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婼斐

15、入选

　　辗转醒来，天已经大亮。

　　若离揉着酸涩的眼睛，软绵绵地坐起身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突然间换了环境，还是潜意识里不喜欢后宫深围，这入宫后的三日里她是夜夜难眠啊，翻来翻去的总要折腾到天明才方觉困倦。不过说来这几日倒也过得悠闲，若离尽在大白天里补眠了。

　　今天是初选的日子，所以每个女孩子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若离才坐起来没多久，茗儿那精灵鬼儿早就取来了热水，早点也都摆上桌了。当初进宫的时候，每家小姐都只允许带一名贴身丫鬟伺候，老爷说茗儿懂事沉稳，又服侍过若离，万事都已熟悉，这就着她跟随入宫了。

　　茗儿瞧见若离醒来，赶忙为她披上件袍子，“小姐，可当心着凉了。今儿可是大日子啊。”

　　若离朝她微微一笑不语，任由得茗儿为她穿衣洗漱。自从穿越来古代，若离深觉得这最好的一件事呢，就是可以当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彻底米虫，这可是她曾经的梦想啊。

　　因为起得稍稍晚了点，所以若离边吃着早点，边让茗儿服侍着梳妆。这宫里的三餐不像若离想象得那样丰盛，倒都是些清淡简单的软食，挺合她胃口的。喝下一小碗精细熬煮的蔬菜粥，又和着吃下几块甜甜的玉米酥，最后再喝点清茶漱漱口，前后不到十分钟，若离就搞定了自己的肚子。

　　起身跟衣，茗儿为若离挑选了件淡紫色的纱裙，衣服上绣着雪白的玉兰花。发髻也只简单盘起，只戴了几株珍珠发饰，再配上一枚带着紫色缀儿的玉簪子。这身装扮虽是朴素，却掩盖不住若离与身居来的高贵气质，仿佛那丝尊贵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挽上月牙色细纱，若离就出门集合去了。

　　今日的天气也算是秋高气爽啊，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大家也集合得七七八八了。一个身穿深绿色锦袍的老宫人，用他那独特的尖亮嗓声，手拿厚厚的名册一个个点起名来，被叫到名字的女孩就走上前去领一个刻着自己名字的玉牌，在腰间别好了就站入分好的队伍里。

　　若离仔细地观察着走上前去的女孩们。年龄大些的拿到的玉牌是配着明黄色的流苏，小一点的就配着粉色的流苏。全部人马按照手中流苏的颜色排成两队，等全部分配完了，就被带着走出暖阁，前往不同的去处。

　　大约步行了十来分钟，若离她们这队被带到了一个不大的院子里等候。沉默地等待几分钟后，一个比较冷淡的声音响起，抬眼看去，是个老宫女，她好似复读机一般叙述着此次选秀的主旨和程序，估计她一辈子都在重复这些话吧。

　　若离从被告知要入宫到离府，前后不过五日，因此也没有补习什么宫廷礼仪，老爷和夫人也未曾向她详细解释过选秀的事，所以若离算是糊里糊涂进宫来的。刚才听那老宫女讲述，才明白过来一些事。

　　此次选秀不仅是为浩栀国皇帝，也同时为皇帝的王子们选妃，所以带选秀女的人数是空前盛大，基本上凡是官家未婚小姐都被要求参选了。这浩栀国当下共有十三位王子，前面三位年长的王子都已经有侧室妃子了，这一次是要选正室王妃的。余下要选夫人的还有五位王子。若离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秀女会被按照年龄分成两队，刚才那些年龄大些的想来就是皇帝要选的，而站在自己这边的都是为王子们预选夫人的。这样看起来，还是这些年龄小些的秀女比较福气，很有肯能会被选作当正室王妃。

　　那个老宫女又开始操着她没有声调的嗓音吼叫了，一个一个照着名册让女孩们走进正前方的屋子里。这些秀女果然年纪比较小，大多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有的甚至怯场哭了。这走进去的人，待在里面的时间不一样长短，有的进去好久都没出来，有的刚进门几秒就被退了出来，想必问的问题很难吧。若离觉得自己会是那种几秒就被淘汰的人，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准备什么。

　　终于轮到若离了，她微微耸了一下肩，大步迈向那里，一心只祈求不要太丢脸就好。若离向老宫女微微扼守，用手轻捻起群百，抬脚轻跨入门槛。一个宫女领着若离走到一层纱帘面前停下，便退了下去。若离抬头看向雪白色的纱帘，隐约可以看到四五个类似考官的人端坐在那里，一旁还站着些体态丰盈的宫女。这样的阵势让若离回想小时候曾报考艺校的面试场景。

　　若离收起自己打量的眼神，微微垂下头，从容地向帘子那里福了一福身，淡定地说道，“林若离见礼”。待起身站定后，若离抬起头，习惯性地将双手空搭，垂在肚子前面，这样的站立姿势是多年学练习民族舞养成的。她沉默地看向帘子那里，等待着考官提问。

　　“琴棋书画，你最精通哪样？”一个年纪长老的考官先发问了。

　　若离微微一笑，“无一精通。”这句话倒是一半是假，要说琴，若离精通古筝，棋，貌似只会下跳棋，书，英文书读得最多了，画，倒是勉强还能画画山水花鸟。若离这么说，完全是想快点抽身离开。

