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日出之东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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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山顶，天亮得似乎特别早。我努力在床上赖了半个时辰却最终不敌这大山之巅的万道金光。
等我起身出门，见到屋前开满了小小的野花，在这风急日烈的山顶倒是成了一道风景。
眼下，除了看风景，我还有几件大事要办。一，找到水源，洗一把脸。二，找到厨房，吃一口饭。三，找到陆离，把师父的汤盅子拿回来。办妥这三桩事，我就可以下山了。说到下山，我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上山我走了一日，那这下山，可能能快一些，如果用“滚”的话。
我顺着一股大米粥的香气很快就摸到了厨房，厨房门口恰有一个蓄水池子，也解决了我洗脸的问题。等我打点停当，走去厨房，发现厨房门口立了一张小桌，围了几把椅子，似乎是什么人要一起在这里吃早饭的样子。
我进去厨房，见到了正在灶前忙碌的祝融。
“哎呦喂，祝融。你好吗？”我热情地打招呼。我以为祝融掌握了我早饭的命运，是以我这个招呼打得比平时更热情了三分。
“哎呦喂，曦月。”祝融一边给灶里添柴，一边问，“昨晚，睡得可好？”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就是不管到哪里都能睡得好，天生一副富贵人家的母猪命。“不错啊，”我回答，“陆离的房间很宽敞，被子也很暖和。”
祝融抬起头，两条眉毛扭到了一起，好像见了鬼似的。我意识到自己语出轻率，于是赶紧补救，“那个，陆离他昨晚并没有在房间里面睡。只是我一个人睡他的床，他让给我的。”
祝融的脸又扭曲了三分，显然我补救得很不到位。
“那个，是他硬要给我睡的。我本来可以去睡厢房的，是他让玄冥给我收拾他的房间，他才去厢房睡的。”
祝融已经彻底惊了，但他还是成功地把脸色收了收，除了惊讶并没有明显的不悦，一边添柴，一边说，“那就好，那就好。”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好。
“嘿嘿，”我也笑得尴尬。
他翻了翻锅，脸色郑重地说，“居士是你的前辈，尊重起见，你还是跟着我们称呼他一声‘居士’吧。你在我面前直呼居士的名讳就算了，在玄冥面前可千万不好这样，他这个人，古板得很。” 我知道祝融这是好心提醒我，我心里当然领情。只是，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他，昨天晚上是陆离亲口让我直呼他的名字的。我蹲在祝融身旁，也帮他添了一把柴，道，“知道了。”
祝融这时却笑了，刮了我的鼻尖一下，叹了一口，“真是个傻丫头。”
我跟祝融聊了不久，离析院的人就陆陆续续地来了厨房。嚅锈，句芒，玄冥，厚堃，还有祝融，是离析院的五大护法。说是护法，其实更贴切他们身份的是“匠人”二字。比如，嚅锈就是个风流小铁匠，能打些精致的小玩意，见面礼就送了我一把小妆刀，看着十分合意好玩儿。句芒，是在后山管林子的，平时摘摘果子，管管山火，闲暇的时候还会刻刻木头。刚才他就送了我一个木头刻的小船，还神秘兮兮地说这东西自有妙用，于是我也收了。厚堃，是个老实人，在山后整了一片庄稼地。我们早上吃的一应吃食，都是厚堃种的。而祝融，是离析院的厨子，我已经吃过他两顿好饭了，味道实在没的说。
要说这离析院里面最没用的人就要当属臭脸的玄冥了。我问他有什么技能，他起初还很傲娇，转过身去只顾着往嘴里扒拉稀饭，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身旁的祝融、嚅锈等人都抱着碗嘿嘿偷笑，也不告诉我玄冥正经是做什么。直到他们经不住我旁敲侧击，才终于交代了玄冥其实就是离析院的勤杂工，一切洒扫端茶递水的事情都是他负责，是以他并没有什么花哨的技能。
当我听到“洒扫”两字时，我忍不住“噗”得一声把含在嘴里的那口粥给喷了出来。恰好坐在我对面的玄冥只是笑了笑，然后脸色变得更臭。他抬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放下碗筷就走了。我想，大概他的自尊心被我狠狠地伤害了，他平时脸那么臭，竟看不出他也是跟我们凡人一样如此的好面子。
玄冥走后，大家继续吃饭。嚅锈往我的碗里夹了一筷子咸菜，笑着问我，“喂，我问你，昨晚你可是睡在了参商阁？”
“嗯。”我一边吃咸菜一边点头。
旁边的人，除了祝融，句芒跟厚堃的眼睛都瞪大了。
嚅锈又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咸菜，又问，“昨晚大半夜的，我见居士立在你门前，他后来可是去找你了？”
“嗯？”我抬起头，困惑道，“还有这事？”
这次不仅是句芒和厚堃，就连祝融都瞪大了眼睛。嚅锈再往我的碗里夹了一筷子咸菜，接着问，“你不知道？”
我拼命摇头。天地良心，我要是知道陆离在外面，我这一晚怕是就睡不好了。
“哦。”嚅锈似乎放弃了追问，也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筷子咸菜。
这时候，祝融突然拍了一下大腿，仿佛参透了什么大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道，“今日早上我去酒窖清点，发现昨夜备的酒一点都没有少，我还纳闷呢，离析院何曾出过这样的事情。难道，居士昨晚没有饮酒？！”
