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番外：长真人还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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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长真人要还俗谁也拦不住。
东岳之巅，昭观后山，一行三个风华正好的小道姑走在去往大殿的路上。
“哎哎哎，你们两个听说了吗？咱们长真人要传位给大师姐，准备还俗了呢！”
长着一对核桃眼的小道姑说道。
“啊？！怎么可能？！”
另外两个小道姑，一个长着一个尖椒鼻，一个长着一对葫芦耳，二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尖椒鼻小道姑说道，“这不可能是真的！长真人是我们昭观的创山真人，道法高深、性简德昭，最是六根清净。传说她老人家得了天仙玉女碧霞元君护世真人的真传，最爱悬壶济世、为人排忧解难，可享人间百年香火。假以时日，她老人家必修成正果，去那九天之上位列仙班。她怎么可能还俗？！”
葫芦耳的小道姑应和道，“就是就是，长真人不可能舍得昭观，也不可能舍得我们众弟子的！”
核桃眼却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的消息千真万确！你们可知道，我听打点客房的师姐说，前阵子，长真人的院子旁边住进去一位施主，还带着个孩子和三两个仆役，已经在那院子里住了好一段日子了。长真人跟他那孩子很是投缘，成日带着他满山游玩，那孩子也十分乖觉，管长真人叫娘亲。这样僭越的事是从来没有过的，但长真人她老人家不但不生气，还很是受用。如今这娘亲叫得多了，长真人就跟那孩子的父亲假戏真做了，如今日日厮守在一处，很是情投意合呢！”
葫芦耳也点头，道，“长真人跟那孩子投缘的事我倒也听说了。只是咱们长真人清水芙蓉，灼灼清华，怎会看上一个已有家室的男子呢？何况还带着个孩子！”
核桃眼摇头，道，“这你就不懂了。那位施主虽然带着个孩子，身子还有些不好，但我送水的时候曾见过一次，他长得实在是面白如玉，斯文温润。举手投足之间还有些弱柳扶风的意思，让人看着好生羡慕。咱们长真人平日里行善积德做惯了的，见了这等天姿国色，自然是心生怜惜的。”
尖椒鼻听了这话，立马揶揄道，“他真的生得这样好？你该不是也看上了他吧！”
核桃眼的脸蹭地一下就红透了，啐了一口，骂道，“你胡说八道，我要撕烂你这小蹄子的嘴！”
……
烛黎与九婴“阴阳永隔”了四百年，好不容易在摩伽神君和竹子诺的共同努力下彼此相认，总算是成全了两个人辗转了千年的痴心。这二人如今日日必要见上一面，起初还十分客气，后来却耳鬓厮磨，惺惺相惜。但二人很快发现，时过境迁，他们两个都不再是以前的烛黎和九婴了。四百年的时光如一道深渊，让两个爱恨纠葛了上千年的人似合还离。
烛黎与九婴，他们之间还有许多事要诉说，许多事要坦白，也有许多的事要重新了解，彼此之间也要重新认识、重新接纳。
即便如此，这两个人也还是浓情蜜意，你侬我侬。他们已经活了好几万年，如今却好似二八少年男女，一旦坠入情网就旁若无人一般。他们会花前月下，也会相约鹊桥，会在无人处触膝倾谈，也会在有人时执手静候。
他们这般赤|裸|裸地秀恩爱，引得昭观百十来个年华正好的小道姑想入非非。整个东岳很快炸开了锅，不仅是昭观的弟子，就连十里八乡的香客也纷至沓来。大家都十分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绝色人物，能让她们敬仰的长真人——这棵百年不曾开花的老铁树——逢了春。
九婴原本对修道的事就不甚上心，她创昭观以来，一切皆是随心而为，成绩也是无心之举，却不曾想如今竟成了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道场。是以如今昭观里到处洋溢着“春”的味道，她也未曾理会。
烛黎回来了，九婴放弃昭观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只是，人们好奇那个让长真人还俗的男人，不免时时引得一些骚动。起初还好，日子一长，总被这样当猴子来观瞻，烛黎便有些不自在了。他如今法力尽失，双目失明，体衰身弱，行动不便。他本自已经活得十分辛苦，在人多的地方，更是显得局促，常常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即便有人相陪，也是十分地不自在。
烛黎本是北方玄天三垣宫里的创世大神，以前他无论去到哪里，都是众人顶礼膜拜的人物。如今他什么都不是了，还一身伤残，行动受限，处处要依靠他人照顾。他时常可以捕捉到人们在他身边的叹息，他面儿上假装不曾留意，可心里的愁苦烦闷却是无处诉说。烛黎深知，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他甚至觉得，九婴跟他在一处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他不敢向九婴提出下山的事，他也犹疑着不敢提出要她随他到青竹镇一起生活。他甚至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再纠缠九婴。
