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婼斐

21、停泊（一）

　　一轮残缺的落日久久不愿西沉，马车咕噜咕噜地颠簸着前行。暗淡的光线挣扎着穿透入帘，惹得车上的娇儿不禁烦闷起来。

　　“小姐，喝点茶水吧，这离银城不远了，”茗儿沏了杯茶送到了眉头紧锁的若离面前，只见她略微摆手，目光依然注目在远方的暗红。

　　银城坐落于浩栀国的东南面，而浩栀国的国库就位于此城的中心，故而得名‘银城’。当然它也是除了安都以外，最是繁华富饶，安全的了。这么重要的核心城市，无可厚非是六王子殿下暗访的首选了。此次暗访并未支会当地任何官府衙役，为了行踪的隐蔽，林玉轩决定全队人马入住一方普通的四合院，而非驿站。

　　“小姐，到了呢！”茗儿轻声唤回出神的若离，随后先行下车服侍。厚实的车帘被掀开，夜里凉风袭来，灰暗的光线中只见得那双芊芊玉手在空中被握紧。还没等若离反应过来，她早已被林玉轩一把拉入怀中，横抱起步入了四合院。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拥抱，难得若离顺从地依偎在林玉轩的锦袍中，还不自觉地寻找起那股子独特的淡淡檀香味。

　　若离被径直抱到了位于正厅右侧的一间卧房内，环顾这四周的布置，一方一圆,一摆一设,都是清雅脱俗的，像极了普通的寻常人家。

　　“这几日颠簸了，你且好生休息休息，待到闲暇之余我就带你上街逛逛去。”

　　“。。。。。。。恩”

　　“回答得这么简单啊，看来是真的是累着了。那我就不耽搁你休息了，让茗儿进来伺候着吧。”说完林玉轩就乖乖起身退出了房去，仿佛还在门口低声交代了茗儿几句方才和阿九一同离开，小丫头随后便轻声步入房来。

　　“小姐，虽是晚了点，我还是去让筱文准备点吃食吧，”茗儿边说边服侍着若离跟衣。

　　也不知是怎么了，在听到林玉轩说的那番话后，若离感觉心里好似突然被什么堵着了，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委屈。本打算草草梳洗完就睡了的，直到茗儿提起筱文的时候才打起来精神。

　　“说起筱文，仿佛都没见着？”若离调适了语气，不经意地问起茗儿来，实际上心里比谁都关切着。

　　“殿下安排她和小安先过来这儿，说是让先打点着。我刚才进去厨房，她已经在准备吃食茶水了，看着还算是个手脚挺勤快的姑娘呢。可就是话不多，似是不愿意接近我和小安。”

　　“傻丫头，人家初来乍到的，怎么也要习惯些时日吧。既然手脚麻利，往后你也能轻松点了不是？！”

　　“别的活可以让她担着点，可是小姐这里我是不会让她插手的！也不要她多献殷勤！”

　　若离闻言轻笑了起来，抬眼看向镜子中的茗儿，瞧这小丫头，嘟着嘴，满脸写着吃醋二字，看来日后筱文的人际关系还真得多份心了。

　　“真是个傻丫头，有人帮你分担着还不乐意了呢。”

　　若离边说变转身挽起茗儿的手，把她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只见她刚欲开口的，却还是慢一步被堵回去了，“你是王府的陪嫁丫鬟，但往私底下说，你是我娘家唯一陪伴我的姐妹，这身份如何，你自己心里应当是明白的。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先摆正了自己的身份再行事，你的一言一行，可不单单属于你自己。”

　　茗儿听了若离的这几句，不经意间已经愣住了。虽然她说话还是那么轻声细语，嘴角边也仍旧挂着浅浅的微笑，可这话依然似千斤重石沉沉地压在了茗儿身上，更仿佛是永生难忘般地刻上了她的心头。

　　“行了，你去让筱文做点拌面来吧。”若离出声打断了茗儿的思索。

　　“是。。。。。。。呃，小姐，是什么样的拌面？”

