,但发起病来真能疼得我生不如死。而且我晕倒后噩梦连连,梦里净是些破碎不全的血腥景象,每每都要吓出我一身的冷汗却死活醒不过来。我如今如此怕黑,多少都跟这些梦境有关。是以每次我头疼病发作,醒来之后都好像经历了一场困兽之斗。
等我一身冷汗地从梦境里面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床的四周围着帐子,倒是个很安稳的住处。我的心定了定,想起来了,这是我先前住过一晚的参商阁,陆离的房间。
我正躺着回想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就听到帐子外面有人在争论。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刚好可以听见。
我听得清楚,有一个声音是师父的,她说,“曦月只是一个凡人!”
我翻了个白眼,是凡人这件事还值得师父如此强调。
师父说完这句话,对方并没有回答。然后我听见师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心里明白,她是没有魂魄的,她没有来世,所以不可能是曦月。”
然后即是“砰”得一声,大概是有人碰倒了茶具。然后即是一阵的悉悉索索,像是有人在收拾被打翻的东西。
之后我听到师父说,“从创世开始,不知经了多少年才化出一个九婴,就算你不认她不能回来,你也该明白,天地间想再生出一个她来,没有数十万年的时间不可为。如今才过了九百年,她怎么可能就回来了?”
师父叹了口气,道,“你若真的盼着她回来,就该长长久久地好好活着,说不定有一天就真的被你等来了她。”
然后,我听到陆离的声音,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清冷和无力,缓缓说道,“数十万年……有谁能活得那么久……”他的尾音消失在了喉间,好像他不忍说下去似的。
原来,神仙也有寿数?
我躺在床上装睡,一直不知道师父和陆离口中说的这个“九婴”是谁,但我大概听明白了,九婴是陆离心里顶重要的一个人,就像他是我师父心里顶重要的一个人一样。这个九婴怕是已经死了,但是陆离还对她念念不忘,一直盼着她回来,但是她没有魂魄不能转世。他是把我错当成了她,所以才有了先前那一出。只是我刚好在那个时候头疼病发作了,这才晕了过去。
师父大概是关心我才上来看我的吧。嗯,应该是吧,我在师父心中的地位应该是有这么重要的吧……
我迷迷糊糊地琢磨刚刚发生的事情,试图理出个头绪,但这实在费神。我想着想着就又睡了过去。
致敬《诗经·曹风·蜉蝣》,感谢古人的智慧和诗情。
我将你错认,只因我爱你太深。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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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日出之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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