日子如静水般淌过，任谁也不忍打破这样的平衡。
这一日，摩伽带着竹子诺去天上看鹔鹴鸟新孵出的小雏，九婴便难得地独自推了烛黎的轮椅出来，二人打算到那东岳的花前柳下，好好缱绻温存一番。谁知走到半路，一阵山风吹过，烛黎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九婴才想起他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把烛黎常用来保暖的毯子带上。
九婴转到烛黎面前，低下|身子，握住他的手，触手已经有些微凉。
“冷吗？”她一脸关心，柔着声音问道。
烛黎面色一滞，他并不想在爱人面前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本能地想要否认，还没张口，话却已经卡在了嗓子眼儿。烛黎自知自己的身体破败已极，受不得一点儿的暑酷冬寒，若是逞强，也不过是折腾自己、给别人添更大的麻烦罢了。他心里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冲着九婴说话的方向侧着脸，道，“确实有一些凉。”
九婴听了这话，二话不说已经褪下了身上的道袍。她将袍子盖在了烛黎的腿上，道，“先用这个挡一挡风，我这就回去取毯子。你在这里坐一坐，我很快就回来。”说罢，她急匆匆地拈了一个咒，转身腾云而去。
烛黎想阻止，却还来不及把那句“我跟你一起回去”说出口，九婴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身后。烛黎垂下肩，心里有些怅然。九婴做事还是这样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可是他，却再也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烛黎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自嘲地一笑，努力不让那些阴暗的念头向他涌来。他还来不及可怜自己，就听到许多深深浅浅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有人来了。烛黎本能地想要避让，双手扶上轮椅的轮轴，想把自己推离主路，却无奈他手上没有十足的力气，而这轮椅又似乎被地上的什么东西卡住了，他试了几下，竟没有推动。烛黎听着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自己却连避开都做不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向他涌来，似乎是要将他最后的尊严都吞没。
等那群人来到他面前的时候，烛黎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他的手在轮椅上一个劲地打滑，他想站起来落荒而逃，却不知道自己贸然起身，会不会还没迈出一步就颓然倒地。
“施主，您怎么一个人在此？”人群中一个熟悉的稚□□声说道。烛黎想了想，这似乎是那位负责他庭院前洒扫的小道姑的声音。
烛黎料想对方是在跟他说话，只是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和眼神，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朝着他。他犹疑了一刻，来不及答话，就听到另一个孩子的声音问道，“师姐，你认识这位施主？”
先前的小道姑说道，“是啊，他就是子诺小施主的父亲，一直住在长真人旁边的那个院子里的。”
烛黎听到小道姑提到九婴，不知怎的，有些微微犯囧，好像他跟她们口里的那位尊崇的长真人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一般。
此时，有个男孩儿惊叫了一声，声音还带着稚嫩，有些尖锐地说道，“什么，他就是长真人中意的男人？！”
这一句喊出来，一群小道士、小道姑就彻底炸开了锅。烛黎这才确定，这是一群在东岳修行的孩子，他们都是九婴的徒子徒孙。
这些孩子，年长的不过十四五岁，年幼的才八九岁，议论起人来毫不避讳，当着烛黎的面儿就对他跟九婴的事评头论足起来。
“施主长得真是白净！”
听了这句，烛黎的脸已经微微泛红。
“白净有什么用，他哪里配得上长真人？”
“是啊是啊，他怎么独自坐在此处？他的椅子好奇怪，他是不能走路吗？”
烛黎有些局促，手遮住自己的膝头，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他的残疾一般。
“你们看他，岂止是不能走路，眼睛怕是也是瞎的吧，不然用布遮住干什么？”
“对啊，他的手好像也是废的。”
“他是个残废吗？”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番外：长真人还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