　　“那你精通什么？”另一个考官问道。

　　“吃喝玩乐，”这一次若离是说得是特别坚定，因为这是百分百的真话，羽楚涵可不就是带着自己玩了大半年嘛。

　　“你可读过什么书？”

　　“没有”

　　“行了，你出去吧。”终于听到一个解脱的声音了。

　　若离嘴角扬起弧度，再一行礼，转身就走出去，这几步可是迈得格外轻松啊，没想到考官就问了这几个简单的问题，并没有像电影里说的那么严格苛刻。刚才的那些回答，若离心里是认定自己会被淘汰了。

　　等到全部女子参加过初选后，老宫女吩咐几个小宫人带着大家回到了暖阁。不过并没有允许回房休息，只是站在院子里，好像在等待初选的结果。若离真想吩咐茗儿立马收拾行礼，待会好最快速度离开皇宫。

　　此时，早晨身穿一袭绿色锦袍的老宫人带领那些年长的秀女们也回到了院子中，明显她们脸上的表情差别大点。待到全部秀女到齐后，一个小宫女给那老宫人递上一本名册，这就要宣布初选的结果了吧，这古人的办事效率还蛮高的嘛。

　　又同早上一样，女孩们被一个一个叫上前去领取另一个玉牌。被皇帝挑选的，有些人拿到红色的流苏玉牌，有些拿到白色的，看着她们脸上的反应，估计白色的是被淘汰的吧。

　　轮到自己这些小的了，有些人上前拿到紫色的流苏，有些人拿到绿色的，若离拿到的是后者。可是因为这些秀女的年龄都还小，所以从脸上的表情都没怎么变化。

　　“今日初选，各位官人根据品，貌，德，仪，已经做出了初选的结果。这一方。。”他抬起右手指向那些年龄大些的，“得到白色玉牌的，恩准今日离宫。”话还未完，有些手握白色流苏玉牌的秀女就跌坐在地上了，有些脸色惨白地退去了刚才那一丝侥幸。

　　“这一方，得到紫色玉牌的也同样恩准回家了。”

　　什么？怎么会是紫色的？若离很是震惊这样的结果。低头看看自己手中那抹绿色，简直怀疑他们发错牌子了，可定定一看，的却是写着自己的名字的啊？！莫名地回到屋子里，茗儿已经兴奋地冲上来，眼看就快撞上若离了，才猛然止步，屈膝向若离行了个大礼，“恭喜小姐，通过初选啦！”若离看想开心的茗儿，那张欢喜的脸，可是真真切切从心底流露出来的。

　　晚饭几乎是没有吃下多少，若离甚是觉得屋子里透不过气来，告诉茗儿自己就在院子里走走，让她不必跟着了。走出房门，她不自觉地聆听周围，这早晨还热热闹闹的暖阁，只一天的光景，尽然变得如此的安静。而这样宁静的氛围，反道让她觉得深深的不安，还若有若无地穿透着窒息的味道。

　　若离慢慢皱起眉头，紧紧捏住自己的手掌半晌，几乎出汗了。突然，她猛的放开，夺门而出，疯狂得跑起来。迎着朦胧的月光奔跑着，真的很想让自己就这样顶着冰凉的秋风，消失在这红城高墙中。

　　暖阁门前的这条走道，在黑夜中似乎是没有尽头的。若离直到跑得浑身乏力，无法喘息，方才停下来，倚靠着高大的宫墙缓缓坐下，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屈起的膝盖里。过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人注意到这宫墙脚下的一抹小小身影。

　　良久，若离抬起头来，缓缓望向天空。一如她此时的心态，今日的夜晚也被厚厚的云层笼罩着半边天。尽管月亮很努力地绽放着迷人的月光，却依旧被飘来的云朵一次又一次遮掩住，它显得那么地无奈，那么地寂寥，好似是被孤伶伶地抛弃在万丈天际之中。

　　朦胧的月光斜斜照映在若离落寞的肩头上，直到它们好似灰尘般凝结在那里，若离这才动身徐步走回暖阁去。

　　一路的思绪缠绕，若离始终觉得今日之事有蹊跷，自己那些回答是明显大大不符合要求的，这样也能通过，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那些考官都是拿俸禄办糊涂公差的主，二是有人事前通了气。

　　若离认定这后者为始作俑者，想老爷为自己进宫的事一定已经花费了不少心思了，又怎会让自己在一个初选中被淘汰？自己真是太过天真了，甚至说是愚蠢也不为过。到底他希望自己做什么？是做王妃吗？那又是哪位王妃呢？

　　若离很觉得自己这些天都白白浪费了，进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该打听清楚当下的政治情况，比如说哪个妃子最得宠？哪位王子最有可能即位？这些人又喜好什么，厌恶什么？果然呐，这人一入宫门，思想就会被迫变的复杂，得不得花费心思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站定在暖阁门前，若离抬手理了理耳边被秋风吹乱的发丝，对着这宫门扬起若有似无的讽刺弧度，不过只是一瞬间，很快地又不着痕迹地敛起，换上了平常的从容淡定，谁都知道在这深宫里，人多嘴杂，处处都隐藏着危险，万事都得留一百二十个心眼。

　　轻轻跨入宫门，若离不再沉思，大方地走回房间去，此刻没有什么比好好地睡上一觉更重要的了。

　　若离自认为已是小心万分的了，可仍旧没有注意到，在那道路的另一尽头，一直有双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她的一切。。。。。。