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邪神，作乐人间［人外］》兆夜

36、【36】吞下怪物

　　小漂亮瞪大了眼眸。
　　这次，眸中的惊讶与欣喜暴露无遗。

　　真的能救吗？
　　它无法出声，不过这样简单的信息，只需要一个楚楚可怜的期盼哀求眼神，足以让乌明维明白。

　　乌明维本就心中隐隐有了搞事的倾向。
　　小漂亮又这么惹人怜惜，粉粉的瞳仁里清晰映着他的倒影，乌明维自然愿意遂了它的意。

　　做下决定，对于乌明维只是瞬间的心念一动。
　　实行……自然交给影子来。

　　乌明维观察着场中的局面。
　　受到攻击的怪物似乎被那一枪打痛，它追击目标的动作有些迟滞，但头顶口器翕动的频率加快许多。

　　而那个想要逃跑的男人……
　　在唐临川的子弹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后，他对唐临川的戒备直接翻了翻，看唐临川的目光也跟看仇人似的，不比身后的怪物好上多少。

　　乌明维能听到他心下在担忧。
　　他担心唐临川其实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自己手上干不干净，沾过多少血，又背负了多少孽债，午夜梦回还能想起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而唐临川手中有枪。
　　各区间对枪支的管控十分严格，能够被允许携带并使用枪支的，只有治安队特批的那几种人。

　　男人观察过唐临川后，半点不觉得这位是非法持有枪支。他也曾动过心思，私下里跟人打听过情况，就没见过非法持械的会那么光明正大，顶着这样的脸，戴个帽子和口罩，就敢在大庭广众掏枪射击的。

　　按照这样的逻辑推理，这人定然与治安队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与治安队有关系，与他自然是有仇。
　　男人依稀还记得自己脑袋上挂着个金额不菲的悬赏。

　　男人对唐临川是这样的态度，自然也别想唐临川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在男人还没有出现在唐临川跟前时，系统就已经锁定了这名潜逃罪犯。
　　骷髅空洞双眼淌着殷红血泪的罪恶标记，散发着邪恶的红光就钉死在男人的头顶。

　　当视线中出现这个标记的瞬间，在唐临川眼中，男人与那边的怪物等同，都是需要除掉的对象。

　　也就是怪物本身的存在，就会威胁到社会的安稳，系统直接按照物种判断标红。否则唐临川恐怕会惊讶发现，这怪物可比这个男人“干净”得多。

　　有罪犯就在眼前，唐临川再是将主要心力放在这有些棘手的怪物身上，也不会任由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男人忌惮他手里枪，偷瞥在枪上的那些小动作唐临川都看在眼里，但他可不会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子弹。
　　这人还不配。

　　席金乐刚刚分心之际猝不及防遭了暗算，等事态在眼前发展成这般，这会儿也不说什么腿软不腿软，手脚并用往后退，向乌明维的方向靠了又靠。

　　席金乐动作不小，只是得来了一个侧目。

　　乌明维有瞬间的疑惑和纳闷，这人看着可真不像是一个明灯。

　　就他刚刚的表现，乌明维都想不出来谁家的明灯能够拉成这样，还是……这是某个同类推出来明面上的靶子，捧得足够高用来为暗地里的活动做遮掩？
　　那也做的太粗糙敷衍，不太像。

　　乌明维暂时将相关的思绪压下，不动声色继续观察，同时向席金乐那边，挪动了四分之一个脚掌的距离。
　　他的鞋跟落在地下，轻轻撵了撵脚下自己的影子。

　　紧张时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动作，更没有人注意到贴在他鞋跟后的影子行动起来，像是挣脱面的桎梏，膨胀变大，顺着乌明维的影子投影隐匿到墙角，全然悄无声息。

　　影子随乌明维来到人间，只有之前在学校主楼那次偷偷插手过战斗。在那之后，它也不光想到变猫讨好神明，还有那一夜的复盘。
　　那场战斗当时四人的动作和场景在它影子化成的沙盘上重演了许多次，它一遍一遍复盘当时的情状，思考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如何将四人全部留下。

　　反正在无数个不被神明需要的夜晚，寂寞又无趣。
　　盘踞在黑暗中，它在庆幸灵机一动变猫逃过一劫的同时，也将被神明惩罚所受的痛楚记恨在那几人头上。

　　这次接收到神明的指示，影子信心满满，力求办得妥妥当当。
　　当即便不动声色地顺着地砖之间细窄的黑色缝隙伸展开去。影子在地砖的缝隙间几乎隐身，单以肉眼无从分辨。

　　唐临川的视线不经意落在地上一瞬。
　　只是商场地砖在专业保洁的打理下光可鉴人，一瞥间眼睛无法捕捉到任何异常，只能茫然收回，心下怀疑是自己太过多疑。

　　乌明维注意到影子窜入地缝间，没有第一时间采取行动向怪物而去，但他没有立即出手禁锢约束影子的动作。
　　他才不在意影子具体会选择如何完成，又为达成目标付出了多少努力，他只要结果符合自己下达的命令。

　　“砰！”
　　第二颗子弹出膛。

　　冲着怪物脑袋顶上去的，却被其他部位挡住。
　　如此明显的动作，唐临川即便不用系统的帮忙，也很轻易确定了怪物的弱点。

　　在这枪开出之前，唐临川也没有忘记先把男人收拾掉。
　　毕竟不能放任人跑掉，与怪物战斗的同时还要提防这人不搞什么幺蛾子又太麻烦。

　　于是，唐临川看了看系统提供的牛皮筋绳子，选择对男人的腰腹狠狠一拳。
　　他下了狠手，卡着把人打死的力气来，很顺利地一拳就把男人打得口吐血沫，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唐临川估计了一下，大概打断了五六根肋骨吧，没有刺进内脏，足够这人在无知无觉中顺利完成病房与刑场的过渡。

