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婼斐

16、玉轩番外（一）

　　深夜泽荀宫中

　　“殿下，您上次吩咐奴才查的事已经有答案了。”

　　“呈上来看看吧”

　　“是”

　　林玉轩微眯着双眼躺卧在贵妃椅中，慵懒地伸手接过宫人阿九手中的密函，利索地将那一方雪白色的宣纸打开。

　　林玉轩看着密函，不禁忽然起了兴致，一吸气就坐直了身子，仔细地阅读起这一行行的黑白分明。半晌，他将宣纸随手轻搁在软榻上，径自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目光投向那时而昏暗时而明朗的浅浅月光。

　　望着那轮皎月，林玉轩不禁将思绪飘回到刚才在暖阁门前见到的那抹小小身影。分明就是孩童一个，怎会有如此深厚的城府？又是如何保持从容淡定的？所有的直觉告诉林玉轩，她，林氏五小姐，定不是个普通的女人。

　　回想起年初头上造访蓉娴皇姑时，在林府初次相遇时的她，浑身狼狈不堪，还被称作患有癫疾之症，真是悲惨的集合体。可她那双眼睛，她那气势，充满着孤傲，似乎从骨子里就透露着不可亵渎。想来真是可笑，自己居然就从此被她这个离谱又疯狂的小女子给深深吸引住了，居然还专门派人调查她。

　　哎，没想到自己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堂堂浩栀国六王子殿下，也会为这样的小事情上心，要在别的哥哥们看来，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事。

　　不过，自己的直觉果然不错，据密函所述，这个女孩的身世还真是不寻常啊。她是林谭文与一名叫子玉的青楼女子在十几前一胭花之地所生，在懂事前的三年里也都是成长在那样的环境。后来母亲被人赎出，她就跟着做生意的继父处处为家。但继父生意失败，又欲将其母卖入红尘，随后其母就托人将她苦命的孩子送到王府。不过被送入王府后的若离，第一件事就是被林谭文狠打了一顿，自此还忘记了所有前事，这才有了自己和她在园里相撞的那一幕。

　　林玉轩收回望着冷月的目光，重新渡回到软榻边上，复又拿起那封密函。这一次阅读的时候，他不禁显露出无比犀利的眼神来，目光紧锁在“羽楚涵”三个字眼上。他这才肯定了自己上回在集市看到若离身边的年轻男子，真的就是羽楚涵，难怪两人看似那么亲密，玩闹得盛欢，原来是师徒两啊。

　　羽楚涵，哼，这个异国人质，还是那么放肆。林玉轩收紧了瞳孔，死死盯着宣纸上的名字，随即只手将纸捏紧揉碎。

　　轻轻拍去手上的纸屑，林玉轩又在案几前坐下。提笔，想画下这个仿佛熏香般萦绕在自己思绪里的奇特女子，可是才动笔，却又无法再继续下去。就好像在这一秒里，他也得了失意之症，那张才见过的脸庞居然变得朦胧模糊起来。到底哪一个她才是真实的呢？也正因为想弄清楚这一点，林玉轩才指使人特别在选秀的名册中加上了她，还保她通过一切选试，他莫名的就是很想了解她，熟知她，甚至已经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了。是不是该为自己的反常而感到悲哀啊，他搁下笔墨，一抹玩味的笑容悄悄挂上嘴角。

　　说来这个女孩还真是会伪装，聪明地知道在什么环境中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回想她进宫那日，自己本是故意想去小小捉弄她一下的，却不想被她合情合理的规矩给完美化解了，还胆敢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下绕道走开？！林玉轩不禁轻笑出声，不是讽刺的，而是更觉得这个丫头有意思。现如今得知羽楚涵也是对她颇为上心的，那还真是不能不多多不关注了。

　　犹记得几日前她进宫时穿着艳丽，仿佛世界只为她而存在，旁人都是配衬，只能甘心当绿叶。这在别人眼下都容得，可在林玉轩这是绝对容不得的。她可以美丽，可以骄傲，可以鄙视一切，却绝对不允许忽视自己的存在，这或许是林玉轩尊贵的身份在作祟，但更多的只是一个男子，想征服一个心仪的小女子而已。虽说貌似是个烈性女子，可这世上根本没有他林玉轩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存在，人亦如此。

　　通红的烛火啪啪跳动着，林玉轩的心思依然沉溺。只要依仗自己的王子身份下了一个命令，就轻而易举地将林若离送到了自己眼前。

　　林玉轩明白，他接下来也可以轻松地运用自己的权势得到她，或者只要开口同父皇说一声，林若离就会成为自己的女人，因为她是毫无抵抗力的。

　　但这无非是在羞辱自己，从小林玉轩就拥有比人更强的自尊心与好胜心。当年自己出生的时候，母亲已被尊为浩栀国唯一的皇贵妃，周围的人也自然阿谀奉承她的独子，可林玉轩很是厌恶这些因为身份而获得的荣耀，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争强好胜，容不得自己有一点失败的个性。

　　虽然若离现今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但林玉轩能认定，她要不了几年就会出落地光芒四射。不过这丝毫不会影响一切的结局，因为终将有一天，这般高傲的林若离也会臣服于自己的，他要让这个成长中的女孩第一个爱上的就是自己。

　　宫人轻轻进来跟换林玉轩手边已经冷却的茶水，才刚拿起青瓷杯，只见得林玉轩高高抬起手来用力拍向桌子，继而猛的站起身来。宫人不禁手中一抖，热水撒了一手背，一股钻心的疼，却不能叫出声来，还得急急跪下祈求宽恕。林玉轩冷静地看着这一幕，或许，也不必完全鄙视自己王子的身份，懂得运筹帷幄，那才是正理。

　　“你去把阿九唤来。”

　　跪着的宫人听见并为被治罪，连忙谢恩退了出去。不一会那个名叫阿九的宫人就进来了。

　　林玉轩坐回案几前，提笔写下密令，随手交给阿九，复又轻声开口，“可不能让人起疑心。”

　　“奴才明白。”阿九领了密令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林玉轩吹灭了燃烧得正旺的烛火，起身又来到窗台下。夜更深了，天空已完全被黑暗吞噬，那些厚重的云层尽然全部消失了，没有了阻碍，那轮皎月比先前明亮了许多，清冷的月光亦是刺眼，可林玉轩依然固执地站在那里凝视，仿佛这样才能定下心来。

　　林若离，你终将会成为那乌云后的皎皎明月，而我，也永远是站在这里的征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