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隔世情缘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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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你跟我一起来吧！”
摩伽神君说完，不等我反对，一个旋风过来就把我卷到了他的云团里，然后他不顾我挣扎，一手扛着我，一边腾着云，不消一刻就把我绑到了山顶。
离析院，阔别三年，我又回到了这里。
等到了参商阁的院子，摩伽神君一个收式从云端走了下来，却害我差点摔一个狗啃泥。他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拎在手上，我才没有把我那八瓣的屁股再摔成一个十六瓣的新款式。
摩伽松开手放了我，三步走上参商阁的台阶，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房门，震得整个木楼都晃了两晃。
摩伽进屋，我站在外面等着，犹豫要不要进去，毕竟，陆离就在里面。我不知道房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摩伽神君的声音。
“好小子，你醉成这样，你给我起来！”
然后就听到房间里面传来一阵的乒乒乓乓，很多桌椅家具被推倒的声音，看来里面正上演一番缠斗。之后听到摩伽没好气地说，“人家要杀上门来了，你还在这里喝酒！”
听了这句我打了个哆嗦，好嘛，那个摩伽神君绑我来此难道是要我来做打架垫背的？想到这里，我大感不好，四下打量见没人注意我，我转身就往外面溜。我刚走了一步，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咳嗽声，咳了几声就戛然而止。那咳嗽声显然不是摩伽的，然后就传来了他紧张的叫声，“陆离，陆离，你振作点！”
这一声出来，我的脚步就再也迈不动了。我转身回来，定了定神，才提步走入房中。
一进房门，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在浓烈的酒气之中还掺杂着一丝的血腥气。我紧张地朝着里面望去，就见一张恍若鬼魂的苍白面孔倒在摩伽的怀里，那人的眼窝深深凹陷，空洞无物，确确实实是我三年未见的陆离神尊。
我见了他，心里咯噔一声。
陆离依然穿着件白袍半躺在床上，被摩伽扶着他的肩膀，而他身前的衣襟已经撒上了点点红斑。我想起嚅锈跟我说的，陆离羽化的日子恐怕就在这一两年，如今见他憔悴至此，我竟还觉得很是凄然。
我愣在原地，这时候摩伽帮陆离坐稳，自己坐到他的身后，开始给他度真气。度了一阵，他们两个的额头都已经微微冒汗，又过了一会儿，陆离果然醒了过来。
只是他一醒来，就兀自抬手摸到床沿，然后撑着自己猛然探身出去，微微低头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陆离！”摩伽的眼里也有一抹痛色，他待要说什么，却住了口。他默了默，然后抬头看到了愣在房中的我，道，“丫头，你过来帮我给他换件衣裳，他这件不能见人。”
我看着陆离衣襟上的鲜血，还没缓过神来，摩伽神君又催促了两声，我才懵懵懂懂地靠了过去。
原来走近他，还是要下不少的决心。
陆离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我跟摩伽神君一起给他换衣裳的时候，他的神志根本不太清楚，口里断断续续的都是些没有章法的呓语。
我们七手八脚地给陆离穿衣服，他本能地反抗着我们两人的动作，他的眼窝子紧紧闭着，声音很不清楚，嘟囔了一句，“你，你是谁？”
摩伽一边扶着他，一边气急败坏地说，“是我，摩伽，你表舅！”
陆离却嘟囔道，“表舅？表舅是谁？”
摩伽快被他惹恼了，训斥道，“是谁也不重要了，反正就快被你气死了！”
陆离听了这话，似乎被逗乐了，他的嘴角翘着，嘀咕道，“气死？气死好。死了一了百了，最是畅快，最是畅快！”
我想，如果现在摩伽的手上有块西瓜皮的话，他一定会当场拍到陆离的脸上以泄心头之愤。然而，此刻他正忙着给他换衣服，是以并没有机会变一块西瓜皮出来。
摩伽还没说什么，陆离又追问了一句，“你来，来这里干什么？”
摩伽没好气地说，“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谁知陆离嘴角一弯，欣快地说，“快了，快了。”
我看到陆离这番形容，心头颤了颤。
我们给陆离套上一件新褂子，我蹲在他的脚边，一个一个给他系衣襟上的扣子。那些扣子极为讲究，一排扣起来很要花些时间。我跟摩伽一起忙活了半天，陆离好像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脸冲着我的方向问过来，“你，你又是谁？”
我见陆离问我是谁，心里好像被谁撞了一下，我本不欲出声，但想到我在离析院也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于是我大方开口，回答他说，“我是曦月，碧霞宫的弟子。”
我本以为陆离能一下子想起我是谁的，毕竟他那时候待我颇不寻常，可是他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不解，反问，“曦月？曦月又是谁？”