　　这样一想，唐临川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太善良了。应该再轻一点，还能给那些受害者家属一个发泄的机会。
　　算了，到时候如果他们有需要，他走走关系把这人渣的骨灰拿给他们处置就是了。

　　现在……
　　一声叩响，子弹装填完毕。
　　……

　　第二颗子弹的命中，怪物头顶的口器忍不住痉挛了一下。它几乎感受不到痛觉，不过是攻击落在身上，其中的能量冲击到皮下的神经，引起的连带反应。

　　同时在巨大冲击力作用下，怪物往后退了一些。
　　它的情况更糟糕了一点，身上犹如老树皮的表面似乎更为苍老一些，本就虬结的肢体出现水分流失后的轻微皱缩。
　　唯独没有变化的，就只有被怪物保护的头顶。

　　唐临川观察到还不只是外表上这些变化。
　　他注意到，怪物的注意力似乎彻底从那男人身上移开，对被他甩到墙角的男人没有多看一眼。

　　它的注意力投注向自己。
　　或许，是因为他是全场对它最有威胁性的那个。

　　唐临川打起了几分警惕。
　　虽然一时半会儿不清楚原因，但他可不认为这个怪物只会被动挨打，一旦被近身，自己恐怕也得吃点苦头。
　　他之后还有演出，还是别给化妆老师添麻烦了。

　　乌明维亲亲小漂亮，安抚在开枪后再次躁动的它。

　　小漂亮自然着急，第二枪了。
　　它很清楚自己的力量，连挡枪都做不到，连介入当个炮灰的价值都没有，只好继续看着乌明维。

　　不是说好了，救它吗？

　　“嗯。”乌明维的话音说在喉头，还没溢出齿缝就又咽回了肚子里，就连靠近他的席金乐也没能听见。

　　“别急。”
　　他这样说。

　　小漂亮注视着乌明维微微上翘的嘴角，为他的气定神闲不解，也为他的胸有成竹默然。

　　在眼眶里急得骨碌碌乱转的眼珠慢慢安静下来。
　　它，好像从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丝力量。

　　就在乌明维的话音刚刚落下，本来安静的商场大喇叭里陡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
　　在许多人猝不及防下意识捂耳朵下蹲时，随着噪音的消失，整个超商里大部分灯在这顷刻间熄灭，除了自带电池的一些还能维持些许光亮。

　　没有了光，黑暗重临这栋建筑。
　　还没有来得及撤离的人们，在倏忽降临的黑暗中，犹如无头苍蝇一般丢失方向。

　　慌乱骚动在不安的驱使下，在黑暗中静静爆发。
　　细碎的慌乱脚步声从头顶不同方向传来，杂乱的碰撞磕击、杂物倾倒打碎，在一楼的这片小广场里，犹如开了3D环绕音，悉悉索索，声声叠叠。

　　蓦地降临的黑暗，着实是出乎唐临川意料之外。

　　难道还有这怪物的帮凶？
　　这是暗下那瞬，他唯一的念头。

　　人总是容易将事情想得很坏，更坏。
　　唐临川同样。

　　帮凶的念头出现后，很快就升级成会不会这怪物是受人豢养，有人操纵了这一切的发生？

　　所幸的是，这是一家大型商超。
　　商超里永远不缺监控，而配电室这样的重要机房更是监控重点覆盖区域。
　　而大型商超好的一点是，为了预防各种意外情况发生，他们的监控视频一般除了本地外，还会及时上传到云盘。

　　换成任何一个治安队员在这里，恐怕都得把这事放一放，先应对眼前再说。
　　但唐临川不用。

　　这么点小事，交给系统甚至用不了30秒。

　　系统的效率就如他所想的那般迅速。
　　只可惜，带回来的结果没那么好。

　　就如监控所显示的那般，在断电前后，配电室里根本没有人进出。

　　系统调查了今天这家商超监控室和配电室所有监控视频，配电室没有半个人靠近过。
　　而可能被人潜入的监控室里除了正常安保外，也没有什么可疑目标出现。

　　甚至卡着时间点去看，配电室的电闸就是突然自行拉下，像是高功率电器开多之后正常跳闸那般。

　　可，真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唐临川是不太信的。

　　太巧了。
　　就在他准备速战速决的时候，开枪前来这么一个意外？
　　这意外也太意外了些。

　　而他也很快就确定，这绝对不是意外。
　　耳朵除了在场人的呼吸声外，没有捕捉到怪物的动作。

　　唐临川夜视能力超越一般普通人，又有系统帮他观察现在情况，他却仍不觉得牢靠。
　　对面那可是个怪物，怪物向来是不能按常理来论。

　　因此，他在灯熄灭之后，就做好了怪物在黑暗中也能清楚视物的准备，戒备着随时可能出现在身周的攻击。
　　但是，没有。

　　唐临川询问系统：【发生了什么？】

　　系统的扫描持续不断，它组织语言的功能却像是坏死。
　　迟疑了三秒，电子音才回复：
　　【怪物、怪物被影子吃掉了。】

　　听到系统回答的乌明维笑了。
　　他贴了贴乖巧的小漂亮。

　　这回的影子好像长脑子了。
　　少量的光芒下，是影子的世界。
　　这样的黑暗，就是它最好发挥的场景。

　　乌明维在这样的黑暗中自然也能清楚视物。
　　他看着在灯暗下的那刻，影子随着倾覆而来的黑暗一起，一口将怪物整个吞了下去，没有给它留半点挣扎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