　　“你且只管去说，让她做她最拿手的送来就行。”

　　茗儿应声退出房去了，若离起身来到书桌前，铺开宣纸，提笔密密麻麻地写了起来，搁笔后，就望着那些字暗暗出神，思绪萦绕，又再一次重新飘回到千年之后。直到门板被轻轻叩响，若离方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是时候确认了。

　　“进来。”

　　屋外的人闻言就渡步进来，手中举着托盘。

　　若离拿着刚刚书写完的宣纸，走到圆桌前面，克制着自己的期待，稳稳落座。但是，就在看到那摆在自己眼前的拌面时，泪水不听使唤地涌出眼眶。

　　“娘娘，可是这面。。。有什么问题吗？”筱文站在若离身后，有所试探，却又小心翼翼地问起。

　　“你这面，可有什么名字？”努力平静下来后，若离急切地想知道更多。

　　“回禀王妃，此面是奴婢的好友教着做的，她称之为笑笑面，说是吃了可以使人心情愉快。”

　　“笑笑面。。。。。。愉快。。。。。。”恐怕在这个时空里，刚才的那句话是唯一让若离为之欣喜欢呼的。她一边笑着将一旁的宣胡乱纸塞到筱文的手中，一边擦拭着朦胧的泪眼。

　　筱文看着眼前又哭又笑的王妃，心头一紧，打开手中的信纸

　　空白

　　空白

　　空白

　　唯一能想象到的画面，只是两个女孩，互相望着，哭着，笑着，纵使无声，却也胜过千言万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若离才率先平静下来，这一个谜团有了答案，还有更多的疑惑等着解开，她拉起筱文的手，退坐到椅子上，凑到她身边说:

　　“筱文，很多事突然地发生在我们身上了，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但既然老天让我们在这个时空重逢，也真算是万幸了。告诉我，你是怎么来这的？这些日子都在哪里？我有好多不解，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是眼下，为了你我的安全，还是得暂且保密我们的身份。”

　　“今晚我和你睡好吗？”

　　筱文紧紧拽着若离的手，现在是怎么也不肯放的了。

　　若离稍微思索了片刻才点头答应下来。虽然外人会觉得奇怪，林玉轩或许也会注意到，但是丫头和主子同房休息怎么说也不算太过。

　　这一晚，两个女孩都彻夜未眠，若离静静地聆听着筱文的经历。而关于自己这些时日的生活，若离选择地说了点，那些伤心与无奈，都给自动过滤掉了。

　　次日，两人一直睡到了中午也没有人来打扰过，想必茗儿是已经进来过了的。这个小丫头，不知道看到了这样的场面会不会又独自伤心起来。

　　若离刚坐起身来，茗儿就端着水进来了。

　　“小姐，您醒了。”

　　果然不出所料，当茗儿看到还在床上躺着的筱文，有点不是滋味，连说话也拘束多了。

　　“恩，”若离虽然明白小丫头的心思，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过多的解释只会惹来更多的疑惑，一切原由就任他们随便猜测吧。

　　“毓岚，你醒了啊？”筱文闻声也醒来，但似乎不知道茗儿也在房里，习惯性地轻轻踢了踢若离。

　　“放肆，主子也是你随意碰得的？！”茗儿见状，火不打一处来，欲上前阻止。

　　筱文被突如其来的骂声惊醒，直直坐起身来，半晌没搞清楚周围发生了什么。

　　“行了，没事。你去准备点吃的吧，我饿了。”面对眼前的景象，若离无奈，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支开茗儿了。

　　“筱文，对不起。在这，你恐怕不得不受点委屈了，但是我保证，一定不会再让任何恩欺负你了。”若离紧紧抱住筱文，依偎在她的耳边。

　　回想起昨晚筱文诉说的那些痛苦经历，若离暗暗发誓，既然无法磨灭她从前的噩梦，那么从现在开始，无论如何，自己再不能让这唯一的朋友受到丁点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