“啊？！”
陆离一夜没有饮酒这件事，显然在他的一众仆役这里是件天大的稀奇事。难怪我昨日见他脚步虚浮，脸色也不好，怕是酒多伤肝的缘故了。
“陆——居士是个酒鬼？”我问。
我自认为这个问题是个很平常的问题，可是，这时候，嚅锈、祝融、句芒、厚堃四人却突然噤了声，祝融还对着我不断眨眼。
“他不是个酒鬼？”我疑惑，“你刚刚还说酒窖的酒没有少，好像很稀奇似的。居士他到底是不是个酒鬼？”
我此话一出，才感到背后阴森森地传来一阵冷风，一个极低沉的声音幽幽问道，“我看起来，很像个酒鬼？”
我惊着了。如果你尝试过说人坏话又被人当场逮到的滋味，那你就知道我当时的心境是如何凄苦了。我缓缓僵硬地转过身，试图与身后的陆离对视，这才发现他今天在自己的眼睛上束了一条白绫，刚好盖住他那一对空洞的眼窝子。白绫配白衣，他如今这个打扮，看起来更加斯文飘逸了。
还不等我答话，嚅锈就先站了起来，他殷勤地过来扶了陆离的手，笑嘻嘻地问，“居士可要用膳？”
陆离没做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时候祝融、句芒、厚堃接连起身，七手八脚地把我们方才围坐的小方桌和椅子都撤了，瞬间我们先前吃饭的地方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端着个碗站在陆离的面前。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不潇洒飘逸。
这时候，玄冥手臂上挂着一件斗篷来到了陆离的身旁，恭敬地对他施礼，说，“早上风大，居士还是添件衣裳吧。”
我嗤之以鼻，陆离明明是个神仙，就算他是个酒鬼神仙，身子也不至于就这么娇弱，连点山上的晨风也不能吹，我断定玄冥这根本就是无事献殷勤。
陆离依然没有出声，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玄冥就抖开斗篷，给陆离披在了身上。
我看着陆离这样被人伺候，心里一阵腹诽，他这般的派头，委实是个纨绔。
不用一刻，祝融、句芒、厚堃，并后来加入的嚅锈，四人合力很快摆放好了一张厚实油滑的八仙桌，比我们刚才吃饭的那张小饭桌高大了很多，也高档了很多。不过这张桌子似乎许久未用，祝融和句芒在旁边擦了许多遍才把上面覆的厚厚的老灰给蹭掉。看来陆离很少来厨房吃饭，那他今日到此，难道是因为肚子特别饿？
我撇撇嘴，懒得深究，陆离吃个早饭也这样兴师动众，看来确确实实是个纨绔。
等一切摆放妥当，玄冥便引着陆离坐下。我见他坐下了，就以为大家都可以坐下了。于是我就端着我的粥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右边。可是我刚坐下就后悔了，因玄冥祝融等人皆是规规矩矩地候在陆离两侧，无一人落座。
我瞄了他们一眼，深觉不好。然后我偷偷地起身，动作慢的不能再慢，只怕发出一点儿动静就被陆离发现了我。
“站住。”陆离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碗，还没有喝里面的粥。在场无一人在动，除了我，他这句显然是对我说的。
我定住，一动不敢动。我偷看了祝融一眼向他求救，谁知他两眼一闭，假装没有看见一般。
这真是太倒霉了，又被陆离逮住了。
我正在心里默默扇自己耳光，就听陆离清冷的声音说，“坐下。”
我立马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等着他发落我。
“吃饭。”他的脸对着我的方向，表情很是认真。白绫掩着他空洞的眼眶，让他的脸看起来朦胧神秘，他露在白绫之外的五官端正分明甚是好看。我看着陆离的脸，竟然有些失神。
“吃啊。”他催促我。
“哦。”我拿起筷子，刚要吃饭，又想起了祝融早上对我的提醒，于是我好教养地对他拱了拱手，道，“谢居士赐饭。”
我说完这句，自觉自己礼数上滴水不漏，正在兀自得意，没想到，陆离却皱起了眉头，反问道，“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可以叫我陆离的吗？怎么，睡了一觉就忘了？”
我看到离析院五大帅哥的脸色都有些泛青，只得推托道，“呃，居士乃弟子的长辈，直呼居士名讳实在不妥。我还是跟着这里的叔叔伯伯们叫您一声居士吧。”
我这句“叔叔伯伯”出口，我见到五大护法的脸色又从青色转为了黑色。
没想到，陆离却轻描淡写地说，“不必，你可以叫我名字。”然后他顿了顿，抬了抬声音，继续说，“如果他们喜欢，也可以叫我一声陆离，这样可好？”
他说完这句，五大护法“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脚边，齐声说，“属下不敢！”
我没把握好节奏，被他们落在了后面。我赶紧起身想跟着他们一起跪，屁股刚离开凳子，就被陆离喝止。
“坐下。”
于是我又如坐针毡地落了坐，看着在我们周围跪了一圈的五个帅神仙，我内心真是欲哭无泪。陆离这是要让我被人排挤、成为众矢之的的节奏！
五个大帅哥跪在他的周围，陆离却连头都没有侧一下，他只是淡淡地问，“你们今日都很闲吗？”
就连我都听明白了他这是在逐客，五大护法不仅人帅心也通透，自然更加听出了他的意思，连忙行礼告了退。
不消一刻，八仙桌上就只剩下了我跟陆离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日出之东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