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邪神，作乐人间［人外］》兆夜

37、【37】怪物后续

　　唐临川听来只觉得天方夜谭，就是之前做任务收拾过的那些邪教徒，无论他们行事再如何乱七八糟，神情癫狂得仿佛大脑皮层被虫子蛀过，成天神神叨叨说些人听不懂的话，也没有这么离谱的。

　　影子吃掉了怪物……

　　唐临川跺了跺自己脚下的位置，这里应该是他的影子所在。现在融进了黑暗里，就像是一滴水落进广阔的大海中，根本无处可寻。

　　来回踩踏的地面，在相互作用力下，向他回馈以坚实可靠的承托力，真实地提醒他，这里是现实。
　　这里自然是现实。

　　于是唐临川越发难以相信，习以为常踩在脚下、投在墙上的影子活过来，把怪物一口吞下。
　　又不是什么魔幻小说！

　　超现实的事，唐临川自然也是遇见过的。
　　他飞快回忆细数起之前做任务碰到的那些对手。

　　最为普通的那种，便是力量、速度超过专业运动员，有的是生来天赋异禀，有的则是后天接受非法实验改造，基因实验、药物实验、身体强化实验都有可能。

　　稀罕一些的，便是如特队那几位一般。机缘巧合下，先祖与非人类结合，将非人的某些特质经由血脉流传给后代。而他们或是天生血脉觉醒，或是机缘下出现返祖，作为非纯血的人类，能力阈值天生便要高上许多。

　　但这样的存在，行为举止、生活习惯、脾气喜好到处都带着血脉特征，非人的部分托举了他们，同时也束缚了他们。

　　不过，他可没有听说过什么物种还能够操控影子的。

　　人类怎么可能拥有操控影子的力量。
　　真有这么超阈值的人类出现在周围，系统早就预警危险靠近了。

　　比起人类，怪物拥有这样的能力似乎才更合理。
　　所以，确定不是怪物藏匿进影子里吗？

　　唐临川倒也不觉得这个怪物能够完全操控影子，真要有这么厉害，刚刚命中的两颗子弹就该是这怪物给自己编织的幻境。

　　可子弹命中带来的伤害，在系统的监测下，谁也造不了假。
　　怪物控制不了影子，但潜入影子里来逃脱，未必做不到。

　　唐临川忍不住跟系统确认了一下。
　　【系统，你确定是影子把怪物吃掉么？现在怪物已经从这里消失了？】

　　系统切换模式将这整一栋楼都查探过三圈，确定失去了怪物的踪迹，现在留在这栋楼里的只剩下人类。
　　【是的。】

　　系统又将当时画面重新播放过一遍，黑暗降临的前一刻，那只怪物的肢体动作间分明浑然无觉，完全是毫无防备间突然被吞没。
　　甚至在它消失的那瞬间，头顶的口器依旧翕张着不断在汲取什么。

　　数据能够分析出来的有限，有些微妙的直觉，系统一时之间无法用数据对当时的感觉进行具体判断。

　　它总觉得在这期间，有那么0.0001秒曾捕捉到——黑色的阴影从地面伸出边角，像是丝丝缕缕的烟气从怪物脚下生长，与铺天盖地的黑暗勾连成一张血盆大口，将怪物吞没。
　　所以，系统才会的那般与宿主说。

　　只是回看当时，太过仓促的刹那，不及一秒。
　　再抓也抓不到当时感觉的尾巴。

　　唐临川也重新在脑内将停电后黑暗降临的那一刻重温，只是系统无法确定的，他更无法看出端倪。

　　失去怪物的踪迹，系统任务前毫不留情打了一个大大的“失败”红戳，在一溜串的“完成”绿戳中格外醒目扎眼。
　　唐临川盯着看了看，颇为不满，暂时只得压下。

　　不过，唐临川让系统特别标记了那只怪物，下次万一碰上，他定然不会再这样让它逃掉。

　　此时，几辆治安队的车堪堪从热闹的人群中挤出，找了个能够停车的位置把人全放了下来。

　　车门半开，冒出颗脑袋前后张望，从里面钻下来一个人，赫然是个熟人——小常治安员。

　　另一头，北哥也骂骂咧咧从车里出来，一脚直接踩进路边的花坛，恨恨地在边沿揩了揩鞋底，将沾上的新泥刮去大半。
　　他回头看看刚刚行驶过来的那段路，站满了人，摩肩擦踵，水泄不通。