摩伽扶着陆离坐着，管束着他不安分的四肢，是以他现在并不亲自动手给陆离穿衣服，他就端端正正地坐着，像看好戏一般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回答道，“碧霞元君是我师父，我以前给你送过我师父做的汤。”
陆离却好像完全没有头绪一般，反问我，“汤？什么汤？我几时喝过汤？我都是喝酒！可见你是扯谎！”
我真的要投降了，陆离既然不记得我，就该干脆无视我，他这般明明记不得我却揪着我不放的架势，实在是让摩伽神君在一旁看我的笑话。我刚刚还在他面前直呼陆离的名讳，想想都要脸红。
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抛开了顾虑，实话脱口而出，“我没有扯谎，我以前还给你唱过歌，《蜉蝣》和《乘龙》，你不记得了？”
我想起陆离拉着我哭哭啼啼的那一夜，心想这下你总该记得我了吧？谁知，陆离却若有所思了一阵儿，大声说道，“不可能！我从不听人唱歌！你给我唱歌，我才不信！”
我斜眼刮了陆离一眼，三年不见，他把我忘了个干净不说，如今怎么还变得满嘴都是瞎话？当年他拉着我，说我“唱歌自来好听”，如今我在他心里还能算得上什么嚒？还是说，彼时，我也不过是他心里的一道影子，一个替身，是以他根本记不得曦月原本是谁，只将我当成他所思念的那一人罢了。
三年来我躲着这个院子，却没想到里面诚然没有什么要我躲的人，因那个人根本不曾记得我，我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我忍无可忍，见陆离的衣服已经换好了，疏离道，“信不信由你，我走了。”
然后我站起来转身就走。
这时候，却有人拦在了我的面前，挡住我的去路，道，“慢着。”
我看着面前一身玉色的摩伽神君，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脱身。
我瞪着摩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谁知他却对着我软糯一笑，提着声音讨好道，“妹妹先别忙着走嘛，事情还没办妥呢。”
摩伽神君这“妹妹”两个字差点让我跌坐在地上，他可是比我高了两辈，真要算起来，我该叫他一声“师表舅公”，是货真价实的前辈、长辈。但他对我说话时，口气里那般甜腻的娇嗔，直让我听了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你，你想干什么？”我谨慎地问，看着摩伽像看一条心怀不轨的大尾巴狼。
大尾巴狼露出獠牙，笑了笑，道，“也没什么，你看他醉的这样，我总要给他去弄碗醒酒汤，等一下要来个很要紧的人，他总不能这个样子去见人家。”
说实话，我对摩伽口里这个“很要紧的人”还是很感兴趣的，我也很想留下来看看热闹，然而，陆离根本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再强留下来，怎么看都有点死皮赖脸。
于是我故作冷漠道，“哦，那干我什么事？”
摩伽笑了笑，道，“你在这里帮我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把衣服再弄脏了。”说完，他也不等我回应，就竟自捏了个咒，一闪身人就走了。他虽闪的快，但他摩伽神君那般妖娆婀娜的背影还是看得我汗毛都竖了起来。
摩伽走了，我也曾犹豫了一刻，最后还是从善如流回到了陆离的床边。他还在呓语，咕哝了一句，我靠近了些，听清了他说的是，“唱歌，你唱得好听我就信你。”
我叹了口气。你刚刚才说你从不听人唱歌，现下怎么又要听我唱，你岂不是要打自己的脸？
我回想起我三年前给他唱歌的情景，实在不寒而栗。如今这个时候，我可不想他再抱着我哭着喊着要九婴，我要到哪里去变一个九婴出来给他了。
于是我并没有理会陆离，只收手坐在一边看着他。
虽说如此，我见到陆离如今这般模样还是很惋惜，他如今倒像是一滩烂泥，连点儿鲜活气儿都没有了。我有些替他难过，但想起他自己说的，人和神仙皆有气数，于是觉得死也不算什么。
我在旁边陪着不断呓语的陆离，除了偶尔给他擦擦汗，也很是无聊。我在心里无声地把《乘龙》那首歌又默了一次。那曾经是我最喜欢的歌，如今我却已经许久不唱了——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
吾与君兮齐飞，凭玉宇兮登凌霄；
玉佩兮陆离，云衣兮潇潇；
乘龙兮遨游，高驰兮冲天；
高驰兮冲天，哦，高驰兮冲天。
或许，自从我三年前给陆离唱了这个歌儿，知道了做神仙也可以做得像他这么痛苦，我就再不觉得《乘龙》有什么值得快意的了。
我看着陆离，默默叹了一句，“你真是害人不浅。”
我刚说完，昏迷中的陆离居然梦呓了一句，虽然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但看他的架势却好像在反驳我所说的话一样。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居然这样经不得诟病。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隔世情缘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