　　不少本只是来凑热闹的路人接受了粉丝送来的各种应援灯或者荧光棒，五光十色的灯光映亮北哥的身形轮廓，和他脸上满满的鄙夷和厌烦。

　　这么多人追捧一个小白脸，还耽误了他们的正经事。
　　即便有几个明显是粉丝看到他摆脸色也脸色不愉，指着他们小声嘟哝，他也依旧把厌烦摆在明面上，狠狠瞪一眼小常。
　　粗粝的大嗓门引来周围人侧目：“还愣着干什么，一个个动作都给我利索点。”

　　说话间，跑得最快的那个治安员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
　　反倒是北哥落在最后。

　　他们是接到任务来这里。
　　自然，不是奉命来解决怪物，他们哪里有这个本事，上面也知道，所以只是让他们来安抚下群众的情绪。
　　以及，完成后到景遇广场另一侧的演出现场，帮忙维持一下秩序。

　　小常治安员冲进商超大门时，刚好与往外走的乌明维和席金乐打了个照面。
　　黑灯瞎火的，只有门上“安全出口”的标识牌徐徐发着莹绿的光。

　　小常治安员刚好处于背光位置，借着外面的光堪堪能看清两个人影轮廓，他还是贴心安抚：“没出事就好，还是别在外面下转悠了，早些回家去吧。”

　　死里逃生后，听到这样一句熨贴的话，便是刚还在埋怨治安队手脚慢来晚的席金乐脸色也要好上一些，回话语气收敛一些：“好。”

　　乌明维远远便认出了他，不是从脸，而是灵魂的颜色。
　　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小常治安员的灵魂颜色越发深邃，看来这段时间受的委屈不少，思想逐渐滑坡下沉，只是底调的温和善良还撑着面上的表象。

　　乌明维见惯了这种事，每一个纯洁灵魂染上浑浊的过程都是这般大同小异。
　　如果这个人好运地遇见艾维伊，一定会被祂开解后纳入麾下，毕竟艾维伊最喜欢这样纯洁的灵魂，只可惜遇到的是他。

　　乌明维半点没有给自己小猫两三只的信徒队伍添丁的打算。他只会袖手旁观，等拥有这样纯洁灵魂的人抿然于芸芸众生间，变成路边不起眼的一颗小石子。

　　不过，对于小常治安员，他犹能抱着几分善意。
　　“这个给你。”

　　小常治安员只是一个恍惚的愣神，怀里就被塞进了一个仍带余温的纸袋。
　　纸袋上印着暖色的麦芽和面包图案，带着温度的浓郁芝士香从中飘散出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大概能分辨出袋里装着透明的包装盒，包装盒里的装着什么，不用看，单闻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小常治安员自然是想推拒，不说不好拿群众的东西，就说他这会儿正在执行任务中，抽时间吃块小蛋糕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被北哥看见了，肯定又要说他。

　　只是乌明维他们走得太快，透过商超的隔热软门帘，不远处北哥的身影逐渐靠近。
　　大概是最近挨骂太多，心生抵触，小常治安员也管不了太多，拎着袋子赶紧冲进门里。

　　即便是这样，身后依旧传来北哥的骂骂咧咧。
　　对方似乎能够穿透这么厚的软门帘，精准锁定到他身上，开口便是点名道姓：“小常！”

　　“你在门后偷懒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小子也不是个踏实的！你也不看看你那些前辈，他们哪一个不是……”

　　小常治安员伸手捂着耳朵，好在周围黑漆漆，没人能够发现他的动作。手一提起，纸袋里的小蛋糕香飘飘的味道越发浓郁萦绕在鼻尖。
　　他干脆自暴自弃找了个角落，拆开包装，摸索着用叉勺舀起一块送到嘴里。

　　淡淡的甜味和绵密细腻的口感，像是淋在枯萎上的甘霖，让他down到极点的心情波动上升。
　　很好吃。

　　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每一天都能品尝到，不知道会是多么幸福的事，为此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他一点点说服自己，又吃下一大块，将舌尖的这丝甜蜜放大。

　　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蛮横的手，将他狠狠往前一推。

　　人没事。
　　但手中大概剩下四分之一的半熟芝士直接从叉勺中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某个角落，借着隐约的灯光还能看见飞屑碎末。

　　小常治安员顿住。
　　折回来的影子也顿住了。

　　影子刚刚把那只不听话的怪物送到距离这里三公里外的一间老旧舞蹈房里。
　　不知道那只怪物受了哪门子的刺激，突然激动起来把舞蹈室里墙上嵌着的玻璃给鞭打碎了。

　　影子静静围观了十分钟怪物在线发疯，又看它平静下来，头顶口器收敛起，单纯无害地仿佛只是一株植物。

　　而后便从窗户离开了。
　　动作间很是利落轻快，从三楼一跃而下也轻松落地，想来挨的两发子弹，已经不是问题。

　　影子分出一缕跟在怪物身后，自己则赶紧赶了回来。

　　神明果然没有等它归来，早已离开。
　　略微丧气中，它发现了一点神明的气息残留，赶过来就发现地上那个摔得稀巴烂的半熟芝士。

　　黑暗对于影子，如鱼入水，视物自然轻而易举。
　　然后，影子就发现某两个熟悉的人。

　　剩下的都不必问，单看两人站位与半熟芝士在地上的位置，便能把事情推测个七七八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神明将小甜点赐予了这个人类，但身躯中翻涌的嫉妒，影子尚且能够克制。
　　而将小甜点摔到地上……哈？这是什么直球渎神行为？

　　这就像是一点火星，飞溅点燃影子愤懑的引线。
　　包裹在身周的黑暗又缠绵地牵扯放大它的胆量，絮絮催促着它动手，黑暗会为它遮掩，就像大海能藏匿尸体，黑暗也能为它掩埋痕迹。

　　这里没有电，谁也不是发现，谁也无法察觉。
　　即便是，当事人。

　　于是，这样的好时机，还犹豫什么？

　　影子没有犹豫，它顺带从小常治安员手中掠走的外包装，揉碎捏成一个球卡进北哥的嘴里，遏制住唇舌，让他无法出声，只能可怜沦落成待宰的羔羊。

　　黑暗中响起的一声声闷响，小常治安员瞪大眼睛，静静听着。
　　他没有看见除北哥外的半个人影，但重击砸在肉上的动静，以及抑制不住从咽喉溢出的痛呼呻吟，像是放大无数遍的回音缭绕在耳畔。

　　他双手抱臂着战栗，有些害怕，又难以言喻地升起一种暗暗的兴奋。
　　盯着在无形攻击中逐渐变成猪头的北哥，那双无辜的鹿眼逐渐漾开笑意。

　　唯一发现的影子纯然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
　　不过应该不重要。

　　自从随神明来到人间，影子觉得，不正常的人类比星外那些不正常的神明不正常更多。

　　商超这边已经没有需要它做的事了。

　　影子最后赏北哥两个嘴巴，让他长长记性，免得下次不是不长脑子就是祸从口出。
　　影子离开了。

　　小常治安员一点点挪动着步子靠近，弯腰对着昏迷过去的北哥看了又看，颤抖的手揪住领口将人拖起……
　　乌明维不在这里，没有人能够听到他此刻心中的计较。

　　黑暗能为影子遮掩，自然也能为心向它的人提供便宜。

　　出租车上，乌明维按下蠢蠢欲动的影子。
　　一言不发。

　　遭遇这么恐怖的事，席金乐自然不想继续逛下去。
　　毕竟，谁敢打包票，这周围就那一只怪物。

　　乌明维对他明灯的身份牌产生怀疑，听他有意今晚到这里散伙，自然就坡下驴。
　　两人已经在回学校的出租车上，也幸好今晚这边热闹，打出租不难。

　　“吨吨吨……”
　　乌明维临走在街角的奶茶店又续了一桶特惠的1L装缤纷桶奶茶，满满一桶在他接连的吨吨吨下，水位降低了五分之一。

　　席金乐今晚情绪起伏太大，这会儿张嘴都想不出说什么，受惊后的余悸与疲惫塞没他的口舌，听着后座不断传来的“吨吨吨”，他蓦地有些口渴。

　　让乌明维分他一点？
　　虽然两人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但席金乐还是觉得不太可能，迟疑着迟疑着，拖得不好开口。

　　乌明维这会儿手中繁忙。

　　【朝】今晚休息去了，不会回他的消息。
　　但，这并不妨碍他给对方发留言。

　　有些话，等到明天说就变味了。

　　【祂】：我刚刚在景遇广场遇到了一只怪物。

　　【祂】：好巧，它长得跟你之前给我看过的设计图上的差不多。

　　【祂】：小猫探头.gif(引用[图片][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